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碼頭——
夜幕下,數艘渡輪鳴着嘹亮的汽笛聲,緩緩駛向遠方。
夜風中,一輛黑色奔馳轎車前,葉漢咬着翡翠菸嘴,一襲長衫迎風飄揚。
心腹手下黃德彪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說道:“大佬,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葉漢點點頭,扭頭看了黃德彪一眼:“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講?”
黃德彪猶豫了一下說道:“那石志堅非同小可,雖然在澳門沒什麼根基,可是在香港卻是叱吒風雲的大亨,我們這樣動他……也許姓何的正在一旁看笑話!”
黃德彪原以爲葉漢會生氣,卻沒想到葉漢只是微微一笑,“你以爲我不知咩?以爲我很衝動?”說完目光看向海面,“澳門就這麼大一個地方,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引發一系列反應。現在我剛扎職上位,當上了澳娛公司總裁,那些人表面臣服於我,其實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話。”
“沒錯!我是比不過姓何的,沒他年輕,沒他懂得食腦!我唯一的優勢就是這資歷老,江湖氣息重!”
“我是江湖人嘛,擁有一身江湖氣息很正常!既然這樣,我就要把我的江湖氣息放大!這次姓石的搞出這麼多花樣,如果我不主動出面擺平,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才當上總裁,就被人砸了一悶棍,以後我還怎麼出來混?”
“可是大佬,姓石的的確不能小瞧!”黃德彪說道,“先不說他本身身份特殊,就說他和霍家的關係就非同小可,你動了他就等於動了霍大佬,到時候霍大佬一生氣,這澳門可就——”
“不用講,我知道!”葉漢咬着菸嘴狠狠地吐了一口煙,“當年我和他,還有姓何的一起聯手鬥垮傅老榕,搶得澳門唯一一張賭牌!擁有了對博彩業的絕對經營權!正因爲這樣,纔有了現如今的澳娛公司!”
“就在那個時候我已經認識到了姓霍的厲害!與姓何的比起來,霍大佬更具有高超眼光,格局更加龐大!別的不講,單單他視金錢如糞土,積極朝大陸靠攏這一點,就讓我佩服之至!要知道,香港現在還被那些英國佬統治,霍大佬敢與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和那些英國佬對着幹,以至於那些英國佬不斷對他進行打壓,給他穿小鞋,要不然——現在的香港就是他們霍家天下!”
黃德彪暗暗咋舌,要知道葉漢一直自視甚高,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無論是對人對事,從來都是老子天下第一,其他都是第二姿態。
可是剛纔卻對霍大佬推崇之至,不禁讓黃德彪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吶,我爲人雖然性子直,做事脾氣臭,卻也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葉漢彈彈菸灰,目光遠眺海面,“我可絕對沒有和霍大佬作對的意思,這次我要動石志堅也是迫不得已,到時候我會親自去香港登門給霍大佬解釋。”
“另外,我又沒說要幹掉姓石的,只是看那小子不順眼,年紀輕輕卻狡詐似狐狸,這次讓洪耀宗給他一點教訓,把他帶到這碼頭,我親自送他上船——準確說連夜‘送’他回香港,臨走時送他一句話,澳門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更不是他能玩得起地方!”
聽着葉漢這番霸氣話語,黃德彪也不禁有些亢奮起來。
另外黃德彪也放下一顆心,知道葉漢不會傷害石志堅,只是給石志堅一個下馬威,要挾石志堅回去香港,這樣雙方至少還能留些面子。
“可那姓石的會乖乖聽話嗎?”黃德彪望了一眼停靠在碼頭那艘專門“恭送”石志堅的小船。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一點-——”葉漢把翡翠菸嘴裡的菸蒂取出來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識時務者爲俊傑!至於他石志堅是不是俊傑,等會兒就知!”
