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芬家的,電話!”
李秋芬剛進衚衕口,就聽見衚衕第二拐角處公用電話站大聲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急忙過去接。
“喂!”李秋芬心跳極快,希望對面出現林洋的聲音。
好一會兒,對面才笑着慢悠悠迴應。
“秋芬嗎?我是林媽媽。”
原來是林洋的母親。
“阿姨,是林洋出什麼事了嗎?”
自從上次去林洋家出來就再也沒有和他父母聯繫,今天突然打電話過來,李秋芬內心一緊,手掌心跟着也出了汗。
對方見她心裡記着林洋,樂呵呵笑着說:“沒事,上週他父親才託人給他打了電話,說是過年應該能回來。”
“所以我們想邀請你過年時候來家裡吃飯。”
林母聽林洋說過,這李秋芬也不是北京土著,就擔心她過年要回老家去,所以提前打來電話讓她計劃好時間。
原來電話是能和林洋聯繫上的,那林洋爲何不和自己聯繫?想到這兒,李秋芬有些失落,自己撥打幾次都是忙音,怎麼林磊就能打過去!
”喂?秋芬?”對方以爲是信號不好,急忙叫了她幾聲。
“秋芬,你初五初六有空嗎?我想着林洋應該就是那幾天回北京。”
“有空!有空!”只要能見着林洋,別說初五初六,就是大年三十她也有空的。
見李秋芬爽快答應,對方又和她寒暄幾句,正準備掛電話時,李秋芬叫住林母。
“阿姨,能告訴我現在林洋那邊新的電話號碼嗎?”
“我說你剛剛怎麼語氣突然失落了,原來是因爲這事。”林母笑着,隨後柔聲開導李秋芬,“這電話號碼是保密的,對方也是看在你林叔叔面子上才讓他通了兩分鐘的電話。”
“你不用擔心,林洋也很掛念你,等過年時候,你們好好聚聚。”
見林洋在自己父母面前也說着兩人的事,李秋芬有些不好意思,在電話這頭都紅了臉,她輕聲應了幾聲,隨後掛了電話。
剛進屋就看見李春風正指揮着曹凱裝修前院。
“對,你把那衣架子往窗戶邊再靠靠,對對對。”
“把那山水花鳥圖給我放在西里屋。”
李秋芬走進瞧了瞧,這是把前院的主堂屋給佈置出來了?之前爲了方便四奶奶和二娃睡覺,這屋裡沒有主屋的樣式,就在東西兩邊各放了一張牀,今天主屋進門正前方放着一張端景供桌,上面放在之前在通縣淘的民國花瓶,再往裡走,西屋的牀被搬出去,放進一張中式沙發,又靠着兩邊放了花幾。
沙發正前方放置一排一架,上面掛了一些李春風的衣服。
“你是要在前院住嗎?”
李秋芬打量着這佈置比後院都還要豪華些。
“什麼啊,”李春風正忙着,她邊指揮着曹凱挪動那紅木小茶几,邊說,“這不是快過年了嘛,廠裡的姐妹說這臨近過年,衣服都太貴了想過來租幾件衣服,我把這裡佈置好就可以開門營業了。”
“這過年還有錢賺?”
李秋芬有些驚訝,北京的冬天可要冷了,要是她估計整個春節都不會出去的。
“有啊,今天我去廠裡好幾個都問我,那租賃生意還做不做了。”
“剛好今天曹凱又去逛逛傢俱城,我叫他淘了幾件便宜貨回來。”
李秋芬順着李春風說得話瞧瞧忙得滿頭大汗的曹凱,忍不住問:“你春節回深圳嗎?”
林母都說林洋春節就可以回家了,想來那任務也完成差不多了,這毒梟抓住了,曹凱自然也沒啥危險,過年沒回家也不行,春節總要是要回家團圓。
結果沒想到,曹凱辦得更是周到。
他直起腰錘錘自己的後背,找了地方靠着,休息一會兒慢悠悠說着:“我今天給家裡打了電話,叫我過年也不用回去,等年後風波徹底過去再回去。”
沒想到曹凱要和她們一起過年,李秋芬瞧着李春風掩飾着笑容的表情,打趣說:“家裡又要多一筆開銷了。”
“我給!”說着,李春風從兜裡掏出50塊錢,啪得一聲放在供桌上。
李秋芬趕緊過去撿起捏在自己手心裡,想着之前只有自己掏錢的份兒,如今也是風水輪流轉了。
李秋芬揮手晃晃手裡的錢,笑着對曹凱說:“行了,你大年三十的餃子有了。”
“滾滾滾”
李春風臉紅笑着,拿着手裡掃帚假意朝李秋芬屁股打去。
李秋芬來不及躲散,按了幾個,她趕忙跑過桌子後面去,朝李春風說:“你再這樣打,我可能年後都上不了班了。”
這話李春風聽着不對勁,她停下手裡的動作,疑惑問:“你們廠出事了?”
“不是,今天簽字放假了。”
因爲王翠的事,領的東西都還放在辦公室,只有明天或者年後去拿了。
“這麼早?”曹凱第一次見識到北方如此早放假,有些驚訝。在深圳,有些工廠可能大年三十都還在趕工呢。
說到這個,李秋芬無奈搖搖頭,又將鋼鐵廠現在效益不好的事情講給兩人聽,但是如何不好,她也不清楚,之前在車間她只是個工人,跟着師父修理器具,後面去了宣傳科,就更不知道銷售生產的事。
“不過我看張主任的樣子,廠子應該還是能再撐一段時間。”
李春風嗤笑一聲,廠裡領導她是最清楚的,拿錢銷賬跑得最快,一出事就把鍋往會計身上甩,他們造紙廠就因爲領導的作風能力問題丟失了多少單子,更不要說張主任只是個搞宣傳的,他懂個屁。
“你瞧着吧,這張主任根本不關心你們廠裡真實情況,你不是說他年後去區裡嘛,現在不過是靠着他一些人情維持表面,等他去了,你看鋼鐵廠還能撐多久。”
李春風的話李秋芬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麼大廠她也管不了,只求她師父能幹到退休就成,她呢,靠着手裡的錢自謀他路也沒有什麼問題。
一說到實體經濟,曹凱來了興趣,他摸着下巴沉思着,細細縷着李秋芬剛剛說得話語,過一會兒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鋼鐵廠是實體經濟,屬於第二產業,眼下國家正是發展實體經濟時候,它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垮呢?”
“這是政府不允許,至少會政策兜底的,你不用太擔心。”
李秋芬見曹凱對經濟也有些瞭解,也說出自己的看法:“但是沒有十足利潤,對於這麼大廠子來說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曹凱認同,他點點頭繼續說道:“銷量不好,對於實體來說基本就是兩點質量和銷路。”
“鋼鐵廠生產的鋼筋鋼管質量肯定是有保證的。”對於這點,李秋芬敢拍胸脯保證,之前她在車間時候,學習過質量標準規範,這麼國營廠子不可能拿質量開玩笑。
“那就要換種思路了,現在改革開放如此熱鬧,你們廠子就要轉變一下思路,不然一旦虧損,這麼大廠子一旦爲了自保,可能真的會申請破產了。”
“總不能把鋼鐵往南方銷吧。”李秋芬無奈道,心想這運費也是一筆不小成本費用。
“全國都在搞建設,何必非要往南方,再說等資金鍊雄厚和南方城市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曹凱家廠子的東西還銷往國外呢。
想着自己師父疲憊無奈的雙眼,李秋芬也爲鋼鐵廠感到擔憂。
是該好好爲廠裡想一想,謀條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