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宮殿上空,妤音白着臉看着顫抖着的一人一龍。霄祈着一身黑袍,像是修羅纏着金龍。很快,他的臉色也慢慢變得難看,目光森冷地看着金龍周身的光芒越發強盛,同時,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魔殿在震動。而困住妤音的結界也開始鬆動,幾乎不堪一擊。
霄祈抿着脣,突然掌風一掠,也搖身一變化作一條黑龍與墨非離所化的金龍糾纏在一起。
黑光交纏着金光,打得難解難分。
妤音的呼吸緊了,她的擔憂並不是沒有原因。
墨非離爲了救她失了很多的龍血,如今還能抵抗,雖然他臉上沒表現出什麼,可妤音知道,他此刻估計是負隅頑抗。
或者,他根本就是……
手抵着心口,妤音倒吸了一口涼氣,向前剛走了一步。
眼前的結界赫然退開,一道身影突然朝着她襲來,妤音臉色微變,剛想抵抗,可在看清楚來人的小臉時,變了臉色,把抵抗換成了相救,抱住了嫣兒小小的身子:“你娘呢?”
嫣兒哭得不成樣子,哆哆嗦嗦地不說話。
“放開她!”
上空,墨非離突然急喊了一聲。
妤音愣了一下,剛想問他怎麼?就感覺心口的位置一痛,她身體一僵,低下頭,就看到一把泛着黑光的匕首正刺入她的心窩。
鮮紅的血從傷口處流出,染紅了握着匕首的那雙小手。
妤音難以置信地看着哭得渾身顫抖的嫣兒,她哆嗦着:“痛……痛痛……”
可小手固執地刺得更深。
“心痛的感覺,如何?”一道聲音從嫣兒的身後傳來,妤音慢慢擡起頭,對上了裴衣猙獰的臉。
“狐兒!”
裴衣的身後的上空傳來一道嘶啞的怒喊。
妤音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在快速地向外流着,她想告訴墨非離自己沒事,她張口,卻發現更多的血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出。而錯開裴衣的身體,她卻清楚地看到朝着她飛來的金龍,龍眸裡都是不安與哀傷,而他的身後,黑龍飛掠而出的黑光,驀然穿透了龍身……
“墨……非……離……”
她呢喃一聲,漸漸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再次醒來時,妤音只感覺渾身軟綿綿的,像是飄在了半空中,身下找不到一個支撐點。
疼,渾身都疼。
如今,她只有這一個感覺。
昏迷前的一幕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赫然睜大,掙扎着,想要起身。卻聽到耳邊一聲莫名地笑聲,陰沉、森然。
她臉色一變,轉過臉,這才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個密牢裡,四周極亮,卻密不透風。
你……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她又喊了喊,除了發出無意義的“啊啊”聲,沒有任何作用。
依偎着牢房門框的男子看着她無助的神情突然笑了,邪肆的笑在他的鳳眸裡散開,襯着那張俊美的臉只讓人覺得魅惑,可此刻妤音只想殺了他。
墨非離,在哪?
妤音知道他定然是在自己的身上下了什麼。
“死了。”霄祈向前走了一步,平靜地回答她。
我不信。
她慢慢搖頭,渾身就像是針扎一般,疼痛難言。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霄祈以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我?
妤音愣了一下。
霄祈朝她眨眨眼,走到她身邊,右手手掌攤開,一面銅鏡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湊近妤音,對着她的眼睛吹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呦。”
說完,把銅鏡放在了妤音的面前。
妤音除了腦袋身體完全不能動,可她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面前銅鏡裡倒映出的臉。
那是一種魔鬼的臉。
甚至比惡魔還醜陋三分。
頭上長了一隻角,皮膚上皺皺巴巴像是老樹皮,眼角被拉扯上揚,眯縫成了一條線,大大小小的刀疤遍佈臉上,嘴脣的顏色呈現一種黑紫色,頭髮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縷,難以言喻的醜。
妤音倒吸了一口涼氣,莫名向後退了一步。
看了多少年的臉與這張臉對比,極致的反差讓她難以接受。
她驚恐地瞪着霄祈: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張着嘴嘶吼,卻只是發出單音節的“啊啊”……
淚水立刻就順着眼眶流了下來。
霄祈把銅鏡隨手向後一扔,俊臉貼了上來:“放心,我還不忍心毀了那如花似玉的臉,只是給你下了寫魔蠱罷了,只要你能贏了,本君就幫你恢復容貌。如何?”
他的聲音帶着蠱惑,可妤音明顯不信。
她絕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
“嘖嘖,不信我?”
當然!
妤音頭扭向一邊,躲開他的親近。
“可你沒有辦法不依本君。”霄祈捏着她的下巴讓她轉向他的方向,眯着眼冷笑:“我倒要看看,在你和九音面前,他到底會先喜歡上誰。”
什麼?
