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伢也被這消息給刺激到,但相比老倌還算比較冷靜,這會俏臉寫着憂心,顫聲道:“阿澤,你有沒事?”
老萬和福老實,也被這信息刺激得把嘴張得老大,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澤感覺自個掉進冰窟窿裡,絕望到不行,此時低着頭,咬着下脣,強忍住即將涌出眼眶的淚水。
因爲自個的一些過激行爲,導致張叔舊病發作,命不久矣,全是他的錯,這下,在戰友面前,他徹徹底底擡不起頭了。
李美伢倒沒覺得是老倌的錯,這個事情,本來就是張紅軍考慮張家臉面導致的結果,這會安撫道:“阿澤,你不要太難過了,這個事情真不怨你,本來張叔就有胃癌,之前就吐血。”
“不,就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堅持去李長喜家裡,張叔也不會急得倒地吐血。”陳澤蹲下身,雙手抱頭,語氣痛苦地道。
“小娥被壞人弄走,你是公安,你肯定要去問清楚啊,是張叔想多,臉面和生命哪個重要?當然是生命啊。”看吧,如果思想不迂腐,小夥伴這會怕是已經被找着,張紅軍也不會倒地吐血住院,反正李美伢就覺得老倌沒錯,都怨張紅軍。
這下好了,張紅軍快死了,她瞭解老倌爲人,這事兒鐵定全往身上攬,一輩子覺得對不住張振國。
李美伢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安撫老倌。
值班護士把張紅軍從檢查室裡推出來,老萬和福老實迎上去,此時張紅軍面色蒼白宛如白紙,睜着微弱的眼珠子看向兩人,虛弱地問,“阿澤,阿澤……在哪?”
從家裡到衛生所這一路,張紅軍都覺得胃裡面像是燒着了一樣,雖然感覺自個在陳澤後背,可醒來第一件事,張紅軍就擔心那些是錯覺,其實陳澤上李長喜家裡去了。
老萬道:“你放心,你放心,陳澤公安跟美伢都在呢。”
“哦,好。”聞言,心神極爲不安的張紅軍終於堪堪鬆了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
“你們哪個是家屬?跟我過來交錢。”護士道。
福老實和老萬對看一眼,兩人身上都沒裝錢,也不曉得哪個肯借。
老萬示意福老實在病牀旁邊守着,自個出去,陳澤蹲在地上,依舊雙手抱頭模樣痛苦,李美伢伸手攬着他肩膀,不斷安撫着。
老萬走過去,穿過兩人的時候,看到對面走來一個醫生,這醫生就是剛纔給張紅軍做檢查的那位,瞧着挺面善。
老萬趕緊喊住,接着雙手摳了摳,磕磕巴巴地道:“醫生,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借點錢?要不,就幫我們跟醫院說一聲,讓緩和一下,明天,明天我們就帶錢過來。”
醫生眉頭皺了下,“你們幾個都沒錢嗎?”
老萬點頭,模樣誠懇,“明天,明天就還給你。”
哎,張家對自個和福老實都挺不錯,按理說,今天這個事情得兩人出錢,可都不是身上帶錢的人,只能跟醫生問了。
李美伢是建設村嫁出去的閨女,按照規矩,不能跟剛嫁人的閨女問錢,會把她這輩子財運走帶走。
李美伢聽到走路的腳步聲,擡頭看去,老萬一臉糾結和緊張的從身邊走過去,這會在跟醫生借錢。
李美伢秀眉微微皺起,起身喊道:“萬叔,是要交醫藥費吧?”
老萬回頭看了她眼,滿臉爲難,“可不嘛,我跟你福叔都沒帶錢。”
聞言,陳澤鬆開抱着腦袋的手,緩緩起身。
李美伢已經先走一步上去,接着伸手去口袋裡摸索。
老萬看出她的想法,趕緊伸手攬住,“使不得啊,美伢,你是嫁出去的閨女,又才結婚不到一月,可不能跟你要錢啊。”
“爲啥?”疑惑的同時,李美伢已經掏出一個隨身攜帶的繡着玫瑰花的荷包,打開,從裡面數出二十塊錢。
老萬伸手攬着,急得老臉漲紅,“美伢,使不得,你這丫頭,是不曉得規矩吧,趕緊把錢收回去。”
“老人家,你說的規矩,是不是不能跟剛出嫁不到一年的閨女要錢,這個事?”醫生問。
老萬點頭,滿臉無奈道:“可不嘛,閨女出了錢,這輩子,就別想發財了。”
醫生無語地嘆了口氣,搖頭道:“老人家,這種想法要不得,我想,以前傳這個,是因爲考慮到閨女出嫁,日子緊迫,跟她要錢會把日子過更糟糕,所以纔有這種說法。”
李美伢輕哼一聲,“就是,老思想迂腐,張叔可不就是思想迂腐,所以現在躺醫院裡了嘛。”
陳澤俊臉一沉,“美伢,別亂說。”這個事情都怨自個,如果跟張叔好生講道理,鐵定會說通的。
李美伢撇了撇嘴,沒再往下說去,把錢遞給醫生,道:“醫藥費由我來出。”
醫生伸手指着旁邊的收費室,“去那邊交吧。”
“誒,謝謝你了醫生。”
“客氣。”
醫生朝廁所方向走了。
李美伢揣着錢去收費室。
雖然被當面教育一番,可老萬還是覺得不合適,黃金麗可是個嘴巴利索的人,曉得這個事不得上家裡鬧去?
“美伢,要不你把錢收回去吧,我再跟醫生說說,看她能不能借點錢給咱們。”老萬面色不安地道。
李美伢沒有理會,透過小窗口,把二十塊錢遞進去,有禮客氣地道:“護士,我給張紅軍病人交錢,你看這些夠不夠。”
護士放下手中病歷本,擡頭時看到一個水靈靈妹子站跟前,不禁多看了兩眼,笑着道:“五塊錢就夠了。”
李美伢把十五塊拿走,踹進口袋裡,再把五塊錢塞進小窗口,等護士辦理了住院手續,她拿着單子走到陳澤跟前。
陳澤面色很不好,瞧着一點精神也沒,李美伢俏臉寫着擔憂,伸手扶着他一隻胳膊,提議道:“要不你回去休息,這裡人多,沒啥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