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志堅抽口煙,輕輕吐出兩個字“搞掂”,對於守候在大廈外面,迫切等待消息的大聲雄等人來說,卻是一聲雷鳴。
“搞掂了?那就是說我們暫時保住碼頭了!”
“我們洪義海可以參加競投了!”
“好啊,石先生萬歲!”
當即,這幫洪義海子弟就大喊大叫起來。
石志堅看着他們熱血沸騰模樣,忍不住伸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冷靜。
衆人見石志堅還有話說,就暫且壓制住心中興奮,雙眼緊盯石志堅,看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石志堅夾着香菸指了指周圍道:“拜託,已經很晚了,你們聲音小點先,不要打攪別人!”
沒等大聲雄等人吐舌頭,石志堅又來一句:“其實呢,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徐大少剛纔已經應承我,說以後碼頭還交給我們洪義海打理!”
石志堅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之事,可是聽在大聲雄,陳金龍和陳金虎等人耳朵裡卻像是霹靂雷鳴。
什麼意思?
不是暫時守住碼頭,而是保住了碼頭!拿下了碼頭!灣仔碼頭以後還是洪義海的!
所有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石志堅,連空氣都變得凝滯了。
石志堅用尾指撓撓眉梢,看着大聲雄等人:“你們這是做什麼?幹嘛全都看着我?我知自己很靚仔的,不過我可不鐘意男人!”
“石先生,萬歲!”
“石先生,義薄雲天!”
大聲雄當先喊了一句,隨即洪義海所有人都吼了起來。
吼聲驚天動地,
裂破長空!
對於這些洪義海粗糙漢子來說,他們唯一懂得表達感激的方式就是把心裡話喊出來,吼出來。
如果沒有石志堅,今晚他們洪義海就要丟掉碼頭,丟掉飯碗,上千洪義海人就要餓肚子,就要無家可歸!
周圍那些路人全都詫異地看着眼前一幕,那些巡邏的警察更是警惕地看向這邊,尋思着是不是幫會集結鬧事,要不要叫總部來人支援。
“我剛纔有講,不要這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叫大聲雄,嗓門夠大麼?”石志堅對着領頭的大聲雄埋怨了一句。
大聲雄嘿嘿嘿傻笑。
石志堅看他一眼腳下,大聲雄早已把之前掉的鞋子穿好,只是因爲在雨天奔跑滿身泥濘。
大聲雄見石志堅打量自己,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然後說:“堅哥,現在你想做咩,我們一定幫你完成心願!”
石志堅笑笑:“我現在只想你幫忙做兩件事情。第一件,我碼頭還有十臺機器要運去元朗,你來安排!當然,裝卸費不會少你一分!”
大聲雄大手一揮,“堅哥,你這說哪裡話?我們這些人沒什麼本事,可就是有力氣,裝貨卸貨更是一流!您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把那些機器安安全全運到元朗!至於搬運費,你休要再提!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又哪裡好意思收錢!”
石志堅笑了笑,又道:“第二件事兒就簡單了,我在船上呆了好幾天,現在只想找個澡堂子泡個澡,敲個背,再舒舒服服躺在牀上睡一覺!”
這次沒等大聲雄說話,陳金龍和陳金虎兄弟道:“這個我來安排!莫說洗澡敲背,就算拔罐也是可以!”
……
第二天早上。
經過暴風雨的洗禮,整個灣仔碼頭變得清新無比。
船艙內,曾文舉曾管事躺在自己用花露水灑得香噴噴的牀榻上,雙手握着一枚紫水晶做成的十字架,活像西方吸血鬼般睜開雙眼,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外面很是噪吵,好像很多人在搬運東西。
曾文舉稍微回了回神兒,這才坐起來,伸伸懶腰,再親吻了一下手中鎮壓夢魘的十字架,這才起身,穿上鞋子,走到外面查看情況。
外面碧空如洗,晴朗至極。
海鷗在頭頂盤旋,下面一大幫人正在搬運石志堅的那十臺大型機器。
曾文舉皺了皺眉頭,忽然鼻翼嗅到一股子酒味,扭頭一看卻見滿頭金黃卷發的“鬼佬七”劉七手裡拿着一瓶威士忌湊了過來。
“鬼佬七,一大早就飲酒,你不怕爆肝咩?”
曾文舉和劉七關係不太融洽,他很看不起這個“二鬼子”,覺得“二鬼子”就是名副其實的雜種。
另外石志堅在船上這些天,劉七和他走得很近,這就更讓曾文舉不爽了。
劉七“嘿嘿”一笑,“爆不爆肝無所謂的,有酒喝比什麼都強!”
“簡直無可救藥!”曾文舉翻了翻白眼,然後指着下面搬運機器的人說,“那些是洪義海的人吧,他們在做咩?”
劉七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噴着酒氣道:“你沒長眼麼,當然是在卸貨咯!”
“卸貨?石志堅那小子錢還沒給,怎麼能讓他們現在就卸貨?”
“石先生說了,他和三少談好這次託運費按照三成收取,他很快會過來付錢!”
“哈哈,開玩笑!”曾文舉忽然來了精神,“三少是邊個?他只是徐家的三少爺,不是這裡的管事!他說收三成就收三成,有問過我嗎?有問過徐大少爺嗎?偌大的貨船他們的機器佔了一大半,路上消耗的油費,關稅,船員的吃喝拉撒,還有其它等等,只收三成,賠死都不夠!”
劉七看着氣勢洶洶的曾文舉忍不住嗤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全部!”曾文舉一指下面機器,“把這些機器扣押先!我要收取他石志堅全部的錢!
……
“阿嚏!”
石志堅趴在“華清池”二樓貴賓廳軟綿綿的大牀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華清池”是一家澡堂子,距離徐氏集團的航運大廈只有五百米距離。
這是一座兩層高的舊樓,很早是中環區的“水車館”。
所謂的“水車館”其實就是香港最早的“消防局”,在這裡工作的消防員又被稱爲“火燭鬼”。
每次遇到街區發生火災,這些“火燭鬼”就會集體出動,從水車館取水趕去救火。
如今中環新成立了設備更加齊全的“消防局”,原先的“水車館”就因地制宜直接改成了澡堂子,起名“華清池”。
昨晚石志堅被陳金龍和陳金虎兄弟倆安排在了這裡。
源於這家澡堂子的老闆也是出身洪義海,只是後來遇到貴人賺了一些錢,直接盤下這座樓開了澡堂子,生意還很不錯。
洪義海人講究“義氣”,老闆就很講義氣,瞭解事情經過之後,直接把石志堅當成了貴賓中的貴賓,不但給他單獨安排在偌大貴賓廳,還給他安排了敲背師傅和拔罐技師。
此時石志堅的背上就有兩排圓乎乎紫青色的罐印,看起來體內溼氣很重。
石志堅翻個身,伸手想要取了牀頭清水潤潤喉嚨,這時候敲門聲響起。
石志堅喊了一聲進來,就見大聲雄搓着手跑進來道:“不好了,堅哥!鬼佬七託我對你講一聲,那個撲街曾文舉要收這次託運費的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