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漓淵握着內丹,幾乎把手裡的東西捏碎。
可想到這是青兒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裡的恨意與厭惡,餘光一掃,冷冷對上墨非離的臉。
手指摸上他的臉,瘦削卻極爲細膩,滿腔的報復心裡讓他快要發瘋。
抿着脣,他彎下了腰。
把手裡的內丹重新推進了他的口中,直到那抹紅色完全消失,才顯得他的眸仁深邃而又冰冷,像是有光一晃而過,卻快得讓人抓都抓不住!
他直起身,冷冷地看着男子恢復。
而一旁,裴衣剛反應過來,就看到白漓淵竟然把內丹還給了離。
她欣喜地看着這一幕,“謝謝!太謝謝你了,等離恢復了,我們會盡快找到葉姑娘的,她……她還活着……”接下來的話卻因看到白漓淵的掌心按在了墨非離的胸口時頓住,她愣愣地看着,出神地望着淡淡的白光隱入了他的體內。
“你,你在做什麼?”
裴衣驚叫出聲。聲音低沉而又尖利,很怪異。
白漓淵擡起頭,卻只是笑,目光陰冷而又毒辣,“你不是想問我想做什麼?自然是封了他身體裡的妖力,那是屬於青兒的,憑什麼要讓他用?如果不是這內丹在青兒找到之前需要一個寄宿的身體,你以爲就你們兩個做的這些齷齪事,我還會讓他活着?”
“你……”
裴衣因着他刻薄的話紅了眼眶,瞪大了眼,卻沒有話來反駁。
她平復自己的心,沒事沒事,只要他不把內丹拿走,那些妖力沒有就沒有了。
白漓淵背對着裴衣,看着眼前原本神智不清的男子漸漸恢復清明,臉上的死白之氣褪盡,表情卻依然怔怔的,神情恍惚。望着他,一個想法卻在白漓淵腦海裡形成,青兒至今下落不明,他墨非離憑什麼這麼逍遙?
眉眼一橫,陰陰地低笑出聲。
“你,你笑什麼?”身後,裴衣聽到這笑,後脊背發麻。連忙上前兩步,擋在了白漓淵的身前,伸出雙手護着依然坐在牀沿邊無聲無息、沒有意識的墨非離,“你不能傷害他,葉姑娘沒死,她現在還好好的!”
“是嗎?”面無表情的說出口,白漓淵眸底的陰冷卻更加強盛,那種冷寒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依然能清楚得讓她感覺到。
白漓淵向前走了一步,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你,你想做什麼?”
“自然不做什麼。”
白漓淵搖搖頭,突然收起了所有的冷。
莞爾一笑,妖媚的臉上風情萬種,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端得是傾城之惑。
裴衣怔怔地看着他,一張臉紅了下來,剛剛差點被一個男子蠱惑了?這……
低垂着頭,卻是不敢再看白漓淵。
只是眼睛在看向地面時,卻莫名暈暈的,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幾乎站不穩,堪堪扶住了一旁的牀欄,向側一倚,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只感覺氣息在喉間旋轉,可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響。
“啊……啊啊……”
她試了幾次,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單音。
臉色頓時頹然一變,死死地瞪向不遠處笑得蠱惑的男子,鳳眸勾着媚意,卻從一個人影變成無數的人影在她
眼前晃。
她……這到底是什麼?
眼前混沌,可耳朵卻聽得極清。
白漓淵冷冷地掃了一眼根本不能動彈的女子,眼底掠過陰毒,血債血償!在沒有找到青兒之前,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他垂下眸,側頭看向一旁半似清醒,半似怔忪的男子,“我知道你已經恢復了,不想跟我說些什麼嗎?”
墨非離依然不看他,只是一遍遍喃喃:“狐兒……狐兒……”
聽到這,白漓淵危險地眯縫着一雙鳳眸,勾了勾脣,突然,湊近墨非離,“那麼,你不想知道青兒在哪兒嗎?”
果然,他這句話說完,就感覺墨非離的身體反應劇烈的一震。
擡頭望着他,漆黑的眸仁裡有亮光與激動慢慢形成一種很璀璨的光,聲音沙啞而又低沉,“在,在哪兒?”
白漓淵看到這,笑得更加蠱惑,低低的熱氣拂在他的耳際:“我……帶你去。”
而一旁的裴衣聽到這,頹然瞪大了眼想要掙扎,卻動不得分毫。她想嘶吼出聲,想告訴墨非離,他……他騙你的!他怎麼可能知道?他不久前還在問她葉姑娘的所在……
白漓淵,你到底想帶離去哪兒?
“啊啊啊,啊……”
她張着嘴,發出顫音,墨非離沒有回頭,只是直直地盯着白漓淵,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漓淵笑了,聳聳肩,“看來裴公子也很想去,這樣的話……”他眼底有一道陰鷙像是泡沫一般,一晃而過,“那就一起去吧!”
