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縣長,自然是前幾天吳遠打電話請來的。
沒有他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壓軸,盼盼傢俱廠援建村辦小學的意義,難以凸顯。
楊支書握着徐縣長的手,心裡卻更加讚歎吳遠的心理之強大。
他今兒是不知道徐縣長要來。
要是知道了,早上不定得焦灼成什麼樣。
相比之下,吳遠卻是全都知情的,依舊能夠禿嚕下兩碗的玉米糊糊。
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徐縣長一到,現場的氣氛頓時爭分奪秒起來。
畢竟領導的時間是有限的。
頭頂上,一塊紅布條幅上,紅底黑字地寫着“盼盼傢俱廠援建的梨園村小學開工奠基典禮”的標語,在春風中獵獵作響。
偌大的場地上,除了村辦小學的藺先學校長,帶着四大惡人的教師隊伍之外,還有張豔、苗紅領頭的小工隊。
今兒大工師傅們倒是沒全部到場,但包工頭張永成代表出席。
除此之外,就是村裡的旱船隊。
這正月尚未過去,旱船耍起來,都不需要特別地排練。
隨着楊支書的一個手勢,現場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一陣熱烈的暖場之後,楊支書拍拍從村部挪過來的話筒,餵了兩聲,開始主持典禮。
遠遠地,吳遠明顯看到老丈人的雙手激動到顫抖,嘴角不由上揚。
楊沉魚見到老父親這般失態,卻忍不住直捂臉。
好在楊支書只是主持,很快就把話筒交給了前來參加典禮的徐縣長,由他來做典禮致辭。
這是應有之意。
徐縣長的聲音,透過話筒,再通過村裡的大喇叭,直接傳得全村皆知。
於是不少賦閒在家的村民們,聞聲趕來。
現場人羣越來越多,氣氛也漸漸熱烈。
農村不比城市,能在村裡見到縣長,那是何等的稀奇事。
所以不熱烈纔怪呢。
倒是嬉戲玩鬧的孩童們,大抵還不明白這所學校對於他們的意義所在。
四大惡人的陰影,怕是要伴隨着頭幾批孩子們好多年了。
徐縣長的講話言簡意賅。
對於盼盼傢俱廠這種回饋社會、回饋家鄉的行爲,表達了高度的肯定和讚揚,並對盼盼傢俱廠的未來發展給予了充分的期許。
這些個套話,吳遠早已聽膩了。
但架不住鄉親們頭一回聽現場LIVE,覺着無比的新鮮,連帶着覺得鼓舞,無比振奮。
新一年,過去的陰霾還未完全散去。
但吳遠明顯地呼吸到一股1990年的春風來。
徐縣長不長的三頁講稿,愣是講了半拉小時。
隨後纔在紅色條幅的下面,一字站開,一人一把鐵鍬,上繫着紅綢子。
從藺先學校長,到縣教育所邱主任,到徐縣長,再到吳遠,再到卞孝生,最後是楊支書。
隨着第一鍬土的揚起,畫面定格。
市日報社採集下這一幕,作爲翌日頭版的新聞之一。
儀式結束。
張豔、苗紅一衆娘子軍們,立刻拿着自帶的工具,上陣開幹。
場地裡的草木枯枝叢生,甚至還有着殘留的樹根,這可都是不小的工程量。
藺先學剛想找吳遠聊聊,卻發現吳遠跟着徐縣長上了車,只能暫時作罷。
眼瞅着吳遠上了縣長的車,馬明朝只能開車跟着,後面跟着徐招娣開的白色桑塔納。
於是縣長的車隊,從來時的兩輛車,轉眼變成了四輛車。
車內,吳遠陪着徐縣長坐在後排。
就聽徐縣長提起道:“聽說縣服裝廠和你愛人談的並不愉快呀?”
吳遠假裝糊塗道:“徐縣長,談判談判,邊談邊判,哪有愉快的?我都是這麼勸我媳婦的。”
徐縣長一聽,好嘛,這是意有所指了。
於是又退一步問道:“你覺着,我讓縣服裝廠和楊老闆共同尋求一個改良方案,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吳遠不假思索地道:“好不好,要看從誰的角度來看了。但對於我媳婦來說,肯定比建一個新廠麻煩多了。如果再比建一個新廠的代價更大,那是肯定談不成的。”
徐縣長又問:“建一個新服裝廠要花多少錢?”
吳遠卻把問題拋回去道:“徐縣長,這我說了不算,我媳婦說了也不算。你有專業的人,可以讓他們來計算。”
徐縣長心裡一動道:“你這是暗示我派人蔘加他們雙方的談判?”
這對他來說,意味着政府要擔責的。
一旦在處理過程中,有所激進,就容易留下手尾。
但縣服裝廠幾百號人,每年都會大鬧一回,小鬧更是不計其數。
徐縣長一咬牙,乾脆道:“派人主導,也是應該的。不然按照劉庭偉那尿性,得談到猴年馬月去。”
很快,車隊停下來。
吳遠從徐縣長的車上下來,目送着兩輛車遠去。
回到盼盼傢俱廠時,正趕上送機牀設備車到了。
但只到了兩輛車,大部隊還在後頭。
這下把楊國柱和喬四爺一番忙碌,清點接收,並且安排卸貨安裝。
當晚回到家,藺先學竟然已經在家裡等着他了。
雖然就坐在門口,但滿地的菸頭,看樣子也是等了不短的時間。
吳遠下了車道:“大姐夫,你怎麼不進屋坐?”
先前老支書在的時候,藺先學是在屋裡坐的。
可等老支書一走,他再坐在屋裡,就有些彆扭了。
乾脆拿着爬凳坐在門口等了。
只是這一等,就凍的夠嗆。
被吳遠一讓,就跟着進屋了,畢竟屋裡是真暖和啊。
倆人在沙發上坐下,吳遠就開門見山地問:“我看你上午就想找我聊了,究竟是有什麼事?”
藺先學有些爲難地道:“我過來當校長的事,你大姐不同意,正跟我鬧呢。”
吳遠隨口道:“這也算是好事,她鬧什麼鬧?”
“她不覺得是好事,覺得我又回到農村,越混越回去了。”
“她想得也有道理,大姐夫你這次下來,確實有調不回去的風險。”
“可我都這個年齡了,總得賭一把吧?不然這輩子一眼望到頭了,還有什麼意思?”
“有道理,我能理解。”
“可你大姐不理解。幺弟,她一向怕你,你去幫我說說?”
吳遠直接往後一靠道:“你們倆口子的事,我可說不了。”
“可你能給苗苗撐腰,就不能……”
“那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