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師傅個頭不高，皮膚黝黑。
平時說話不動聲色地，讓人摸不出深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一問出這話來，就完全不加掩飾地表現出來，他對這次的活兒感興趣。
非常感興趣。
吳遠卻不緊不慢地撥着了打火機，示意孟師傅一塊點上，然後又交給婁師傅和阿牛自己個兒點。
可三個人全都心思不在煙上，眼巴巴地等着吳遠的下文。
吳遠吐了口煙，這纔開口道：“目前這個別墅區，同時開工裝修的別墅就有五家，另外還有三家等待開工。再加上四合院翻修改造項目亟待動工，同時公司又在樓房裝修上取得了業績突破……”
一番回答，除卻別墅區的裝修工程，吳遠沒透露具體的數字。
他早不是雛了，問什麼答什麼。
況且以孟師傅帶來人的規模，充其量多出一個裝修隊，也沒必要知道太多。
饒是如此，孟師傅和婁師傅交換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希望。
這種希望對於長期窩在冀北農村的手藝人來說，太難得了，太重要了。
於是孟師傅迫不及待地向吳遠表態道：“吳老闆，人力怎麼安排，這活怎麼幹，你只管吩咐吧！”
吳遠點點頭，卻道：“不急，這事咱們回去慢慢商量。剛纔咱們要乾的活，你也看到了，並不難，對吧？孟師傅你也估摸估摸，這次帶來的人，到底有沒有無法勝任的。”
“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幹不了我可以安排其他活兒。可千萬別胡亂逞能，給我幫倒忙，到時候還嫌我不近人情。”
“是是是！”孟師傅忙不迭地道，婁師傅也跟着直附和道：“吳老闆這話，說得在理。”
吳遠目光打仨人眼神上掃過，接着道：“另外呢，咱們一個工程隊，木工、瓦工、水電、油漆，多個工種配合。孟師傅你帶來的這麼多人，都集中在一個工程隊，顯然也不現實。”
“所以，我得把你們打散了，分散到現有各個工程隊裡。這樣也便於你們儘快地適應融入，同時呢，我又能多出一支工程隊來。”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孟師傅和婁師傅都附和連連道。
出來打工掙錢，就要受人挑、服人管的。
初來乍到，如此安排，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真要說到了將來能獨當一面的時候，那就到那時候，再說那時候的話。
而且有倆閨女這層關係在，到時候，未必不能跟吳老闆坐下來，面對面地好好談談。
說到這裡，孟師傅和婁師傅還下意識地等着吳遠的下文。
沒想到吳遠掏出華子來，散給各人一根道：“今天，我就說這麼多。具體等工作安排好了之後，有問題的話，我們再隨時溝通。”
倆老師傅頓時放鬆下來。
婁師傅甚至有心情開玩笑道：“老孟，這次倆侄女確實是立了不小的功。看在這事的份上，她倆的工資，你就別沒收了。”
孟師傅倆眼一瞪：“俺能掙錢，俺要他倆的工資作甚？還不是娃兒她孃的主意！”
隨即，吳遠又帶着孟師傅仨人，到潘麻子和其他幾家工程現場看了看。
孟師傅和婁師傅看得是連連點頭，瞧瞧人家這手藝，人家這配合！
連帶着跟潘麻子他們，還混了個臉熟。
直到馬明朝開着奔馳找過來，吳遠這才帶着仨人上了車。
臨走前，翟第和潘麻子還挽留來着。
結果一聽公司那邊還有六七位師傅等待安排的，當即就什麼話都不說了。
奔馳車平穩地駛出別墅區。
後排的三位師傅，正襟危坐，連靠都不敢靠，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
生怕一不小心碰壞什麼。
就算是他們不知道奔馳這樣的汽車品牌，但也最起碼地感受到，這輛車比剛纔來時的面的車強多了。
看得吳遠忍不住失笑道：“孟師傅，婁師傅，你們放鬆點，別那麼緊張。”
三位師傅連連點頭應着，坐姿上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但吳遠卻沒有再說了。
因爲越說，他們越緊張，越是不知道手腳放哪兒。
就這樣一直回了北四環。
奔馳到了北四環之後，沒有先回辦事處，而是直接開到了旁邊的飯館。
在這裡，鄒寧帶着孟家姐妹倆，連同常俊和張浩，以及其他七位師傅，早就坐在圓桌邊上等着吃飯了。
如此十二個人，再加上吳遠這邊五個人，一共十七人，將將兩桌人。
孟師傅一瞧這麼招待陣勢，頓覺過意不去地道：“吳老闆，這怎麼好意思呢？俺們初來乍到，寸功未立的，就來下館子，多不合適？”
吳遠笑着把孟師傅拉着坐下來道：“孟師傅，你能帶這麼多人過來，就是對我的信任。就衝這一點，招待你們一下子，吃頓便飯，也是理所應當的。”
“更何況你還是孟娜、孟瑤的父親，還有這層關係在。至於說寸功未立的，來日方長嘛，不是麼？”
一席話說得，孟師傅還沒回應。
阿牛便先鼓掌叫好起來：“好！說得好。”
吳遠看出來了，這傢伙不僅適合拎包，還是個捧跟的料。
隨即，冷菜熱菜很快上來。
吳遠率先拿起快子道：“來來來，大家都動快子吧，今天就不喝酒了，但是飯菜管夠！”
說話間，老闆把飯盆也端上來了。
師傅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碗裡盛飯，然後坐下來狼吞虎嚥地吃菜。
看到這一幕，孟娜的臉皮薄，立馬又紅透到了脖子根。
孟瑤倒是好一點，但眼神也四處躲閃。
不敢看這些老家的師傅們，也不敢接觸吳遠的目光。
其實吳遠倒是沒那麼多想法。
畢竟吃飯不積極，幹活有問題。
沒有這種狼吞虎嚥的勁兒，幹活的時候哪來的力氣出？
裝修幹活，雖然比建築工程要輕鬆一點，但也不是繡花畫畫，還是需要一把子力氣的。
很快，半個鐘頭的功夫。
兩張桌子，每張桌上冷熱菜一共十六道菜，被席捲一空。
只剩下空空的盤子堆在一起。
對此孟娜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吳遠卻還在擔心，不停地問：“孟師傅，誰還沒吃飽，咱叫老闆再添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