妤音掙扎的動作一怔。
霄祈笑了:“你會明白的。”
手指在她身上一晃,黑光掠過,她的雙手雙腳已然能動。
她快速地向後退去,警惕地看着霄祈。
男子勾了勾脣:“放心,以你現在的模樣,本君可沒什麼興趣。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能讓墨非離接受你這張臉,本君就放你們離開。否則,你……”他長臂一攬,妤音還未反應過來,妤音就已經被他攬在了胸前,手指憐惜地劃過她的眉眼:“否則,你就必須當本君的女人。”
我要是不依呢?
妤音掙扎。
“不依?那麼本君就立刻毀掉墨非離。”
妤音眉頭一擰。
“本君這次,絕對說到做到。”
可若是我做到了,你又騙我怎麼辦?
霄祈看着她這張臉,莫名詭笑一聲:“本君若是騙你,五雷轟頂,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誒?
妤音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他會發這麼重的誓。
怔怔半晌,霄祈一歪頭:“如何?”
妤音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想到墨非離怎麼樣也不至於嫌棄她這張臉,她又不是一直如此。放下心來,點點頭。
“那麼,本君等着你的消息。”
莫名笑了一聲,霄祈站起身,悠然離開。
妤音一直以爲霄祈頂多是把墨非離困在了某一個地方,把自己弄得三分是人七分是鬼又不能說話地接近他,他只會以爲自己的魔界的魔而厭惡,可真的當那一日她見到端坐在魔殿正中央,手執着金盃盞飲盡杯中之物時,心涼了下來。
墨非離的眼神太過冷,是那種刀鋒出鞘時的冰寒。
而這還不是讓她最不安的,最不安的是他身邊的女子。
她有着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溫柔地依偎着墨非離,等他飲盡了杯中酒,蔥白的手指接過他手裡的金盃盞,從衣袖裡拿出香帕,替他試了試嘴角。
墨非離沒有躲開,那一刻,妤音覺得心如刀絞。
而那時,她正被關在籠子裡,跟九個同樣被毀了面容的女子關在一起。
有魔衛把她們推了出來,籠子發出的“吱呀”聲刺得耳朵生疼。妤音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從墨非離臉上移開,後者卻瞧也不瞧她。
籠子停了下來,她聽到墨非離終於睜開眼,漫不經心地掃了她們十人一眼:“這就是魔君讓你們找來的奴隸?”
“……是。”魔衛恭敬的回答。
妤音聽到“奴隸”兩字變了臉色,怪不得昨日霄祈這麼自信,原來她是算準了以自己這幅模樣墨非離根本就不可能把他留在身邊。沒有機會接近他,她怎麼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妤音?別說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十年,百年,她也不可能贏!
暗自把霄祈罵了個徹頭徹尾,心裡卻傷心的不行。
“你們自行處理吧。”
墨非離似乎很不耐煩,擺手,站起身。
妤音怔怔看着他,卻看到他站在了原地,背對着她,把手掌攤開遞到了軟榻上的女子面前:“我們回府。”
“可人家不想走路……”
女子嬌滴滴地看着墨非離,傾城絕豔的臉上露出一抹媚笑。
眼角挑着,勾魂攝魄。
墨非離顯然一愣,眸色一暗,嘴角一勾,彎腰把女子攔腰抱起,輕笑一聲:“想要本殿抱着還不容易。”
女子勾着眼角笑着,玉臂攬上他的脖頸,嬌笑道:“哎呀,被殿下你看出來了呢。”
墨非離大笑一聲,抱着女子大步離開。
直到他們離開妤音都沒有回過神,她滿心滿眼都是兩人剛剛的調情,心像是空了一大塊,呼吸急促。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
“啊……啊啊……”墨非離!
她突然瘋了一般握住了籠子的柵欄,使勁地晃着想要引起男子的注意,可他們留給她的只是一個背影。她張着嘴“啊啊”的叫着,聲音淒厲難聽,雙手被魔衛拿着的矛刺了一下,呵斥道:“老實點!”
妤音頹敗地看着自己被戳出鮮血的手,莫名淚流滿面。
其他九個女子看到她這模樣,把她拉了過來:“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那人可是新任的飛羽殿下,那女子據說是他的未婚妻來着,你沒有機會的。再說,你也不看看自己這模樣……跟殿下的未婚妻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殿下怎麼會看上你?”
妤音擡眼無神地看着她。
其中一個瞅着她這模樣嘆息一聲:“我們被帶來這魔殿之前也不是這個模樣的,可……如今也習慣了。”
妤音搖着頭:她習慣不了。
而且,她不能就這樣認輸了。
“啊!”掙脫掉幾人的手,她又開始晃着籠子的柵欄,嘴裡發出“嗚嗚”聲,沙啞尖銳讓人聽得受不住。就在魔衛又要用矛尖刺她時,一雙如玉的手握住了矛尖,隨手一擲,那魔衛就被甩出去很遠。下一刻,妤音就聽到身旁的人都跪了下來,嚇得哆嗦:“魔君。”
聽到這個稱呼,妤音猛地擡起頭死死瞪着這個罪魁禍首:霄祈,你到底在墨非離身上做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