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堂外,青陌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堂內男子的臉上,溫潤如華,俊逸無雙,只是……她垂下眼,再擡眼時,眼底隱隱透着欣喜,喚了一聲,“蕭翎月。”
男子聽到聲音,側過臉,慌忙站起身,驚喜地朝着她走來。
在青陌身前兩步外站定,上下打量,直到覺得她是真的無恙,才鬆了一口氣,“上次你突然被墨非離帶走,嚇了我一跳。”
青陌低低輕笑,眸底水波瀲灩,“我們進去說吧。”
“好。”
男子溫和地笑,先把她讓了進去,目光纔不經意地掃了外面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走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呢?”
“他?”青陌一怔,回神,“哦,你說墨非離?他這幾日有事出去了?”
“那一日他是……”
男子小心翼翼地問。
青陌挑了挑眉,把兩人之間隔着的檀木桌上的茶壺拾起,替兩人添了些茶水,才緩緩道:“沒什麼,吃醋了罷了。”
“哦。”她的輕描淡寫顯然並不能讓男子相信。
他不確定地問:“真的沒事?”
“真的沒有。”青陌擡眼認真地看着他,把杯盞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倒是你,這月把的時間,你去哪兒了?”
“也沒什麼,那次見面不是和你說了,我跟人跑生意。那日本來是要跟着去尋你的,追到門口卻被合夥人一把抓住,因着有急事,所以才……”男子眼底有歉意一晃而過,“青兒,你不會生氣吧?”
青陌聳肩,“怎麼會?”
“那蕭逸塵他……”
垂眼,青陌嘆息一聲,“墨非離不肯告訴我他在哪兒。”
聲音裡的無奈與悵然,以及眼底隱隱透出的傷心惆悵讓男子一怔,半晌,墨瞳裡有什麼一晃而過,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打在他的瞳仁裡,不經意地掠過一道綠光,又被他閉眼晃過,站起身,走到青陌的伸手,長手攬着她的肩膀,把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聲音低柔繾綣,“青兒,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青陌垂着眼,抿脣搖頭。
只是微微顫抖的身體讓人覺得她此刻定然難過到了極點。
男子望着外面的目光慢慢變得凌厲,想到那日在閣樓外聽到的淒厲聲音,突然有些後悔當日沒有破了那結界。
“青兒,你跟我一起離開吧!”
脫口而出的話不僅男子自己一愣,青陌也蹙然擡頭看他。
“你在胡說什麼啊?”青陌抹了一下臉,才怔怔然地看着他,站起身,背對着他,並不說話。
男子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冷靜下來,眼底突然有決絕一晃而過,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擁在身前,力道死死的,青陌掙了一下,並且掙開,臉上隱隱有怒意閃過,“蕭翎月,你放開!”
“不放!”男子的聲音極爲堅定,“我後悔了,青兒,你知道我心思的。”
他的聲音太過沉穩,青陌怔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回答。
突然,她感覺自己手背一痛,那種撕咬着骨肉得碾磨讓她一愣,赫然垂下頭,當看到趴在自己手背上,正怒目而視的小金龍時,倒吸了一口氣,另一隻手赫然蓋在了手背上,蹙然擡頭,“不行!”
男子臉色難看下來,又很快恢復正常,“你還是捨不得他?他抓了蕭逸塵威脅你對不對?”
青陌張了
張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
她此刻整個心思都在剛剛望過去時小金龍眼底閃過的怒意與血腥。
她突然覺得不安……
怕再像上一次一樣,墨非離會突然發瘋,突然入魔。
那一場噩夢,她再也不想經歷……
男子覺察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以爲自己的話戳中了她的軟肋,聲音放柔下來,雙手撫着她的肩膀,微微低下頭,兩人的臉貼得極近,青陌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薄在自己的臉上,溫熱的,帶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青兒,我也許能打探到蕭逸塵的下落。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青陌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擡頭,“你,你說什麼?”
看着她眼底亮着的光,男子脣角揚起一抹得意地笑,聲音放得更柔了,“青兒,你聽好了。我說我能打探到蕭逸塵的下落,是不是如果救出了他,你就能跟我們一起離開了呢?”
青陌張着嘴,半晌,才緩緩閉上,“你怎麼知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忘了嗎?我可是狼王……”
“不要擔心,沒事的。”看着她臉上擔心的不安,他的指腹忍不住摩挲着她的臉。
被青陌用手掌蓋着的小金龍透過透視眼死死地盯着這溫馨的一幕,它覺得有無數的火意從胸口的位置蔓延到四肢百骸,它嫉妒,它難過,它想殺了眼前的人……生生用爪子把他撕成四分五裂,可它又怕極了,怕自己會像那日一般傷了她。它金瞳裡的寒光越來越盛,到最後完全變成了極致的冷光。只差一個臨界點,它覺得自己就會發瘋!
