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紫昕雖是我所出,但畢竟也是老爺的女兒,她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麼可以將如此的重擔落在她身上,可知那太子殿下的妃子若是紫昕不能醫治,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會給楊家帶來怎樣的災難?”廂房內,上官婉兒難得的說起怨怪的話來,即便是當着老夫人的面前,也說的有些冷厲,就連眼神也少了溫和。
但老夫人見了,並不怪罪,也頗爲贊同,冷睨了林姨娘一眼,厲聲說道:“這幾日,你便在自己的屋子裡誦經唸佛,沒事少出來走動,楊府可經不起你折騰。”
“是。”林姨娘倒是也沒有意義,竟是轉身就走,表情始終是淡漠的,但若細心的看去,會發現她的脣角是微微上揚的,帶着些許的嘲諷。
待林姨娘走後,上官婉兒服侍老夫人休息後,便也離去,可心思卻無法輕鬆下來。
若楊紫昕只是醫術了得,她自是不介意楊紫昕去行醫救世,但楊紫昕救了尚戎那一次,是因爲她是夢族的後裔,身體流淌的是百毒不侵的血液!而宮北辰一直在尋找夢族的後裔,上官婉兒自是知曉的,怎麼能願意讓楊紫昕與宮北辰多做交集呢!
快步的走着,約莫着這個時辰楊紫昕也該回來了,除非是遇到了麻煩,上官婉兒沒了平日裡的從容淡定,心裡唸的都是自己的女兒的安危,便來到了楊紫昕休息的房間,想要等她,卻不想推開門,正見楊紫昕在沐浴。
“母親怎麼也不敲門再進來,就不怕看到不該看的?”楊紫昕笑着問話,語氣裡盡是撒嬌,靠在浴桶的邊緣,那白皙的肌膚上還掛着水珠兒。
“都多大的姑娘了,沐浴也不將門拴上。”上官婉兒反手將門關上,便走到浴桶旁,拿起一旁掛着的毛巾,爲楊紫昕擦拭着後背。“那太子殿下,可是知曉了你的身份?”
“母親如驚弓之鳥,凡事都憂心不已,這樣可是會衰老的。”楊紫昕俏皮的說着,並不真的回答。
“你我身份特殊,不得不謹慎,母親不能用族人的鮮血來冒險。”上官婉兒說着,微微嘆息了起來。
當然,若非是她任性,又怎會來到京城之地呢?而楊紫昕,便也不會存在了,或許他們會有別的境遇,過着簡單的生活。
“紫昕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楊紫昕翻過身來,趴在浴桶邊緣,被熱水薰得紅彤彤的小臉,洋溢着慧黠的笑容,很是天真的看着上官婉兒,輕聲說道:“待尋了合適的機會,紫昕便帶着母親離開京城,可好?”
只要大仇得報,這京城便也再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憑她們母女的武功,即便是浪跡天涯,也定是無敵的俠女,倒也逍遙了,可以無拘無束的過日子,不怕有人追查出她們的身世來。
“你這丫頭,想的倒是長遠。”上官婉兒溫柔的說着,擡起了手臂,輕撫着女兒的嬌顏,卻是半晌都捨不得離開。
合適的機會啊……這是連上官婉兒都不知道的時機,她們如何尋得呢?
見上官婉兒沉浸在思緒裡,楊紫昕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要她心裡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就足夠了,定會帶着母親遠離這個令人作嘔的京城的。
“母親,紫昕折騰了半日,這會餓了呢。”楊紫昕撒嬌的說着,最是見不得母親心事重重的。
“好,母親這就去借了廚房,給你準備些齋飯。”上官婉兒又是溫婉的笑了起來,只要在女兒面前,她永遠都不會有愁容,更不會有其他的情緒。只是在起身之後,卻又問道:“紫昕,娘交你的內功心法,你可是每日練了?”
