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府籠罩在一片陰鬱之中。8
“你說什麼?”端木夜面色陰鷙,冰冷的聲如寒冰,犀利的目光刀鋒般斬下。
大夫吞了吞口水,在端木夜充滿殺意的目光下,顫抖着聲音道:“夫人有身孕了。”
“後面一句。”端木夜抓住大夫衣領的手驟然收緊,雙目幽紅,滿臉憂傷與陰鷙。
“一個月。”話一落,端木夜便將大夫甩了出去。
“一個月。”端木夜喃喃念着,悲痛的目光落到緊閉着雙眸的西門疏身上。
她居然懷孕一個月了,極其難受孕的她,居然懷孕了,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喜,亦是致命的打擊。
他努力了那麼久,她都未懷上自己的孩子,甘力風只有一夜,她便懷上他的孩子,他們是兄妹,即便他不在意,這個孩子也留不得。
其實,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他放不下她。
端木夜神情悲痛,無力的坐在牀邊,粗糙的手指撫摸着她的臉頰,一個月未見了,這張臉卻深刻進他腦海,揮散不去。
大手從她臉頰移開,落到她平坦的腹部,這裡孕育着一條小生命,一條他們期盼的小生命,可惜,這個孩子卻不是他的。
胸口一痛,端木夜一口鮮血沒能忍住噴了出來。
“噗!”噴到被子上,有些還濺到西門疏的臉上,端木夜臉色略有些蒼白,額頭上沁出絲絲細汗,眉頭微皺。
“主子,你受傷了。”邊境戰役結束,墨跟鳳焰來到端木夜身邊。
傷?端木夜苦笑,誰給的傷,有她給的重,從不曾想過,她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那是愛嗎?
如果他真愛上她,是否說明,他真放下對疏兒的愛,沒有,他很清楚,他沒放下對疏兒的愛。
“主子......”墨還想說什麼,端木夜卻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入夜,西門疏醒了,睜開眼睛便見端木夜守在她牀前。
“木夜。”怕自己又在做夢,這一個月內,她每次都做夢,醒來見他坐在自己牀邊,她一碰人就消失。
“醒了。”端木夜的眼神太過平靜,平靜的彷彿下了什麼決定般。
西門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膛,手下的溫度讓她欣然一喜,坐起身抱住他的脖子。“沒消失,你真是木夜。”
“傻瓜。”端木夜如鐵般的雙臂將她緊摟在懷中,臉埋進她秀間,有多久他沒這麼抱着她了。
“木夜。”西門疏緊緊靠在端木夜懷裡,只想感受他懷抱中真真實實的溫暖,感覺他的存在,將臉貼在他胸膛,傾聽他的心跳。
端木夜緊抿着嘴脣,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握住她圓滑的雙肩,將她拉離自己的懷抱,失去他懷抱,西門疏心一驚,緊拽着他的衣袖。
“你昏迷了一天,我去給拿粥。”端木夜輕柔的將她放下,躺在牀上,拉了拉被子蓋在她身上,西門疏緊拽着他衣袖的小手不放。
西門疏柔聲輕喚,聲音哽咽:“木夜......”
她承受不了他這種眼神,她要跟他解釋。
端木夜凝視她片刻,突然朝她淺淺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將她緊拽着衣袖的小手拉開。“聽話。”
“木夜,別走,我有話對你說。”西門疏反手握住他的手,坐起身僕進他懷中。
端木夜瞳仁猛然變得暗沉,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沉暗的陰霾。
她有話對他說,她想說什麼?
說她恢復記憶了,說她懷了甘力風的孩子,說她愛甘力風,說她不要他跟安安了嗎?
所有的臆測在心裡氾濫成災,突然之間,端木夜害怕了,不想聽她說什麼,幼稚的想,只要她不開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
西門疏沉澱着如何開口,忽略端木夜的反應,纖臂環住他腰身,緊緊靠在他懷裡,將蒼白的小臉貼在他胸口的衣襟上來回輕蹭着,猶豫着還是決定直說。“木夜,其實我......”
