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紅是7月中旬去商都治療的。
早前,夏江想讓夏丹紅到京城的醫院治病,但那時夏丹紅的摔傷還沒治癒,不適合長途跋涉。
之後,夏丹紅在王醫生的治療照顧下恢復的很好,京城的精神衛生研究所,不建議在這種情況下給夏丹紅換醫生治療,避免病人出現排斥心理,讓夏江打消了去京城的念頭。
馬四月說,夏丹紅已經不犯糊塗,能認清楚家裡人都是誰了。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夏小芹感到特別的高興,準備明天夏家人回來之後再撥個電話問問。
與馬四月掛斷電話後,夏小芹又給三姨侯琴撥電話。
電話接通後,三姨侯琴和四姑李香都來聽電話了。
她們和馬四月一樣,先說了在電視上看到夏小芹的事情,然後才說家裡的生意。
“天還熱着,冰豆腐和玉豆腐都賣的特別好,咱家老夏家的豆腐賣的也不錯,那些老主顧都回來了。”
“現在家裡一天至少要出100板豆腐,我拿着賬本呢,你帶筆沒有?帶了的話,我給你報報賬。”
夏小芹忙拒絕:“我就是問問家裡情況,報賬的事兒等過年回去吧。”
“那也好。再過一個多月天就涼了,到時千葉豆腐的銷量一定會上漲。我估摸今年生意不會太差,等過年的時候,肯定都能買幾身新衣裳!”
李香的話語裡,充滿了對未來的自信。
付了電話費以後,夏小芹迫不及待的趕回家,把好消息分享給家裡人。
“丹紅是個可憐的孩子,以後你們多照顧她點兒。”
善良的沈舒,認真的叮囑自己兩個孩子。
“媽你放心吧,我明天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第二天,夏小芹沒有一早就忙着去打電話。
從商都到安縣至少要4個小時,開慢點兒能拖6個小時。
夏小芹的電話打早了沒人接。
今天是個落雨的清涼日子,夏小芹搬了個小馬紮,拿出沈慶杭給自己的那本愛情小說,坐在屋檐底下翻看。
‘1966年的8月,我在人民醫院遇到了魏容。’
魏容?
是那位出車禍去世的魏家人嗎?
夏小芹接着往下看。
‘……京城雨季的時候,常常水漫路肩,可就算是雨季的暴雨,也沒有那天的
雨大。容兒,就死在那一天。’
夏小芹皺眉。
她已經確定,這篇被沈雨茜稱爲愛情小說的手稿,其實是沈慶杭的自傳。
按照開篇這幾句話,夏小芹得知,沈慶杭和魏容相識不到三個月,魏容就在一個雨天因爲車禍去世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是沈慶杭在魏容死後做過的傻事兒。
他絕食、吞藥、甚至衝到馬路上撞車自殺,只求和魏容一起離開。
但,沈慶杭爲魏容做的越多,視兒子如天的沈老太太就越恨魏容。
魏容舉辦葬禮的時候,沈慶杭想進去給魏容上一炷香,送她最後一程,但被痛失愛女的魏家人擋在了門外。
沈慶杭在魏家門外一直跪到昏倒,沈老太太聞訊趕來,在魏家門前破口大罵!
有文化但沒有涵養的沈老太太,消磨了魏家對沈家最後一絲容忍。
夏小芹能透過字裡行間,看到沈慶杭的心痛、自責和對魏容的愛。
可失去了女兒的魏家何其無辜與可憐,沈老太太憑什麼去魏家鬧!
沈家被趕出京城,完全是咎由自取!
而沈家離開京城這段,後來改寫的句子很多,應該是先前他們不知道真相,和夏小芹一樣,誤以爲是張家使力,把他們趕出了京城。
夏小芹看到第七頁的時候,知道沈家被下放到江淮省的一個偏僻小山村裡。
而從這裡開始,手稿本丟失了四頁內容,再續上的時候,他們已經到申城了。
沈慶杭在自傳裡寫到,他們本意到申城投奔親戚,親戚沒找到,卻在申城上當受騙,一家三口都被賣到黑廠做工。
沈慶杭和沈建明的身體都是那時候熬垮的,特別是沈慶杭,他之前幾次尋死,身體早就大不如前了。
沈家人陷入黑廠的第17天,申城兩股勢力爭地盤,打到了黑廠裡面。
那一天,沈慶杭遇見了於君。
沈慶杭在自傳裡這樣寫到:臘月的申城陰冷無比,外頭飄着六瓣雪花,她卻只穿了一條開衩很高的黑色繡金邊旗袍。
她擡腿將一名壯年男人踹飛時,蹲在一旁的我甚至能看到她的裡衣。
……反抗她的人都躺在了地上,她讓打工的人抱頭蹲在牆角,我想挪步走過去,她卻單獨喊住了我。
我以爲我也要像那些人一樣死了,可她卻只是睥睨着我問:你臉
紅什麼?
我羞愧極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似乎也不想聽到我的答案,不等我回答,就已經踩着白雪走了。
穿着一襲黑色旗袍的她,背向我,走向外頭那個被血染白的世界。
雪地上不止留下了她的高跟鞋鞋印,還有點點血跡。
她在走,血在滴,雪地上出現了一條血線,像是牽絆她的紅繩。
那一刻,我的心很痛,比失去容兒那天還要心痛。
那一刻,我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悸動,我知道,那根由血滴組成的紅繩,已經將我綁在了她的身上。
她那張絕豔妖嬈又冷情的臉,已經刻進了我的心裡!
我知道她叫於君,但這個名字卻很少被人提起。
因爲她有個更響亮的名字,那個名字叫“鬼見愁”。
黑廠的老闆變成了她,我瘋狂地向別人打聽她的消息。
我知道的越多,越能看清楚我和她的距離。
我不甘,卻又無法向命運抗衡。
我失落,卻在最頹廢的時候,又見到了她。
她問我,爲什麼要打聽她,是不是奸細。
我焦急的想解釋,卻不爭氣的昏了過去。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身處一座奢華貴氣的房子裡。
我一度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到了傳說中的天堂。
天堂裡有照顧我的傭人,有醫治我的大夫,還有可口的飯菜,並且還是京城菜。
如果不是又見到了我的父母,我真不敢相信,我還在人間!
……
夏小芹看到這裡,合上了沈慶杭的自傳。
沈慶杭昨天喊出“於君”這個名字時,夏小芹聽見了。
她當時不明白沈老太太的發火的原因,只以爲沈老太太是真不喜歡看到她打拳。
現在,夏小芹明白了。
沈老太太的怒火源於“於君”這個名字!
而沈雨茜說沈慶杭的自傳是愛情小說,這足以說明,沈雨茜根本沒看過這本自傳!
但是……
沈雨茜和沈雨軒的生母叫祝露荷,並非於君,沈慶杭之後又經歷了什麼?
夏小芹想接着往下看,但沈舒喊她吃午飯了,夏小芹只好把自傳放回東屋,等有機會再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