廣袖一揚,淡淡的白光掠過,墨非離與裴衣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站起身,跟着他向外走去。
而在他們離開的同時,原本倒在角落裡昏迷不醒的驪大夫突然睜開了眼。
眼底的恐懼與慌亂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掙扎着爬起來,不敢停留地跑出了客棧……
白漓淵引兩人一直出了小鎮,走過數十里崎嶇不明的小道。兩人意識不清,只能跟着白漓淵向前走,道旁的荊棘颳得兩人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滲出血,又很快乾涸。不痛,卻一次次重複那種尖銳。
終於,在日落之前,白漓淵引兩人停在了一處。
棕褐色的山巒凜然聳立,晚霞霧靄像是一條朦朧的紗幔纏繞其間,樹叢、草蔓摻雜不絕,密林峰巒,把這裡獨立形成一個幽深的山谷。一條瀑布從密林深處傾瀉而下,彷彿白色的綢緞,鋪在這蒼翠中,夕陽的餘光淡淡打在上面,波光瀲灩,美不勝收。
站在瀑布之上的一塊巨石上,白漓淵冷冷地望着地下數丈的瀑布,墜落下去激起的浪花讓人不寒而慄。
他笑了,回頭,看向神色迷茫的兩人。
袖袍一揚,兩人恢復了神智。
眼神清醒過來,也被這一幕美景驚呆。墨非離很快反應過來,側過臉看向白漓淵,聲音還沒有從長久的束縛中恢復正常,沙啞、低沉,“狐兒……真的在這裡?”
白漓淵笑了,偏過頭,蠱惑的桃花眼泛着瑩瑩水光,極亮。如果不明白他此刻心情的人定然以爲他極高興,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幾乎咬碎了牙齒,此刻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墨非離一張俊逸出塵的臉上。
他朝前一步,鳳眸裡寒光迸射,涼脣淡漠地吐出一個
字:“不。”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墨非離渾身一僵,眸仁裡溢滿了複雜的情緒,後悔、不解,更多的是無窮盡的心疼,垂着眼,悔恨的流光在眼底蔓延,他輕輕地問:“那,她到底在哪裡?”
白漓淵搖搖頭,左右看了看他的臉,滿意地點點頭,“不急,真的不急。”
被他像是挑選奴隸般的視線盯着,墨非離皺眉,“可你說要帶我來找狐兒的?”既然狐兒不在這裡,那他帶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一旁的裴衣也擡起頭,奇怪地看着白漓淵,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此刻依然不能說話。
“聽過九死一生嗎?”
許久,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散盡的時候,白漓淵望着徹底暗下來的山巒,側過頭,朝着墨非離意味不明地笑出聲。
這句話,音調太過張揚與狠毒,墨非離沉默地垂眼。
“自然知道。”可他還知道,白漓淵口中的“九死一生”恐怕跟他理解的根本不一樣。可無論是什麼,只要能得到狐兒的下落,他不在乎。
看着眼前垂眸不再言語的男子,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佇立在那,讓白漓淵莫名的心情很好。他向後退了一步,幾乎站在了巨石的邊緣,他身後就是驚天駭浪,在黑夜下波光粼粼,卻又像是一張巨口,幾乎要把人整個吞噬掉。
白漓淵修長如玉的手朝着巨石下的瀑布一指,動作灑脫卻又帶了份陰寒的意味:“墨非離,你聽好了。”
心“咯噔”一聲,一旁的裴衣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朝前一步想要阻止些什麼,卻被墨非離拉住。他的眼睛此刻平淡無波,死水一灘,彷彿什麼也不能在他心湖裡激起漣漪。
他靜靜地看着白漓淵,看到他挑着鳳眸,脣角一勾,冷冷地道:“你知道嗎?這個地方,就是九死一生,不過呢,跟你知道的還是有些不同的。這裡是吾狐族九大聖地之一,對於狐狸修煉成精是有很大的幫助的。可,你也知道,這修煉一術,自然不易,所以……”
“所以什麼?”
白漓淵詭譎一笑,“自然是這裡的瀑布之水至陰至毒。對於狐族是靈藥,可對於凡人來說,卻是穿腸蝕骨的毒。我知道,青兒說你百毒不侵,那麼,那些毒對你來說,自然無用。不過,男子屬陽,女子屬陰,凡人被陰毒侵體會造成什麼痛苦,這我可不知道呢?”
墨非離放在身側的手握了握,又鬆開,擡頭看他,“然後呢?你想讓我做什麼?”
聽到這,白漓淵笑了。
卻笑得人毛骨悚然,“從這裡跳下去,呆足六個時辰,如果那時,你還活着的話,沒有被陰毒侵蝕成白骨的話,我就考慮告訴你青兒在哪兒。否則,這輩子你都別想找到青兒,我也不會讓她再見你!”
他的話一落,墨非離與裴衣的臉全部褪盡了所有的血色。
裴衣顫抖着手指着白漓淵,氣得渾身哆嗦,想說話罵他,卻說不出話來。
四周的風冷冽而又冰寒,離的身體纔剛恢復一些,怎麼經得起這刺骨的瀑布,以及他所謂的“九死一生”,他眼底的恨太過濃烈,恐怕……他是想要離的命吧?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手更加顫抖了。上前一步扯住墨非離的手,眼睛祈求地看着他:離,走吧,他是騙你,他根本不知道葉姑娘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