西門疏一開口,端木夜點了她的睡穴。
端木夜微閉上雙眼,暗中調整氣息。
一會兒後,耳邊傳來西門疏均勻的呼吸聲,端木夜緩緩睜開眼,輕柔的將她摟緊了些,臉膛貼上她細嫩小臉,堅定輕語:“蕊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我不會給你機會留下我跟安安,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奪走你,任何人都不行,這一輩子你只屬於我一人。”
端木夜將西門疏放回牀上,蓋好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溫柔的一吻。“安心睡,醒來後你就將該忘的忘了。”
半夜,西門疏比端木夜預計的要先醒,原本以爲她會到天亮纔會醒來,誰知才過半夜她便醒了。8
西門疏猛的睜開眼睛,見端木夜背對她而站,他依舊還在,在她欲開口叫他之時,鳳焰推門進來。
西門疏一愣,鳳焰來了。
“主子,你確定要給她服忘情丹?”鳳焰的聲間依舊冷若冰霜,不帶絲毫的溫度。
忘情丹?西門疏心一震,他要給她服用忘情丹,她聽說過這藥,她還是西門疏時,在她要嫁給東方邪前夕,東方邪離開後,木夜潛入她的房間。
那夜的木夜是傷心絕望的,他說,如果不是太愛她,如果不是太理智的尊重她,他真想給她服用忘情丹,讓她忘了對東方邪的情。
西門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要讓她忘了對他的情嗎?
他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他只是沉默不語,鳳焰接又說道:“用清茶服忘情丹,不僅可以忘掉情,還有墮胎的作用。”
墮胎?西門疏又是一震,他要墮誰的胎,她嗎?
她懷孕了嗎?
子鬱夫意冰。西門疏有些不可思議,卻來不及感覺到喜悅,被“墮胎”兩字震得魂不附體。
“把清茶給我,我要親自給她服下。”端木夜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只有這樣,她才能忘了對所有人的情,她在他身邊,他忘了那段記憶的色彩,只能任由他描繪。
親自給她服下......西門疏只覺一股刺骨的寒,透骨的涼擊來,寒意從脊背擴散到全身。
鳳焰不再多言,將準備好的一碗清茶遞給端木夜,瞄了一眼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着端木夜背影的西門疏。
她能幫的就只有這麼多,接下來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鳳焰轉身走出房間,見端木夜也轉身,西門疏第一反應便是閉上雙眸。
不知是端木夜靜不下心,還是西門疏僞裝的太過好,他居然沒發現她醒來。
西門疏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便將臉上震驚的表情歸於平靜,只是,如果不是端木夜將所有注意力全聚集在她臉上,就能發現那被子在顫抖,西門疏渾身壓抑不住的微顫着。
“蕊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端木夜將一顆白色丹藥放進清茶裡,頃刻間,丹藥化爲水,澄黃色的清茶變成乳白色。
一切都會好起來,西門疏只覺得嘲諷,她忘了對他的情,他不給她腹中孩子的活路,會好起來嗎?
不會,永遠都不會。
一股透心涼的悲擊來,前世東方邪不給她腹中七個月大孩子的活路,而現在,端木夜重蹈東方邪的覆轍。
唯一不同,現在她腹中的孩子還未成型。
端木夜落坐在牀邊,輕柔的將西門疏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將手中碗移到她脣邊。
突然,原本緊閉着雙眼的西門疏,猛的睜開眼睛,端木夜嚇了一跳,沒料到她會突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兩人的眸中均溢出彼此看不懂的光芒,誰也沒開口說話。
“醒了。”端木夜打破沉寂,他不知道她醒了多久,有沒有聽到鳳焰的話。
“這是什麼?”西門疏垂眸,看着碗中還輕蕩着的水。
“羊奶。”端木夜說謊臉都不紅。
“羊奶?”西門疏喃喃念着,還真像羊奶的味兒,如果不是她事先知情,還真會被他騙。
曾幾何時,他也學會說謊了。
“睡了兩個小時辰,餓了吧,來先把它喝了。”端木夜催促,無論她有沒聽到,喝完之後,一切歸於零,他們也可以重頭開始。
只要沒記憶,他便能放下過去,跟她重頭再來。
“我如果我說,我是西門疏,你還會讓我喝它嗎?”西門疏問道,從不曾想過,她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
無心糾結他信不信,只想問他還會讓她忘掉對他的情嗎?
或許是從她口中聽到很多次,他對這句話免疫了。
“可惜,你不是她。”端木夜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道。17070234
“我是。”西門疏退出他的懷抱,與他面對面而坐,擡手捧起他的臉,一字一字,擲地有聲。“無論你信不信,我就是西門疏,如假包換的西門疏。”
端木夜臉上立刻染了幾分沉鬱,狹長的鳳眸裡已經籠罩上了一層無奈的凝重,將碗放在旁邊的櫃檯上,拉下她捧着自己臉的小手,緊握在手中,略帶粗糙的手心磨擦着她的手背。
“端木夜,我真是西門疏。”西門疏嘆口氣,堅定的說道。
端木夜看着她想說,乖,別鬧了,卻改成。“好,我相信,你就是西門疏。”
西門疏凝望着他,苦笑了一聲,又嘆了口氣,低聲回道:“我說的是真的,你敷衍我。”
“我沒懷疑。”端木夜放開她,伸手拿起碗,還沒遞給西門疏卻被她打翻。“你......”