“練了練了。”楊紫昕敷衍的說着,生怕上官婉兒再問,她怎麼能說自己已經練的朝前了,竟是母親都沒有達到過的境地,只怕母親會擔憂吧。揚了揚手,楊紫昕打着呵欠說道:“母親快些去吧,否則紫昕會睡着的。”
“你呀。”寵溺的點了一下楊紫昕的鼻尖,上官婉兒卻是不再多問,只當是楊紫昕不喜歡練功,也不想催她,但對楊紫昕卻是信任的,她說練了絕對不會說謊。
目送上官婉兒離開,楊紫昕的眸光卻漸漸沉了下來。
今日之事,雖宮北辰是主謀,可林姨娘的用心也着實可恨,這個女人留不得她了。
身子緩緩下滑,將整個身子都沉浸在水裡,將臉埋在了雙膝上,僅有那一頭的黑髮在水面上飄揚着,遮住了內裡的春光。
感恩寺的後山裡,宮北月把玩着那塊從不離身的玉佩,倚在一顆參天大樹上,墨染的眉頭緊皺着,連薄脣也少年的緊抿着。
而樹下,一臉無聊的鐘楚靈正揮着她的九節鞭,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打着附近的樹木,即便是留下了重重的鞭痕,每一鞭都抽起了樹屑來,卻尤爲不知。
“北月哥哥,靈兒很惹人煩嗎?”鍾楚靈不知問了多少次這個問題,只是這次間隔的時間久了些,應該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吧。
嘟着粉嫩的脣瓣,鍾楚靈那俏生生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贊其可愛和靈秀,可偏偏被她成爲哥哥的宮北月連看一眼都懶得,更別說是回答她這問了不知多少遍的問題。
似是也習慣了宮北月的沉默,鍾楚靈低垂着頭,也不再問,似是也並不期待宮北月的回答,不過是在自喃一般。
終於累了,鍾楚靈用力的甩了一下九節鞭,那鞭子竟纏在手腕上,卻不傷自己分毫,就像是一個玩具一般,纏繞着她的藕臂。
擡起頭來,鍾楚靈望了一眼感恩寺的方向,秀眉輕攢着,仍是有些不快的說道:“太子哥哥也來了,還帶了那個討厭的女人,不對,是一幫討厭的女人,想來又是爲了你的楊小姐而來。”
聞言,宮北月總算是有了些許的表情,那深邃的眸子更加的深沉了,卻不見波濤,果然是少年老成的主兒。
“幫我護着她些,我便幫你得到尚戎。”宮北月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縱身朝感恩寺相反的方向而去,完全沒有理會雙頰粉紅的楊紫昕,此刻是多麼不好意思,完全就是個嬌羞的女兒家,哪裡還有平日的囂張跋扈,任性妄爲呢。
就這樣低垂着頭,很是害羞的咬着下脣,鍾楚靈用腳尖踢着面前的物件,無非是被她打落的樹枝,就連宮北月離開了,也還是嬌滴滴的,完全不能回神。
良久,才聽鍾楚靈自語道:“北月哥哥就知道取笑人,那個臭小子不過就是生的好看了些,哪裡招人喜歡了,靈兒纔不要嫁給她呢!”
鍾楚靈說着,便朝感恩寺的方向走過去,臉上的霞飛漸漸淡去。
只是,鍾楚靈似乎是想的太大了些,宮北月直說幫她得到尚戎,何時說過要她嫁給尚戎了?
這小妮子,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對情事不能瞭解的透徹,否則那日在五味居便會發現尚戎對楊紫昕的不同,也該聽得出宮北月剛纔說幫她得到尚戎時,那話裡是透着陰狠的。
冷月高懸,宮北辰雖爲太子,但在佛門重地,夜晚亦是不方便留宿在女賓的廂房裡,只得趁着月色悄然而至,不引人注意。
垂首,看着正在被毒性所折磨的秦雪柔,宮北辰的心也隨着一起痛了起來,只是他除了這樣陪在她身邊,真的什麼也做不了。
不知這是多少年,第多少次發病,宮北辰的心卻每次都痛的難以承受,即便是貴爲太子,卻還是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只能默默的看着她承受痛楚。
“殿下,雪柔沒事……”終是忍過了一番痛徹骨髓的疼痛,秦雪柔勉強的擡起頭來,看着宮北辰冷峻的容顏,勉強的掛起一抹笑顏來,很是感傷,恨不能去撫平那眉宇間的褶痕,奈何卻沒有那份力氣,根本就做不到。
凝視着秦雪柔蒼白的容顏,握着秦雪柔柔夷的手,輕輕的加了兩分的力道,卻不至於讓秦雪柔疼痛,只是感受到他的溫柔。
“雪柔,再忍一忍,本宮定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絕對不會讓你再受苦。”宮北辰低沉的開口,做着承諾,可心裡卻還是滿滿的疼惜。
如今百毒不侵之人已經尋到了,而可以救治秦雪柔的方式,也不止一種,只要衡量清楚哪一種方式是對秦雪柔最好的,那麼便不會再由着這血毒來傷害秦雪柔,哪怕就是一次,他也不許。
見宮北辰如此沉重的臉色,秦雪柔的眸光裡閃爍着淚水,有感動,也有心疼。
明明中毒的人是她,可宮北辰卻比她還要痛苦,秦雪柔如何感受不到。此生,能得到這樣的愛,一生足矣。
“休息一下,本宮就在這裡陪你,等到天亮再離開。”知道秦雪柔毒發之後,定是渾身無力,要沉睡的,宮北辰溫柔的開口,眸子裡的柔情足以淹沒世間的一切,輕柔的拍着秦雪柔的背脊,低聲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