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拘謹的笑着開了口:“奶,沒事兒的,雨蘭病剛好,要是瞌睡就讓她多睡會兒。”
楊秀枝也急忙接口:“對對對,以後雨蘭過了門兒啊,我保證把她當自己親閨女一樣疼。”
孫雨蘭在心裡冷哼一聲,拿起筷子磕了磕碗邊,耷拉着眼皮子,“姨,你這話說的真是比唱的好聽。不過媳婦兒再好,那也是不能當閨女的。”
楊秀枝臉上有點掛不住,呵呵道:“你這孩子,咋這麼說話呢?”
田芳也頓時拉下臉:“雨蘭,你媽就是這麼教你跟長輩說話的?”
她這話一出口,孫雨蘭的媽王香秀立刻怯生生埋低了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孫雨蘭在心底冷哼一聲,臉上帶着笑道:“是啊,我媽是不咋會教我,都是奶你教的好。我跟大姐可是從小看着婆子怎麼對待媳婦兒的。這閨女跟媳婦兒有沒有區別,您可清楚的很,我們也清楚的很。”
“雨蘭,你今兒個咋回事,怎麼跟你奶說話的?”孫紅志臉一板,瞪了孫雨蘭一眼。
孫雨蘭沒心沒肺的一笑,道:“我本來就這樣,不會說話,也不會討奶歡心,又生來是個丫頭,沒啥稀罕人。我媽也不會教,我也不會去做什麼任打任罵的賢惠媳婦兒,沒我媽那麼好的脾氣。”
田芳氣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重重將筷子一撂,擡頭看着她道:“雨蘭,你這話啥意思?”
“我不知道啥意思,就是想着我媽是那樣做媳婦兒的,所以覺得在奶眼裡,媳婦兒就應該是那樣的。但是我這脾氣不大像我媽,成天受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我可受不了。誰要是惹了我,那我可是會記恨的。”
孫雨蘭笑了笑,看看田芳又看看楊秀枝:“姨,你家陳滿是啥樣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表面上裝出來的母慈子孝,騙得了別人,那可騙不了自己。”
楊秀枝幹巴巴笑着,手指絞着衣角,看向田芳問:“姨,你看這孩子是咋回事?之前您這不是說雨蘭這孩子最賢惠溫柔嗎?”
“這我也不知道她今兒個是咋了。”
田芳心裡也是迷惑的很,雨蘭以前的確是家裡幾姊妹最賢惠聽話的,這咋說轉性就轉性了?難不成是掉水裡被水鬼附身了?
這麼一想,田芳心頭嗖的一涼,看着孫雨蘭疑惑的問:“丫頭,奶問你,你是誰?你家裡都有啥人?”
孫雨蘭在心裡冷笑,面上卻平靜的很:“奶,我知道你啥意思,這都啥年代了,你還信那些迷信。我沒有被水鬼附身,是在水裡給泡醒了,覺得以前的自己太軟弱了,不想再繼續那樣子。”
頓了頓,她笑着握住楊秀枝的手,說:“姨,你要是覺得讓我嫁給陳滿可以的話,這親事還是我奶跟我爹說了算,不過我總得提點要求。”
楊秀枝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呵呵道:“你說吧!只要咱家能答應的,都答應。”
孫雨蘭掃了眼田芳和孫紅志越來越掛不住的臉,道:“我這要求也不高,這見面禮就先給我拿五百塊,然後結婚的時候下帖子我要五千塊。對了,你先給我跟我弟皓子買兩輛洋車。其它的我也不多說了,這水果糖果子之類的東西肯定少不了。還有,一年四季的新衣裳先看着給我各做兩套,先穿着,等結婚的時候再多做幾套。”
說完鬆了口氣,微笑着:“姨,您覺得怎麼樣?要是沒啥問題,我奶跟我爹就做主把這事兒給定下來了。”
楊秀枝幹巴巴笑着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慌亂的站起身,像看老虎一樣看着孫雨蘭,對田芳道:“姨,這事兒,我覺得我們滿子還得再考慮考慮。”
田芳慌了神,急忙站起身道:“秀枝,這雨蘭都是胡說的,你別往心上去。這事到底還是我跟她爹做主,她一個閨女家能懂啥。”
孫雨蘭趁熱打鐵的接口:“我是啥都不懂,不過我媽吃了半輩子的苦,我看在眼裡,可是發誓以後嫁了人一定得過好日子的。剛纔我說那些都不是胡說的,要是差一樣,這婚事兒我就不願意答應的。”
孫紅志惱了,陰沉着臉呵斥:“你給我少說兩句,這事兒我跟你奶給你定了,過幾天請叔伯親戚們吃了飯,別的你別管,就等着安心嫁過去就行。”
孫雨蘭心底暗叫糟糕,這家裡當家的是她爹孫紅志,孫紅志又啥都聽田芳的,指不定怎麼跟陳滿家商量的。
眼珠骨碌碌一轉,孫雨蘭仍是笑着,看向王香秀:“媽,您覺得這婚事兒咋樣?我聽您的。”
王香秀不安的低着頭笑了笑,擡頭看田芳的臉色。
田芳冷哼一聲,輕蔑的瞧了她一眼,完全不把她當回事。
孫雨蘭嘆了口氣,對着孫紅志說起來:“爹,咱家一直是你當家,俺媽嫁進來二十幾年了,一直是任勞任怨。我還聽她說,那時候懷着我,下着雨還在院子裡洗衣裳,月子裡沒啥吃的,落了一身病。她又孝順又賢惠,你說啥她都聽,這輪到自己閨女出嫁的事兒了,你就不能聽她說一句嗎?”
孫雨蘭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她出嫁之前,王香秀就委婉的表達過覺得這門婚事不妥當的意思。不過因爲在家裡沒有話語權,提過一次被田芳罵了之後,就再也沒敢說過。
孫紅志聽孫雨蘭說起那些往事,想想這些年王香秀爲這個家的確付出了不少,現在事關自己閨女的婚事,要是不讓她說幾句,實在說不過去。
長出口氣,孫紅志看着王香秀道:“香秀,那你就勸勸雨蘭,讓她別胡鬧。滿子多好的孩子,她嫁過去只有享福的份。”
孫雨蘭也在一旁道:“媽,你可想好了再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兒,不能馬虎。您不是常跟我們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嗎?所以這事兒您可得給我把好關,不然我以後結了婚過的不好,那肯定會埋怨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