端木夜臉色一變,在他要發怒之際,西門疏開口問道:“記得我們的初遇嗎?”
初遇?端木夜一愣,他當然記得,東方邪封后大典上,他瞄準溫絮心臟的位置,篤定東方邪會爲了救溫絮幫她擋下那一箭,不會要他的命,但是他第二箭便能取他命,只是她卻意外衝出來,破壞了他的計劃,刺殺東方邪失敗,而他也受了傷。
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他們的初遇,她只會認爲,他們的初遇在玉溪宮,他找她與他聯盟對付東方邪。
西門疏絮絮道出:“那年,你十三歲,我只有七歲,那是一場寒冷的大雪,絢爛的寒梅雨,你和我有了美麗的邂逅。”
端木夜瞪大雙眸,望着西門疏,震驚得久久無語,十三歲......七歲......那是他跟疏兒的初遇,轉念一想,只要有心,不難調查出。
見他沉默,鳳眸裡閃過一抹狐疑,下一刻彷彿想到什麼似的,狐疑變爲了然,西門疏又說道:“他說,寒冬臘月,寒梅獨開,耀眼的風采之下是寂寞。而我卻對他說,這不是你的家,所以感覺不到溫暖,這是他們的第一句話。”
這次端木夜徹底震呆了,忘了所有反應,若說知道他在十三歲,遇到七歲的疏兒不難,那麼他們的對話呢?
她將他們當時的第一句對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除非疏兒告訴過她,否則除了他跟疏兒,沒人會知道。
這也不是他們的初遇,他們的初遇在軍營裡,她忘了那一個多月發生的事,自然也忘了他。
“還記得我們第二次見面嗎?在繁華的大街上,不知是誰的坐騎失控,我差點被馬蹄踏死,是你衝出來救了我,而你卻被馬蹄踩斷了腿,我將你帶回相府,爹孃將你當成我的救命恩人,幾乎將你奉在府中,一個月後,我見你的腿傷好了,便將你趕出相府,爲此,我被爹孃罰站了兩個時辰,還有......”
西門疏娓娓道出,粉脣一開一合,清雅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她大多都是挑別人不知情的說。
端木夜子夜般的眼眸裡充滿了震驚,張了張嘴,卻找不着自己的聲音。
西門疏說了很多他們的過去,也說了很久,說得口乾舌燥,端木夜依舊靜靜地聽着,原本臉上的震驚變得面無表情,越是面無表情的他,內心越加翻滾的厲害。19ckm。
無論是表情,還是她敘說的事,他都找不到破綻之處,她並不是在敘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彷彿她親自經歷過一般。
“你......”端木夜不知如何問。
西門疏見他動容了,見他糾結了,鬆了口氣,說了這麼多,並沒有白說。
同樣是說一件事,對甘力風她可以直接告訴他,借屍還魂的事,對端木夜她卻支字不說,只是在敘說他們的曾經。
因爲她只說,根本不在乎甘力風信與不信,但是端木夜不一樣,她要讓他相信,深信不疑的那種,端木夜是她要與他過一輩子的人。
“我渴。”西門疏說道,說了這麼多,能不渴嗎?
端木夜起身,爲她倒了一杯水,突然之間,他不知如何面對她。
她說了這麼多,容不得他懷疑。
喝了一杯水,潤了潤喉嚨,西門疏又將借屍還魂的事說了一遍,她說得很詳細,只希望他能相信。
端木夜由吃驚變爲平靜,沉默再沉默,緩衝着她的話,消化着她的話,該說的她都說了,若他還是不信,那麼她也沒辦法。
沉默良久,端木夜開口。“那麼,東方傾陽跟甘力風拜......”