……
“不錯,親愛的石,不得不承認伱的辦公室真的很漂亮!”作爲澳門內政部部長的高斯達用手撫摸着棗紅木的實心辦公桌,看着辦公桌上鎏金小檯燈,還有鑲金筆架,以及櫻木雪茄盒等,嘴裡發出讚歎聲。
作爲一名葡萄牙高官,高斯達從國內來到澳門之後一共做了三件事情,第一件是解決澳門人的飲水問題,第二件是解決澳門人民吃蔬菜和肉類問題,第三件就是制定更加嚴謹的博彩行業法律,以便適應時代發展。
實際上前面兩件事情歷代澳督都動手做過,大多是從大陸那邊引水,購買蔬菜和肉類。
但是作爲內政部部長,高斯達所做的卻是把飲用水的供給協調的更加順滑,免得大陸那邊一發脾氣,他們這邊就要斷水斷電。
至於蔬菜和肉類,澳門人現階段其實還不算太富裕,尤其比起香港來很多人還沒有達到那種富裕水平。很多澳門人爲了討生活甚至跑去香港做事,使得澳門年輕勞動力流失嚴重。
爲此高斯達出臺了澳門最低薪資措施,在薪資待遇方面向香港那邊看齊,使得澳門羣衆的購買力大幅度提高。另外又開啓了蔬菜和肉類價格談判,以“量大優惠”爲基點再次把這兩類的價格往下壓了壓。
最後,高斯達在制定澳門博彩行業法律方面做出的最大成就是,把“迭馬仔”的福利待遇納入了法律體系,保證了澳門衆多迭馬仔的權益,使得原本不被當人看的迭馬仔,也成了澳門博彩業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實際上,高斯達所做的這一點影響極大。
一直以來迭馬仔作爲澳門博彩業中一個奇特的存在,靠着引流和拉人頭來賺取收入。
因爲沒有法律保護原因,很多時候迭馬仔會被賭場大佬剋扣提成,甚至在拉完客人之後直接踢出局!
這些迭馬仔勢單力薄,有苦沒地方說,如果從此不再做這一行,就沒飯吃,而其他人會直接搶你飯碗,以至於最後搞得很多迭馬仔有苦難言。
一些心狠手辣的,爲了報仇就肆意報復賭場,從而影響了賭場生意,也影響了澳門這個賭城形象。
高斯達爲“迭馬仔”立法之後,這些迭馬仔就等於是有了依仗,乾的越多賺的越多,那些賭場大佬也不敢賴賬,有法可依嘛!
如此以來,迭馬仔就從依附在澳門博彩業方面的“暗疾”,變成了活躍賭場的新鮮“血液”,促進了澳門博彩業良性發展。
而未來很多新的澳門大亨幾乎很多都是“迭馬仔”出身,比如“崩牙駒”,“洗米華”等等。
“呵呵,高斯達先生,看起來你對這辦公室感到很是滿意!”石志堅走過去,親自轉動老闆椅到了高斯達面前,“坐坐看,這椅子也是專門爲你準備的!”
“呃,什麼?”高斯達一愣,指了指辦公桌,又指了指椅子。
石志堅微微一笑:“沒錯!怪我沒講清楚,其實這辦公室不是爲我準備的,而是爲閣下你準備的!”
“咳咳,什麼?我沒有聽錯吧?”高斯達一臉難以置信。
石志堅拍拍椅子靠背:“坐下先!”
高斯達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
石志堅卻笑着拉他坐下。
高斯達屁股挨着老闆椅,如坐鍼氈,噌地又跳起來,對石志堅說:“你不講清楚我不坐!”
石志堅笑了,拍了拍手。
隨即辦公室房門打開,走進來一人,矮胖,西裝革履,手裡還拿着一沓資料。
“介紹一下,這位是顏雄顏先生!”石志堅對高斯達介紹道。
“顏雄?”高斯達一愣,猛地記起來什麼,驚訝道:“可是香港四大探長中的顏雄顏探長?”望着矮胖男子一臉驚異。
顏雄呵呵一笑,滿臉堆起人畜無害的肥肉:“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高斯達顯得很興奮,主動伸出手道。
澳門和香港距離很近,很多“傳說”都會以最快速度流傳到澳門。其中又以香港“四大探長”的傳說最爲膾炙人口。
高斯達也是個喜歡傳說典故的人,說白了就是性格比較八卦,以至於未來他當上澳督之後竟然隻身一人親自跑去香港探訪過“五億探長”等人故居,還揹着手講了一句:“是英雄就莫問出處!”
顏雄對於高斯達也是一見如故。
在香港做探長時候,顏雄伺候過不少英國鬼佬,那些大英帝國的鬼佬一個個高高在上,從不把他們這些華人探長放在眼裡。
以至於顏雄表面上對他們阿諛奉承,背地卻罵他們烏龜王八,純種英國鬼!
而像高斯達這種葡萄牙人,身上卻有一種很接地氣的親和力,讓顏雄感覺很爽,很舒服。
石志堅見顏雄和鬼佬高斯達打得火熱,當即打個響指提醒他做正事兒。
顏雄回過神,就把拿來的那沓資料遞給高斯達道:“這是我們石先生專門爲閣下準備的,你看滿不滿意?”
“這是什麼?”高斯達一臉狐疑,接過去一看,表情立馬就愣住了。
只見那些資料上面寫着:“關於‘澳門博彩監察協調局’成立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