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我一個人能走！”雷洛掙脫陳細九攙扶自己的手臂，掙扎着來到大廳門口。
三隻黑色德牧犬看到主人回來，全都喜衝衝上前，汪汪叫着，搖頭擺尾討好。
換做平時，雷洛一定會蹲下身挨個撫摸這些狗頭，可今晚他心裡實在有氣。
“滾開！”雷洛朝着一隻德牧踹了一腳。
“嗷嗷！”德牧害怕地躲開，另外兩隻見同伴被踹，聰明地退到後面，不敢上前。
“怎麼了，阿洛你這麼早回來？”雷洛的妻子白月嫦聽到客廳傳來動靜，忙穿了便裝從樓上下來，看樣子她剛把孩子哄睡，一副疲倦模樣。
陳細九忙上前說道：“洛哥飲多了酒，我送他回來！”
“又喝這麼多？”白月嫦心疼地看了一眼老公，她知道雷洛這段日子心情不好，總是喝醉，想要勸阻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沒事兒！不用你擔心！”雷洛擺擺手，示意白月嫦趕快上樓睡覺。
白月嫦卻沒理會他，一邊扣着衣釦，一邊朝他走來。
“四嫂，給我煮完醒酒湯，我口乾！”雷洛也懶得再理會妻子，晃悠着一邊脫下外套丟在地上，一邊朝着沙發躺去。
陳細九彎腰撿起雷洛外套交給身邊傭人，那傭人忙熟練地把外套接過，走過去掛在了實木衣架上，然後守候在一旁等着傳喚、
白月嫦這邊囑咐四嫂湯裡多放些冰糖，說這樣可以幫忙醒酒。
等到吩咐完傭人，白月嫦這纔回頭看向陳細九——
“細九，你也回去吧，都這麼晚了，別讓家裡人擔心！”白月嫦對陳細九說道。
“我沒事兒的，阿嫂！等我看着洛哥休息了，我再走！”陳細九笑笑說道。
“伱倒是有心！”白月嫦看了一眼陳細九，意味深長道：“你家裡那麼多老婆怎麼安排？”
“什麼怎麼安排？”陳細九裝糊塗道。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白月嫦望着他。
陳細九撓撓頭：“我準備把家產分了，到時候就算我真的出事兒，她們也能夠有錢傍身！”
“你心眼倒是好！就不怕她們拿了你錢跑路？到時候你出來怎麼辦？”
“我？到時候又老又醜，邊個肯要？”陳細九自嘲道，“反正年輕時候玩也玩夠了，什麼美女也都見過了，老了就一個人咯，也能清閒一些！”
白月嫦走到沙發旁看着雷洛道：“你聽到沒有，細九是怎麼想，怎麼做的？”
雷洛嘴裡噴着酒氣，斜靠在沙發上，乜斜陳細九一眼：“幾個意思？難道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多？分給你那些老婆，你就成了窮光蛋？要我可憐你，還是講你夠義氣？”
“洛哥，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幾個意思？”雷洛咄咄逼人，盯着陳細九道：“我一早就知道你和那個撲街阿堅眉來眼去，是不是想好了後路，準備出賣我？對了，還有豬油仔，這幾天也是板着臉，好像我雷洛欠他幾百萬……不就是被請去廉政公署飲咖啡嗎？有什麼了不起！只要我雷洛一天不倒，我就保證你們安枕無憂！”
眼看雷洛發飆，陳細九不敢和他爭辯，忙道：“好好好，雷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什麼叫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這是在敷衍我嗎？是覺得我好糊弄嗎？”雷洛噌地從沙發坐起來瞪着陳細九。
白月嫦正要開口圓場，這時四嫂端了醒酒湯過來。
陳細九忙接過道：“洛哥，飲湯先！”
雷洛死死盯着陳細九。
陳細九端着醒酒湯默默地看着雷洛。
須臾——
雷洛哈哈一笑，伸手接過醒酒湯，又起身拍了拍陳細九肩膀道：“細九，你不要介意呀！剛纔我講那麼多都是醉話，你知道的，現在我身邊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和豬油仔了——細九，你跟我這麼多年，我是什麼爲人你最清楚的，對不對？”
“我知道，洛哥！你講的那些我全都沒放在心上！”
“那就好！”雷洛笑着喝了口醒酒湯。
白月嫦見此，這才長鬆一口氣。
雷洛咂咂嘴，端着醒酒湯：“吶，細九，你是自己人，那麼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講真，你怎麼看今晚傻強攻打九龍城寨之事？”
“呃，這個-——”
“有什麼話儘管說，都不是外人！”雷洛鼓勵道。
“洛哥，你既然讓我講，那麼我就講了！其實今晚你做局邀請大家喝酒大家全都心知肚明，都知道你這樣做是不想讓大家去幫丁永強的忙！”
雷洛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那麼大家態度你也有看到！不管是陳志超，還是藍剛，韓森，他們都還是靠攏丁永強那邊的！誰都知道丁永強背後有石志堅爲他撐腰——”
“撐腰又怎地？”不等陳細九把話說完，雷洛打斷他道，“那丁永強才當上O記總警司，根基不穩，難道單憑他和陳志超那幫反骨仔就能攻克九龍城寨？開玩笑！”
“你不要忘了，細九！”雷洛斬釘截鐵道，“上兩次港府可是組織了三千警力去攻打城寨，最後呢，鎩羽而歸！並且死傷無數！現在他丁永強算什麼東西？糾集一些烏合之衆就想要攻打九龍城寨，簡直做夢！”
“好，就算退一步來講他有那份實力，陳志超，藍剛，韓森等人也肯幫他-——”雷洛端着湯碗踱步道，“那是你不要忘了，九龍城寨什麼地方？全香港最兇最狠的匪徒都藏在那裡！他們可是手持AK47，腰間掛着手雷！”