西門疏打斷了端木夜的話。“那不是我,那是甘蕊兒,我不知道爲什麼,那夜甘蕊兒控制了我的意識,但是,我卻很清楚的知道,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這等於解釋清楚,只需說那是甘蕊兒,一切就太平,然而,西門疏怕他多想,隱瞞了那夜甘蕊兒想獻身給甘力風的事。
她想,端木夜在聽到那三個字便離開,那夜的事他不知情,所以就沒必需要說。
恰恰是她刻意隱瞞,端木夜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悲楚更濃烈了。
他雖然相信了她的話,一時之間他還是接受不了,需要時間緩衝。
“天亮還尚早,閉上眼再睡一會,我也要靜一靜。”端木夜丟下一句話,逃避似的離開。
西門疏沒阻止,爲了接受事實,甘力風靜了三天,她只是不知道,他又需要幾天想通,說服自己接受這具身體。
端木夜剛走出門,鳳焰就進來了。
將西門疏打翻的碗收拾,換了新的被子跟牀單,弄好之後,只看了西門疏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轉身走了去。
“謝謝你。”西門疏誠心道謝,如果不是她,自己肯定會喝下那碗端木夜說是羊奶的水。
鳳焰腳下一頓,繼續邁步,自己不是爲她,而是爲主子,她不想主子後悔。
將軍府。
東方傾陽與端木凌雪相處的很好,幾乎沒有妯娌之間的矛盾。
兩人聊完天后,各自回各的院子。
東方傾陽回到房間,沒見到甘力風,深知他肯定還在書房,自從安安被送走之後,除了上朝,若非重要事,他幾乎從不進宮。
“春紅。”東方傾陽叫來身邊的婢女,讓她去準備一份夜宵。
沒一會兒,婢女準備好夜宵,東方傾陽端去書房,書房離他們的主臥並不遠,只有幾個房間相隔。
書房外,東方傾陽敲了敲門,沒聽到甘力風叫她進去,從那未滅的燭光,她知道他肯定在書房。
猶豫片刻,東方傾陽推開門進去,見甘力風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一支珠釵在發呆,眸光暗了暗,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甘蕊兒。
想想都覺得可悲,她只得到婚姻,連他的人都未得到,更別說是心。
東方傾陽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她至今未告訴他,她懷有他的孩子,是那一夜留下的。
她不是不想告訴他,而是不敢,怕他不要孩子。
“有事?”甘力風冰冷的聲音響起,打斷東方傾陽飄遠的思緒。
東方傾陽一愣,斂起思緒,朝甘力風微微一笑,邁步走來,將托盤放在桌面上,一一將盤中的飯菜拿出來。“我見你晚膳時吃得不多,都這麼晚了也不見你休息,想必餓了,所以我讓春紅爲你準備了一份夜宵。”
“我不餓。”甘力風想也未想直接拒絕。
東方傾陽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神情閃過一抹尷尬,還是將手中的筷子遞給他。“不餓也吃點,別辜負我一片心意。”
甘力風蹙眉,擡眸看着她,想到小妹對他說的話。
既然決定娶她,就別辜負她,給了希望,再給她失望,不如不給她希望,希望後的失望,那種痛楚難以言語。
放下一段愛,試着去接受她,沒準你會發現其實,你對甘蕊兒是迷戀的執着,對東方傾陽纔是一段隱匿在內心深處,不易被挖掘出來的真愛。
迷戀的執着,他很能確定,他對蕊兒是刻骨銘心的深愛,並非她所說的迷戀的執着,只是......
他的蕊兒死了,現在活着的是西門疏。
他做夢都未曾想到,同一天,西門疏身體死了,靈魂卻活了下來,而他的蕊兒,靈魂不知去了何方,身體卻借給西門疏活了下來。
真不知該恨西門疏,還是該感謝她,若不是她,蕊兒的身體都留不住。
甘力風餘光掃了一眼托盤中另一副碗筷,接過東方傾陽遞過來的筷子。“陪我一起吃。”
東方傾陽愕疑的看着他,她是不是聽錯了,他居然叫自己陪他一起吃。
“怎麼?不願意嗎?”甘力風擡眸,拿着筷子的手指着飯菜。“準備這麼多夜宵,如果我全吃了,估計今晚不用睡了。”
“願意。”東方傾陽受寵若驚的拿起另一副碗筷,甘力風爲她搬了把椅子來,東方傾陽更是喜不自禁。
兩人對坐,東方傾陽咬着筷子看着甘力風吃,被幸福縈繞着,這算不算是好的開始?
端木凌雪回到房間,敏銳的覺察到房間裡有人,下一刻,有人從後面抱住她,端木凌雪僵硬着身子,卻未反擊。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無疑不是提醒着她,甘力雨回來了。
邊境戰役結束,她知道甘力雨很快就要回來了,卻不料到他會如此之快,才一個月,他便回來了,戰役結束,不是還要整頓嗎?
“雪兒,我想你。”甘力雨收緊雙臂,臉埋進她頸間,輕吮着她的玉頸。
他想她,發瘋一樣想她,知道端木凌然來帝都,他更是在軍營裡待不住,恨不得飛奔回她身邊,他心裡卻很清楚,若是她鐵了心要跟端木凌然離開,他就是用孩子們也綁縛不了她。“回來還能見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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