“呵,可真是郎情妾意呢……”
突然,一道嘲諷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隨着這一聲,小金龍腦海裡蹙然掠過青陌臨行前的神色,不安中帶着一抹決然,那跟此刻的欣喜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它已經變得異樣的爪子猛然縮回。
渾身都出了一層冷汗。
覺察到手背上那冷然的感覺消失,青陌呼出一口氣。
狀似慌張地揮開蕭翎月的手,不安地站在一旁,面色慘白地看着門口靜立的身影。
“你亂說什麼?”
看到青陌不自然的表情,蕭翎月臉色一沉,上前兩步,遮住了她的臉,在青陌看不到的地方,警惕地瞪着女子: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裴衣嘲諷地勾了勾脣:是你先犯規的。
隨即,不再理會男子警告的視線,上前兩步,安然地端坐在一旁,這才冷冷地看着青陌,“離這才走不到一天,你這就要跟人私奔了?那麼,這算不算七出的一條?”
青陌垂着眼並未出聲。
倒是蕭翎月先出聲,“犯了七出又如何?”
裴衣冷笑,“那麼,你們這是承認私通了?”
譏諷的話讓青陌的臉色一變,冷冷地看着裴衣,“我可沒承認。你少把這麼大的帽子蓋在我的頭上。”
“呵,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裴衣的眼若有若無地掃過蕭翎月放在青陌肩頭的手,眸底勾着冷冷地笑,突然託着下巴,眨了眨眼,“那麼,你有沒有告訴蕭翎月,你曾經懷過離的孩子呢?”
身後,蕭翎月的臉突然一變,蹙然偏過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青陌,隨即又死死地盯着裴衣,咬牙啓齒,“你,說什麼?”
他的語調咬得極重,幾乎讓裴衣以爲他下一刻就
會上前咬斷她的脖子。
她笑得更歡了,“看來你還不知道呢?那麼,現在你還願意帶她走嗎?”
蕭翎月死死地抿着脣,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瞪着她:你爲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
女子勾了勾眼角,眼底有冷光一晃而過:現在也不晚?我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大的魅力,竟然讓你改變了計劃?
男子危險地眯眼:那又如何?
女子指尖瞄了瞄眉心:你以爲你現在打得過離?
男子身形一僵,眼底幽綠的光有一霎那讓裴衣心駭,可只是須臾,她再次笑得端莊秀靜,越過男子看向他身後臉色慘白的青陌,“呦,這臉色怎麼這麼不好?可別是流產壞了身子骨就不好了是不是?”
青陌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起,上前兩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表情很平靜,卻看得女子一怔。
裴衣眉梢一挑,剛想說什麼,卻聽青陌彎下腰,湊近她的耳邊低喃,“你說,如果墨非離看到你此刻這種小人得志的模樣,他會怎麼想?嗯?”
女子的臉“唰”的一下白下來。
她的脣哆嗦了一下,不自然地坐正身體,用手攏了攏耳際垂下的一縷青絲,餘光卻是掃視了一圈四周。
這才放下心,眼底又恢復了冷冽,“想詐我?”
青陌滿意地看着她表情的變化,直起身,似笑非笑,“是,或者不是,你自己感覺呢?”
模棱兩可的話讓裴衣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半晌,譏諷地勾脣,卻只是皮笑肉不笑,“我倒不知道,你對蕭翎月竟然還真用了心思,竟然肯爲了他連別人的軟肋都拿來威脅。”
青陌無所謂地聳聳肩,“軟肋,本來就是用來威脅的。”
“嗤!”裴衣不屑地嘲笑一聲,“你還真小人。”
“哦?”青陌平靜地看她,一字一頓,說的極慢,“小、人、也、比、僞、君、子、來、得、好。”
說完,滿意地看着女子難看下來的臉,挑釁地皺了皺鼻子,“也不對,你以前還算是個君子,只是現在麼……”上下看了看她一身素雅的裙裳,“還真算不上君子,連僞君子都不算。”
“你!”裴衣猛地站起身,眼底有狠光劃過。
眼見她就要暴露出本性,蕭翎月警告地在青陌身後瞪了她一眼。裴衣收到他的目光,才梗着脖子,胸口劇烈地喘息着,半晌,才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想離開也可以,等離回來,向他那份休書,就可以走了。”想到他們兩個離合之後,自己與離就能回到最初的狀態,即使是“兄弟之情”她也認了,臉色也漸漸好了下來。
“休書?”青陌勾脣,“我有說我要離開嗎?”
“青兒?”
一直靜觀其變的蕭翎月聽到這,上前攬上她的肩膀,“青兒你說什麼呢?你剛剛不是同意要跟我離開了?”
“離開?”青陌蹙然回頭,眼底隱隱竟然有紅絲劃過,“憑什麼我是被休離的那一個?”
她眼底的委屈讓蕭翎月一驚,想到什麼,他薄脣慢慢抿起,神色間有異樣拂過,半晌,才放柔聲音道:“青兒,你不會是被休離的那一個,你還有我呢?”
“是嗎?”覺察到自己情緒暴躁起來,青陌轉身,向着自己原先的位置走去。
行動間,目光看向自己衣袖,當什麼也看不到時,腳步突然一頓——墨非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