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勇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不僅沒有一點責備,更是帶着欣慰的笑容。
顧雲微懸着的心總算放下,顏嘉木說的很對,他爸爸是個很耿直的老實人。
即便她結婚當天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給他們家丟了面子。方美鳳嘴巴上不說,其實心裡介意的很。
顏昭勇則不然,他不僅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更是生怕自己給兒子點錯了鴛鴦譜,誤了他的終身。
“好什麼好啊?都怪你,非要用一個人情給兒子說這門親事,結果鬧成了什麼樣?
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說到我們家嘉木,都是一臉的鄙夷,還口口聲聲說他是個瘸子,根本就不配找城裡的媳婦。
我這個做媽的,聽到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兒子,你以爲我心裡好受啊!”
方美鳳握拳在眼睛上揉兩下,幾滴辛酸淚就這樣忍不住掉了下來。
“你這個婆娘,就喜歡揪着過去的事情不放,咱兒子不是把兒媳婦領回來了嗎?剛剛在外人面前,又是送禮又是說好話,不也給足了你面子嗎?”
顏昭勇一向是個與世無爭的人,爲了給兒子說一門合適的親事,已經拉下了自己的老臉。
現在新媳婦上門,要是家裡的婆娘再這樣不停的抱怨。一直說着以前的事情,這城裡的姑娘原本就養尊處優脾氣大哪裡受得了她的陰陽怪氣。
兒子好不容易把人家領進門,兩人的感情看着也算不錯,要是因爲這麼點事又給攪黃了,到時候他們全家哭都沒地方哭去。
“給的這點面子哪有丟的面子多?我現在在村裡都擡不起頭了。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不過是念叨兩句,你還嫌我囉嗦!”
方美鳳在顏昭勇面前還算老實,說是一物降一物也不爲過,但老實歸老實,心裡的這口怨氣,卻是沒那麼容易疏通。
“你有火可以衝着我發,但不要在兒子和兒媳婦回來的時候抱怨。你也不想想,咱們兒子幾個月才能回來一次,你要是把他給說跑了,到時候後悔的還是你自己!”
顏昭勇是個通透的人,也知道媳婦心中所想,聽他這麼說了一通,方美鳳老實的閉上嘴巴,一轉身就回廚房忙碌去了。
“謝謝爸幫我解圍,我聽嘉木說,您受傷的腿,經常酸脹的厲害,就買了瓶藥酒帶過來替你試試。
這個藥酒特別好,供銷社的職工說很多人都在用,雖然不能立竿見影,但還是有顯著效果的。”
顧雲微從包裡掏出一瓶藥酒,恭恭敬敬的給顏昭勇遞了過去,還順便解釋了一下自己買藥酒的意圖。
“人回來了就好,你們在外面賺錢不容易,也不用總買東西破費,總是住職工宿舍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多攢一點錢,爭取在縣城買一套房子,以後也有個自己的家。”
顏昭勇看問題比較長遠,覺得兒子和媳婦就是應該好好賺錢,存點錢買個房子,以後纔有個安生立命之所。
“爸,我才參加工作幾年,每個月工資也不算多,經常還要補貼家用,我哪裡買得起房子呀!”
顏嘉木苦笑一聲,好不容易攢的那點錢都娶媳婦用掉了,現在他真的是條條的窮光蛋一個。
他爸突然提出要他們買房子,他哪裡拿得出這個錢,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眼看着你弟弟已經高中畢業,妹妹也已經初中畢業,這還有一個多禮拜,就知道他們能不能接着讀下去。
要是他們畢業了,家裡的負擔就輕了,你以後也不用再寄錢回來了,自己發了多少工資自己都攢着,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買個房子的。”
顏昭勇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些年因爲他腿部截肢,再加上以前當兵的時候,身體留下了不少隱疾。
即便是修養了這麼多年,身體依舊不見好轉,時不時的小病小痛不斷。
他這副樣子,也做不了什麼重活。還好大兒子爭氣。
從初中開始,又是幫忙做農活,還經常去離村子幾裡外的礦井撿寫炭塊廢鐵廢銅去賣,不僅自己養活了自己,還攢夠了自己上學的費用。
後來弟弟妹妹的出生,也少不了他的幫襯,不然這個家根本沒法維持下去。
後來他考上了大學,在外面給同學補習,也賺了不少錢,不僅不用給他一分錢生活費,還經常寄錢回來補貼家用。
原本按照家裡的條件,他弟弟妹妹是沒辦法讀書的,好在他們的哥哥既吃苦又爭氣,給他們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
他們一家,拖累了大兒子這麼多年,顏昭勇之所以不惜用掉這個人情,也要給兒子說這門親事,就是因爲心中的愧疚啊!
兒子今年都已經25歲,因爲一直在爲家裡着想,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
眼看着時間一年年的過去,跟他同歲的人早就兒女成雙,他卻連個合適的對象都沒有。
說來說去都是因爲他們家裡窮,顏嘉木肩膀上的負擔重,再加上他腿有殘疾,臉有疤痕。
即便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還在城裡找了份體面的工作。村裡的姑娘們依舊不願意嫁給他,當然,顏昭勇也覺得石頭村的這些村姑,配不上他有出息的兒子。
所以思來想去,顏昭勇不得不厚着臉皮,對着以前的老戰友舊事重提。
原本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誰知道顧建剛這麼幹脆,當場就答應了他的請求,立刻把二女兒許配給他兒子。
於是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後面也在兩家人的操持下,很快就舉行了婚禮。
原本事情到這裡,已經圓滿結束,誰知道娶進門來的兒媳婦,會在結婚當天突然放火把房子燒着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害得好好的喜事,最後鬧成了這副田地。
顏昭勇心裡那個自責呀,說來說去這門婚事是他一手促成,最後鬧成了這副樣子,其實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奈何他腿腳不便,即便是有心想去兒子宿舍問問情況,也不方便過去,就這麼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個多月,現在看到兩人和好如初,他心裡怎麼能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