雷洛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不是我看不起那丁永強，面對九龍城寨這樣火力，他怎麼拼？怎麼贏？！”
陳細九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的確，從火力上來講，九龍城寨窩藏的軍火堪比軍隊，就算警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和一支軍隊相比？除非——
除非警方也有軍隊撐腰！
就在陳細九遐思時候，忽然白月嫦說道：“阿洛，其實——”
雷洛正在給陳細九灌輸九龍城寨永遠不敗思想，猛地聽到老婆白月嫦在一旁欲言又止，忍不住皺眉道：“你想講乜呀？”
白月嫦想了想，一咬牙道：“算了，還是你自己看吧！”說完走過去拿起電視遙控器道：“本來我怕你回來看了心裡不舒服，可是現在——”
電視啪嗒打開。
雷洛和陳細九朝着電視看去——
“九龍城寨業已被警方全面攻破，自即日起傳說中的地獄之所九龍城寨將不復存在-——”
電視上佳藝電視臺女主持人用清脆的嗓音播報道。
雷洛只覺腦袋一陣暈眩！
啪地一聲！
手中湯碗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怎麼可能？”雷洛跌倒瞬間，陳細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阿洛，你怎麼了？”白月嫦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九龍城寨竟然被……攻克了？”雷洛臉色蒼白，一臉難以置信。
“洛哥，我扶你坐下！”陳細九慢慢把雷洛攙扶到沙發上。
“阿洛，你不要嚇我！”白月嫦也忙趕過來，按摩雷洛胸口後背，給他順氣。
“洛哥，你稍等，我去打聽一下！”陳細九此刻也是驚愕異常，對於他來說九龍城寨被丁永強攻克簡直就是個天大笑話。
陳細九走過去撥打電話，一個個撥打。
凡是他認識的人，知道的線人，統統都撥打一遍。
很快，陳細九就蒐集到了所有情報。
他掛斷電話，臉上還露着一絲驚愕。
陳細九重新回到雷洛身邊。
這時候的雷洛神色已經好了一點點，白月嫦又讓女傭端來參茶給雷洛提氣。
雷洛斜靠在沙發上，一口悶氣緩緩從胸腹徐徐呼出，這纔看向準備向自己彙報情報的陳細九。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講?!”
陳細九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得到情報，這次不但有陳志超，藍剛和韓森等人帶領人馬幫助丁永強，而且駐港英軍的史密斯上校還帶領裝甲車以及坦克部隊過來幫忙……”
“什麼？”雷洛只覺一口血涌上喉嚨，“連軍隊都出動了？呵呵，我還是小看了丁永強，不，是小看了丁永強背後的石志堅！阿堅呀阿堅，你好犀利，我倒忘了你和那幫鬼佬英軍關係很鐵-——”
“咳咳，除了這些之外——”陳細九咬了咬牙，“事實上九龍城寨的那些大佬樑家樹等人早已提前歸附了石志堅，所以這次他們是裡應外合——說白了，其實石志堅已經安排好一切，丁永強只是走走過場！”
“什麼？噗！”雷洛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出！
“阿洛！”
“洛哥！”
白月嫦和陳細九一起驚呼。
雷府衆多傭人更是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白月嫦拿來白毛巾幫雷洛擦拭了嘴角血漬，又幫他擦了臉，雷洛這才情緒穩定下來。
原本神情桀驁，目光犀利的雷洛，此時臉色蒼白，雙眼黯淡無神，他看了一眼妻子白月嫦，又看了一眼守候在身邊的陳細九，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一句：“我終究還是……小瞧了阿堅！”
“阿洛，你不要講話，你現在需要休息。”白月嫦說。
“洛哥，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要麼直接送你去醫院？豬油仔就在外面等着——”陳細九問道。
雷洛搖搖頭：“不用了！我這是心病，治不好的！”
白月嫦和陳細九看着他，不知該怎麼做。
雷洛閉了一下眼，穩定了一下精神，這才睜開眼想要講話-——
就在這時，外面豬油仔快步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洛哥，不好了！洛哥，出大事兒了！”
等到豬油仔跑進大廳才發覺氣氛不對，雷洛躺在沙發上好像出了什麼事情，陳細九和白月嫦都好緊張地在看着雷洛，見豬油仔跑進來，這才扭頭看向他。
“發生乜事？”雷洛看向豬油仔有氣無力問道。
豬油仔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不好了，洛哥，外面來了一大批廉政公署的人！他們說——”
“說什麼？”
“說要讓你過去協助調查！”
“噗！”雷洛再次氣血攻心，一口血噴出！
因爲他知道，那幫廉政公署的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既然這麼晚過來，恐怕他雷洛這次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