對於鋼鐵部,鐵礦,設備廠家,鋼廠之間的關係。
武長風已經聽明白了。
這裡面的關係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因爲鋼廠需要島國技術。
電力與電信部門合夥掏錢,只爲取得鐵搭建設所需的便宜鋼材。
而便宜的鋼材需要便宜的礦石。
而鐵礦需要高端的外國設備,在不耽誤工期的情況下,開採效率得到提升,才能將礦石的價格壓下來。
偏偏這時候,國家已經發文明確要求。
必須保證國有企業設備的國產設備佔有率必須達到一定指標。
在這個時間段。
是技工貿,還是貿工技的爭論依然不休。
有人認爲:與其投入資金研究技術和裝備,還不如直接買現成的。
好用還省時省力。
對於經濟的提升效果明顯。
但一些清醒的人士提出反對意見:沒有國產設備,就是將國脈送給外國人掐着。
永遠是被屠宰的一方。
事實是,但國內追着國外腳步研發技術的時候。
只要國內的技術和大型設備追趕達到一定程度。
國外馬上就會開始降價。
降到國產設備毫無競爭優勢,根本賣不出去。
這就會造成:大量研發資金砸下去,轉化的研究成果分文不值!
不能在技術上形成超車,永遠都是被牽着鼻子走。
這也是一些人提出“研不如買”的根據。
但國家層面對此有深刻認知。
手裡沒底蘊,靠買,是買不出一個未來的。
所以要求國企,在採購設備方面,必須購置一定數量的國產設備。
這是強制要求,沒有通融的餘地。
否則……
國產大工業將猝死在萌芽狀態!
指望輕工業強國?
別開玩笑了。
只有實業和大型設備纔是國之根本!
是一個國家牢固的基礎。
經得起風吹雨打。
換到此時此刻。
這個會議就此進入一個怪圈。
趙廠長的150運輸車是大陸第一臺,此前一直被外國壟斷。
工業試驗一旦開始,肯定會出現一些毛病,停工修理是免不了的。
但任礦長的生產任務可不能被耽誤了。
否則一萬多職工吃什麼?喝什麼?
鋼廠還想要便宜礦石?
洗洗睡吧!
薛主任捅了捅武長風:“老弟,你怎麼看?”
武長風左顧右盼感慨道:“一團亂麻。”
“可不是嗎!”薛主任揉揉頭:“上面一直催我解決問題,我怎麼解決?來到京城都解決不了。”
武長風聲音低沉:“問題的根源不就出現在任礦長身上嗎?”
“雖然如此,但話也不能這麼說。”
薛主任喝一口茶水,繼續說道:“任礦長雖然頑固不化,但他的出發點都是爲了礦場職工着想。”
“現在不比以前了,這些礦場都是定額上交,超包全留。”
“一旦因爲設備問題耽誤了生產,國家也不管你職工能不能開出工資。”
“工人鬧的厲害,直接把礦長開除再說。”
“所以啊,既是爲了自己的職位,也是爲了工人生活保障,總不能爲了完成國家要求就喝西北風吧?”
薛主任頓了頓,接着說道:“你想想,任礦長都同意拿出便宜礦石了,這份負擔已經很沉重了。”
“在因爲設備的問題出現什麼差頭,工人可不會心平氣和的坐着聽你講道理。”
武長風不自覺的又看了一眼任礦長。
確實。
問題的突破口就在任礦長身上。
但任礦長犧牲的已經很多了。
在強制要求任礦長按照國家要求使用國產設備,造成一切耽誤生產的情況,誰來爲1萬多名職工負責?
武長風悄悄的問道:“蒼溪鐵礦還有使用國外設備的指標?”
“不但有,還沒到頂呢!”
薛主任遞給武長風一支菸,吐出一口煙霧:“現在蒼溪礦用的都是90以下運輸車,絕大部分都是國產的。”
“你也是搞實業的,90和150可不是簡單擴大裝載量的問題。”
“這裡面的要求的技術和零部件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也是趙廠長非常爲難的地方。”
武長風點點頭。
這其中的差距自然是懂的。
好比如:一個竄天猴點燃能上天。
一個火箭點燃也能上天。
但這種事物不可同日而語。
對於運輸車來說,電動驅動和變速箱要求的指標也不是提高一兩個標準。
那要提高几十個標準量。
薛主任看了看前面四方人員還在爭吵,誰都不肯退讓。
搖搖頭:“真的無解了嗎?”
他期待武長風能給出一個絕妙的主意,把這件破事搞定,讓自己少一點頭疼的事情。
武長風淡淡笑了笑:“有解!”
薛主任頓時大爲激動,騰的跳起來,也不顧現場會議。
拍着桌子大喜喊道:“真的?”
這一聲叫喊,吸引全場人員目光。
唐部長氣惱而憤慨,指着薛主任,語氣不善:“這邊在開會,你在開小差,還大喊大叫,簡直無組織無紀律!”
薛主任認識到失態,連忙解釋道:“唐部長,我先自我批評。但我要說,這個事情,讓我身邊的武長風出手,自然破除難題!”
“嗯?”唐部長瞧了一眼武長風:“他是哪個部門的?”
薛主任介紹道:“是我認識的鄉鎮企業老闆,非常有能力和遠見。”
啪!!!
唐部長將茶杯狠狠砸在桌子上,眯着眼睛:“薛成仁!這麼重要的會議,你竟然把一個不屬於內部人員帶進來?”
“我看你越來越囂張了!完全無視組織!無視紀律!”
薛主任當即傻眼。
有人附和道:
“薛主任,趕緊認錯,寫一份檢討,先穩定自己的立場。”
“武長風是吧?你先出去,這裡的事情不是你應該參與的。”
“這不就是個人老闆嗎?能有什麼本事說破解難題?”
“笑話,這麼多人搞了這麼長時間,一點頭緒都沒有,一個外人也敢叫囂?”
“我看薛主任是被騙了吧?”
“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指手畫腳了。”
“薛主任格局越來越小了,就這樣還能指導瀋水省的經濟工作嗎?”
薛主任咬着牙,一臉窩火。
被人用話擠兌的事情經歷不少。
但都是省內,現在可是京城啊!
好想發飆,但不敢。
京城腳下的官,天然就比外地高一級。
他扭頭看了看武長風。
示意:該你表演了,可不能讓丟我了面子。
武長風搓搓鼻子。
緩緩站起來。
俯視着會議室衆人,緩緩道:
“當我們只爲問題而爭論的時候,往往會陷入死衚衕。”
“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
“從鏈條中的某一段來看待問題。”
“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薛主任馬上附和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