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發展到精神完全異常,是在家裡老頭子去世不到半年的時候。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他嫂子不待見他,還總是對他指桑罵槐。
最後,哥哥嫂子受不了他整天瘋瘋傻傻的啥也幹不成,一個惱火,給他捲了被子和幾件破衣裳,把他給趕了出來。
這纔有了後來的事兒。
他被趕出家門的第三個年頭,在雨蘭的幫助下有了溫飽,精神狀態也慢慢平復下來。
因爲當初王大安夫妻倆趕他離開家的時候說的話實在太深刻,他依然記得很清楚。
當時,張小菊叉着腰站在門檻邊,破口大罵:“你個沒用的東西,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裝傻充愣。我們家可養不起你這尊大佛,你趕緊帶着你的鋪蓋,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
王大安也在一旁附和:“大飛啊,不是我跟你嫂子不管你。咱家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們兩孩子呢,加上一個啥都不會做的你,咱們家就那麼點農田收入,根本養不起。你就行行好,出了這個門兒,自己謀出路吧!”
“跟他說那麼多幹啥,讓他趕緊滾。自己沒用,還連累別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的。”
張小菊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轉身進了院子,順手把王大安一拉,“嘭嗵”一聲關上了大門。
從回憶中抽回神,王大飛咬咬牙,道:“他是我哥。”
孫雨蘭實在忍不住冷笑,道:“你要非得這麼想,我們也沒辦法。不過你別忘了,我可幫了你不少,你欠着我人情呢。這回這事兒,你要是不聽我的,以後就別再來上班了。”
“雨蘭,我沒有不來上班的意思。”王大飛急促的說道。
“你是沒有不再來上班的意思,那是我的意思。”
孫雨蘭籲口氣,一本正經的解釋:“我的員工,我希望都能放精明一點,你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做不出合理的決定,在這兒跟我做濫好人的話,我不覺得這樣不分是非的人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不明白。”王大飛茫然的搖頭。
“很多時候,人光有好心是不夠的。對待惡人要狠得下心,對待好人才能心軟。農夫和蛇的故事,你應該也聽過。一條沒有人性的毒蛇,你就是幫了他,他不但不會感激,還會反咬你一口。”
孫雨蘭抿抿嘴,籲口氣,轉身進屋:“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真的非得給他們錢,從明兒個起就別再來上班了,你的工資,俺三叔會馬上給你結清。”
王大飛出神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孫雨蘭實在沒心思跟他多說,回屋洗了一把臉,換上簡單清爽的衣裳,就直接進了臥室睡覺。
這回,她忘記定鬧鐘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候,是被鼻子下邊兒的搔癢給癢醒的。
她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從香甜的睡眠中醒了過來。
一睜眼定睛一看,卻瞧見邵木華手上拿着一根白鵝毛,正歪着身子坐在牀邊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木華,你啥時候回來的!”
孫雨蘭頓時一陣驚喜,想也不想的伸開手臂一把抱住他,笑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激動的就差跳起來了。
看她這麼高興,邵木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小別勝新婚,親暱的蹭了蹭她的鼻子尖,道:“省城那邊的事兒一忙完,我就趕緊的回來了。生怕你太想我了,一個人肯定覺得孤單。”
孫雨蘭憋住笑,伸手點他的額頭,咕噥道:“我可沒說過想你,你別臭美。”
“不想我,不想我你看見我回來咋那麼激動?”
“隨便兒是個親戚,出遠門突然回來了我都高興啊,又不是隻有你我才高興。”
“算你嘴硬,我不跟你爭。”
邵木華眼珠精明的轉動,忍住笑道:“你要是真的不想我,那我明兒個就還走好了。”
“那可不行,別忘了你說的,咱倆結了婚之後,以後啥都我說了算,你不能說走就走吧!”
“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了,是不?”
邵木華實在拿她沒辦法,哭笑不得的搖頭。
孫雨蘭乾脆耍無賴,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安心的靠在他懷裡,愜意的眯眼。
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兒,邵木華伸手從桌子上的手提包裡取出來一份紅豔豔的請帖,抻開了送到孫雨蘭眼前,道:“喏,你看,這是楊宇跟孟雅潔的結婚請帖。他倆的事兒,家裡的長輩雖然一開始多少有點意見,不過也就討論了兩天,就都接受了他們的婚事。婚期不遠了,再過十天的樣子。特意叮囑我,一定要我帶你到場。”
孫雨蘭“嗯嗯”着應聲點頭,問起來:“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是啥時候回來的?不會是剛到家吧!”
“其實我早就回來了,還去看了表彰大會。但是當時還有點事兒要處理,晌午就沒跟你們一起去吃飯。後來又去了一趟大哥那兒,所以剛到家沒多大會兒。”
孫雨蘭恍然點點頭,沒來由的想起焦成被打的事兒,以及被工廠開除的事兒,眨了眨眼問:“還有一件事兒我得問你,焦成被工廠開除,還被人打了的事兒,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是不是你安排的?”
邵木華好笑的點頭:“真是啥都瞞不過你。”
頓了頓,認真說道:“這事兒呢,確實跟我有一點關係。不過總的說起來還是焦成的報應。他在廠裡確實得罪了不少人,我就是暗地裡找人煽動他們齊心合力舉報,然後起鬨給領導施加壓力,所以焦成才被開除。至於捱打,那肯定是受欺負的人心裡的火氣給激起來了,覺得只是開除不解恨吧!”
“所以,說到底你纔是始作俑者。”
孫雨蘭抿抿嘴,多少有點擔憂:“那經過這一遭,焦成真的不敢再欺負人了嗎?”
“工作都沒了,你說他還有啥底氣欺負人?我看呀,別人不繼續報復他都算是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