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記起仇來,是真可怕。
吳遠失笑着,把媳婦好一通安撫,才讓她心平氣和地打電話去了。
隨即去車庫找了個菜籃子,出門到菜園子裡一通搜刮。
很快就收穫滿滿。
至於豬圈裡的雞蛋,就不用收了。
吳遠看過了,老丈人早收回來了,就擱在車庫的冰櫃旁邊。
坐在葡萄架下,水井旁邊,把籃子裡的菜,往地上一倒,隨手一碼。
晚飯的幾道菜就有着落了。
韭菜炒雞蛋,蒜蓉蒸茄子,梅豆燒肉,拌黃瓜……
素是素了點。
但都是家鄉的味道。
楊落雁打完電話,也出來陪吳遠一起擇菜,準備晚飯。
等到吳遠端着茄子進了竈房,準備先把茄子蒸起來時,忽然擡頭一看,房樑上還掛着兩塊臘肉。
這肉菜不就有了麼?
於是把髙竈鍋燒起來,茄子先蒸上後,就提溜着一塊臘肉在另一個鍋裡用熱水涮洗。
直到洗掉臘肉表面的灰黑保護色,露出本來的成色,吳遠頓時就更來勁了。
這臘肉處理好了,可比鮮肉香多了。
忙忙叨叨間,始終從四點多,轉悠到五點。
蔣凡特地提前下班,把一塊六斤的五花肉送過來,結果也沒趕上。
因爲吳遠已經將蒸出來的臘肉,切片下鍋了,散發出更爲誘人的爆香。
打擾了。
蔣凡放下五花肉,婉拒了楊落雁留飯的意思,騎上車就走了。
等到六點鐘,吳遠把四菜一湯端上桌,香噴噴的臘肉,登時引得倆孩子蠢蠢欲動。
劉慧就要帶着倆孩子開吃,因爲她實在看不得倆孩子急吼吼的樣子。
卻被吳遠打斷道:“爹不過來吃麼?”
劉慧沒說話。
楊落雁很識趣地去打電話了。
電話裡只嗯嗯了兩聲,就掛斷道:“爹跟許叔他們在許家飯店喝上了。”
然後劉慧就氣咻咻地道:“喝不死他!他不來,咱們吃咱們的。”
吳遠看了眼媳婦,頗有點面面相覷。
這老兩口,真是應了遠香近臭的道理了。
楊落雁也沒辦法。
對這老兩口,她作爲幺閨女,也開始有點放棄治療的意思。
好在這並不妨礙倆孩子大快朵頤。
這一桌子田園時蔬,家常小菜,雖然比不上外頭的大魚大肉,但都是自家地裡產出來的,吃着放心之餘,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頓飯吃完。
楊落雁接手了收拾殘局的任務。
吳遠把剩下來的湯湯水水,混合着半鍋的米飯,進行了二次加工。
很快就成了農村裡LV2級的狗飯。
狗飯放涼的過程中,散發的香氣,就吸引得仨大一小四條狗,嗷嗷直叫。
等到涼的差不多,吳遠端過去,分給它們時,它們更是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激動和熱情。
糯米和飯糰倆條狼狗,直接人立成一人多高。
繼承了倆狼狗血統的小花,也有樣學樣,只可惜人立時間不久。
還需要磨鍊。
等到分完狗飯,太陽也落山了,天色隨之暗淡下來。
吳遠站在門前,看着菜園子前面的稻田,正在隨着晚風浮動,泛起層層的稻浪。
果然,心之安處是故鄉。
此時此刻,站在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但心裡就是有種被填滿的安心感覺。
直到腿面上被蚊子叮了一口,吳遠手起掌落,啪了一手的血。
自己的。
然後就見一輛二八大槓,從黑暗中,沿着代嬸家門口的路口拐下來,直到自家門口才車把一拐。
接着就是三姐吳秀華響亮的一聲:“幺弟!”
伴隨着從後座輕快地跳下來,緊走幾步,化掉前衝的勢頭。
吳遠定睛一看:“三姐,三姐夫?”
隨即就下意識地問道:“怎麼這麼巧,我們今天下午剛回來。”
吳秀華就直言不諱地道:“下午我給弟妹打過電話了。”
剛在廚房忙完的楊落雁也迎出來道:“三姐,三姐夫,我忘記跟他說了。”
說着就把三姐倆口子讓進了屋。
吳遠散煙給三姐夫熊剛,熊剛以在屋裡開空調爲由,推掉了。
接着就見吳秀華從隨身帶來的布袋子裡掏出一沓子的老人頭,擺在茶几上道:“幺弟,弟妹,咱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借錢就要還,還你就要收。不然下回俺們可開不了口。”
吳秀華這是拿話堵幺弟倆口子,避免客氣到上升至推拉的程度。
吳遠卻按下這錢不提,轉而問起道:“今天這個點來,小龍蝦夜市攤不開了?”
吳秀華道:“小龍蝦現在沒多少肉,量也少了,下市了。現在攤位上就賣點燒螺螄,加上白天準備的小菜,連帶着銷點酒水,量不大,有她們兩人支應着就夠了。”
“那你們現在利潤大不如前了,”吳遠順勢把錢往回推道:“這錢你們留在手裡應個急唄,反正咱們也用不着。”
楊落雁附和道:“是啊,三姐。”
吳秀華又把錢推回來道:“現在少了小龍蝦,利潤是少點,但足夠給張豔和苗紅開工資的。這錢留在俺們手裡也沒用,省得再有別人惦記着。”
說着,不無深意地看了身邊的丈夫一眼。
這一眼就看得熊剛老臉一紅。
畢竟他倆兄弟家裡,確實在惦記這筆錢來着。
加上老倆口從中摻和,確實不宜留在家中。
吳秀華接着岔開話題道:“對了,前陣子有個外縣來的,跟俺打聽燒螺螄這調味料哪來的。俺把他介紹到梨園村來,買了不少貨呢。”
吳遠恍然大悟。
敢情村裡這筆額外收入,是三姐介紹來的。
吳秀華倆口子又坐了一回,就起身要走。
倆人遠遠地敝着茶几上那一沓子老人頭走,似乎是擔心遲則生變。
畢竟農村這推拉術,你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突然使出來。
等到熊剛推上車子,才發現後座上有個化肥袋子還沒解。
吳秀華一拍腦袋,“俺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帶了點香瓜甜瓜,都是自家地裡長的。長得不好,畢竟今年沒怎麼管。”
說着,三下五除二地解下化肥袋子,往旁邊一扔,就催促着熊剛離開。
等到熊剛蹬起了車子,才放心地回頭跟幺弟倆口子告別。
看得楊落雁忍不住笑道:“你瞧三姐,生怕我們反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