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我們回來了！”
石玉鳳對那樹下看書的白髮老者說道。
石太公目光從書本上移開，擡頭看了石玉鳳一眼，又看向石志堅：“你是玉鳳？他是志堅？”
說話間，石太公卻連屁股都沒有挪動一下。
石玉鳳吸口氣：“是的！”
石志堅反倒無所謂，“太公你好！”
石太公點點頭，“你們回來了？怎麼這個樣子？”
“路不好走，我們坐牛車過來的。”石志堅實話實說。
石玉鳳上前一步，“我們回來給你拜壽。”
石太公不冷不熱：“辛苦了！去屋裡換一套衣服，渾身髒兮兮的，成何體統！”
石玉鳳咬咬牙，想要說什麼，卻忍住了。
石志堅抱着寶兒，笑着上前：“這是寶兒，我姐的孩子。”
石太公冷漠的眼睛難得閃現一絲溫柔。
寶兒看看他，卻又扭過頭。
石志堅拍拍寶兒，“叫人啊！”
寶兒這才又回過頭，看着石太公奶聲奶氣地說：“我叫姜美寶，你叫我寶兒就好了，白鬍子老爺爺。”
石太公笑了，“好好，寶兒是嗎？餓不餓，要不要食棗？”
寶兒看看孩子們打下來的大紅棗，點點頭。
石太公就說：“把孩子放下來，讓她玩去。”
石志堅放下寶兒，朝石太公點了點頭，然後就和老姐石玉鳳先進屋去換衣服。
石太公看着寶兒和其他孩子很快混熟，開始撿地上的紅棗，目光變得更加溫柔。
石志堅和老姐進了屋，石玉鳳道：“真是撲街，我原本準備了很多話，要發飆的！可是我這造型實在說不出口！”
“你想講咩呀？”石志堅脫下髒兮兮的西裝。
“講咩？當然是大聲斥責了，老頭你爲什麼趕我們出去？我阿爸到底哪裡不好？還有其它的等等！”石玉鳳大聲說。
“你不知道昨晚我醞釀了多久，風風光光的回來，然後讓太公看看我們是多麼光鮮！沒想到被這該死的牛車給耽誤了！”
石志堅聞了聞脫下來的衣服，一鼻子牛糞味兒，皺皺眉頭：“不是被牛車耽誤了，好好的車不坐，你硬要往坑窪裡開！”
“計算錯誤嘛，你知道我數學不好！”
“這好像和數學無關吧？”
“你少說一句會死？！吶，這裡沒什麼好衣服，我看這套挺新的，你穿上先！”石玉鳳從打開的衣櫃裡拎出一套唐裝。
石志堅一看就知道是太公平時穿的，無論是花色還是款式都很老氣。
“還有沒有別的，時髦點的？”
“有個屁啊！你以爲太公是靚仔咩，還穿西裝，打領帶？”
“算我沒說！”石志堅取了衣服去裡面房間更換。
當石志堅換了衣服出來，對着鏡子一照，差點沒認出自己。
只見鏡子裡的他穿着一襲唐衫，唐褲，腳下是一雙黑皮鞋，不倫不類，手彎處袖口挽上去，露出口白，如果再配上懷錶，摺扇，嘴裡再叼上一翡翠菸嘴，活脫脫就是舊上海灘的花花大少。
“阿堅，你出來！”
外面太公忽然喊道。
石志堅走出去的時候恰好聽到老姐石玉鳳正在和太公爭執。
“阿堅現在很有出息的，他開了工廠，是大老闆！”
“太公，你不要再看不起我們，我老爸石達富是被你趕走的，今天我們回來除了給您老人家拜壽，另外就是討要一個說法！”
石志堅覺得老姐這番話說得很不合時宜。
出去一看，老姐也換了一襲女式唐衫，怎麼看都是鄉下婆娘打扮。
“太公，你找我？”
石太公看看他，“聽你阿姐說你很有出息？”
這句話該怎麼回答？
石志堅摸摸鼻子，決定不回答。
“她還說你開了工廠，現在是大老闆？”石太公繼續發問。
石志堅看一眼老姐。
石玉鳳伸手在他肋下一擰：“你就照實說！”
“呃，算是吧！”石志堅選擇打馬虎眼，就現在這種情況說實話只會被認爲在吹水----該死的牛車！
“什麼叫算是？你倒是告訴太公，你有好幾家工廠，管上千號人，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大老闆！”石玉鳳急了。
石太公冷哼一聲，“年紀輕輕不學好！做人還是要謙虛謹慎！”
石玉鳳俏臉憋得通紅。
石志堅嘆口氣：“好的，記住了！”
“你阿姐剛纔說，你們想要給你們老爸討個說法。你倒是說說看，想要個什麼說法？”
石志堅看向老姐石玉鳳，石玉鳳道：“當年你爲什麼趕我們走？”
“因爲你老爸不爭氣！”石太公語氣輕蔑道，“作爲我們石家長子竟然喜歡捯飭一些縫縫補補的事情，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就因爲這？”
“沒錯，就這！”石太公語氣凌厲，“你看看你二叔，再看看你三叔，甚至你小姑，你就明白我對你阿爸有多失望！”
石志堅聽着太公這番話，總覺還有其它原因，能讓一個父親趕走兒子，不可能因爲這麼一點破事兒。
石玉鳳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會後悔的！”
“我絕不後悔！”
石太公和石玉鳳針鋒相對。
石志堅上前：“咳咳，不好意思，太公！肚子餓了，什麼時候開飯？！”
……
房間內，石志堅端着一碗荷包蛋，呱唧吃着。
石玉鳳瞪一眼不爭氣的弟弟，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吃飯。
她面前那碗荷包蛋卻是連一丁點都吃不下去。
外面寶兒正嘻嘻哈哈和孩子們打成一片，拿了小寶劍玩着兵捉賊的遊戲。
“你少吃點，等會還要吃大餐！”石玉鳳沒好氣道。
石志堅擡頭：“肚子餓，忍不住的！”
“你是故意的吧，怕我和太公吵起來？”
“真的是肚子餓！”石志堅捧着碗把湯水也喝個精光。
就在這時，聽到外面熱鬧一片。
“他二叔回來了！”
“快些放鞭炮！”
然後就是噼裡啪啦一聲鞭炮聲。
石玉鳳在屋裡道：“咱們來連個屁都沒有，這還放鞭炮？”
石志堅：“怎麼，嫉妒了？”
“嫉妒個鬼！走，出去看看！”
“不用了吧！”石志堅說着話，卻被老姐石玉鳳拉起來，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