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來。
武長風真是服了。
差點沒被氣吐血。
從陳老闆那裡出來後,武長風馬不停蹄的走訪其他廠子。
這些老闆倒是非常熱情。
對於武長風是好生招待,什麼技術指標都不是問題。
但一談到價格,就開始離譜了。
有的要價330一個,有的要價350。
甚至還有開價400元的!
從他們的態度,武長風是看出來了,這分明是笑裡藏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纔有這種不容商量價格的態度。
得罪了誰?
武長風初來乍到,哪裡得罪過人?
所以,武長風敢肯定,這幾家電機廠絕逼是聯合一體了!
自己前腳剛走,後腳陳老闆就開始打電話,讓他們把價格咬住,有錢大家一起賺。
“這是吃定我這條大魚了?”武長風眯着眼睛,在路邊踹石子。
有些鬱悶啊!
但這個小電機在內陸沒幾家能生產。
國企的生產速度實在是不敢恭維,今天給訂單,研發半年,實驗半年,生產半年。
耽誤自己賺錢,光刻機的黃花菜都涼了!
轉着。轉着。
武長風竟然不知不覺中,又回到了陳老闆這裡。
武長風硬着頭髮走進去。
不談也的談啊!
剛上樓,就聽見陳老闆辦公室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草你大爺!姓陳的,今天不回錢,我吊死你門口!”
哎呀?
武長風一愣,這聲音好像是鍾與同的大嗓門子啊。
趴在門口一看。
果然。
還真是這傢伙!
手裡拿根麻繩,正在甩到天花板上,站着凳子打結。
一些職工圍觀,竊竊私語:
“這傢伙又來!”
“上次把舊傢俱都砸了,賠我們錢換新的,真是可愛呢。”
“哎呀,咱們的天花板也不行了,肯定都得拉細碎,這次也能換。”
陳老闆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伸出手:“我還沒見過吊死之人呢!”
鍾與同臉色氣的刷白,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你特麼欠錢還有理了?”
陳老闆笑呵呵的說道:“我也沒說不還錢吧?你看看,我都說多少遍了,我不但還錢,還多給錢,你們不幹啊。”
“我呸!拿100萬就想買下我們廠子,你腦袋拉屎,屁股做夢是吧?”
陳老闆聳聳肩:“那你繼續,千萬別對自己手軟,吊,吊啊!”
“我……”鍾與同被搞的是沒着沒落,氣呼呼的收起繩子:“你特麼給我等着,晚上走路小心點!早晚弄廢你!”
武長風一溜小跑出大夏,在一邊等着鍾與同出來。
剛纔這一幕讓武長風覺得有搞頭。
真是巧了,這傢伙討債人竟然是陳老闆!
不一會,鍾與同出來了。
“嘿!鍾與同,這邊,過來!”
鍾與同拎着繩子尋聲望了一會,跑了過來,一臉嬉笑:“老弟,你出來啦?”
武長風摟着鍾與同肩膀:“我剛纔看見你要上吊?你這體格的,麻繩都承受不住吧?”
“臥槽!”鍾與同一跳:“你看見了?這麻繩都是活口,我還真吊死?那不是傻逼嗎。”
“走走,我請你吃飯。”
“不虧是一起蹲過窗的戰友,那我不客氣了啊。”
“走着。”
兩人找了一家飯店,酒菜上足。
一頓胡亂吹侃,兩人酒勁也上來了。
不得不說,東北大漢是特麼真能喝,一邊對瓶吹,一邊還能給你講笑話。
甚至還會表演深水炸彈。
那肚子好像無底洞,真特麼神奇!
通過聊天武長風瞭解到:瀋水電機廠是當地一家規模不大的企業。
進入改革後,失去計劃經濟的庇護,一時間廠子效益斷崖式下跌。
廠長整日抓耳撓腮,嘴皮起泡,想將廠子從破產邊緣挽救回來。
恰在此時,一位港商,也就是陳老闆找到瀋水電機廠。
給廠長帶來不少訂單,要求瀋水電機廠做代工。
這當然是好事。
雙方合作也算順利,一家給單子,一家出貨就行了。
但隨着時間推移,國家決定開始甩包袱。
除了重大國企,地方企業經營不善的,開始改制。
是引入新資本,還是進行股改,甚至賣掉,都可以。
在東山省,甚至出現一位“陳賣光”
虧損的企業有一個賣一個,一度造成爭議不斷。
陳老闆也盯上了瀋水電機廠,卡着30萬貨款不給。
不是不給,陳老闆一次性可以給130萬,但要求買下瀋水電機廠。
別說鍾與同不同意,全體職工也不同意!
這簡直比白菜還便宜!
但沒有陳老闆的訂單,廠子立馬變的半死不活。
這纔有鍾與同出來討要債務,維持廠子生計。
陳老闆這一招可以說是:掐着你的脖子,慢慢窒息而死。
到時候,經營不下去,地方政府就該出手強行推動變賣事項。
而陳老闆作爲瀋水電機廠債務人,是極其可能有優先購買權的。
畢竟,別人接手廠子,這筆30萬債務就徹底泡湯了。
總之,陳老闆算盤打的叮噹響。
鍾與同灌了一口騷尿:“老弟啊,哥真不容易啊,廠子300多口人,都指着這30萬回去救命呢。我特麼還要不回來,真是窩囊!”
武長風毫不客氣的說道:“即便要回來,也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沒有訂單,沒有核心競爭力,頭的閘刀隨時都會下落。”
“說的有道理。”鍾與同吧唧幾口菜:“但問題是,我們得先活下去,才能考慮其他。”
武長風把鍾與同的酒瓶拿走,認真的說道:“我和談一個正事,你對電機技術懂嗎?”
鍾與同被武長風認真的表情搞的無所適從:“爲難我了,我也是靠關係才進的廠,真不懂。”
武長風指了指飯店邊上的電話:“拿着這張紙,馬上給廠裡懂技術的打電話,問上面的電機能不能做。”
“如果能做,這筆超級大訂單給你,你的廠子就能活了!”
“你——”鍾與同瞬間酒醒一半:“你是老闆?”
“我不像嗎?”
“你像我親兄弟!”鍾與同搓搓臉:“等着,我這去問!”
這通電話打了整整半個小時。
“對不住了。”鍾與同一臉歉意的回來,惋惜的說道:“技術員說標準太高,都堪比國外了,我們做是能做,但次品率非常高,承受不起這種損失。”
武長風歪着頭疑問:“那爲什麼陳老闆那裡說沒有任何問題?都是一個脖子上頂着腦袋,怎麼就不行?”
“可能……”鍾與同想了想說道:“人家的技術員比較厲害吧?我們代工的時候一些技術難題都是人家解決的。”
“草!”
武長風氣憤的拍桌子。
繞了一圈,這隊友真是拉胯!
武長風腦袋亂糟糟的,揉着太陽穴,沉思一會,突然睜着眼睛說道:
“敢不敢跟我幹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