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被偷襲,等於老窩被人給端了。
可轉念間她又覺出不對勁來,如果司令部真在偷襲中全軍覆沒,那麼此刻演習早已結束,藍方已然獲勝。
但看眼下這情形,演習分明還在進行中。
她一個走神,等再回過神來時,只見秦海不知什麼時候已站了起來,大力拍了拍向巖肩頭。
“行啊,就憑着一張座標圖,就能猜到我們的行動計劃,不愧是你向巖,兄弟服氣。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再多說一句。我方的確偷襲了你方的司令部,只可惜,被你們一個小分隊護着通訊臺突襲了出去。功敗垂成啊,就差那麼一點,不然咱哥倆兒現在就可以喝一杯去了。”
說着,秦海狀似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向巖脣邊扯動出一個微小的弧度,只有十分熟悉他的人,纔會知道這代表着他此刻心情不錯。
聽兩人說了半天,姚冉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目前這情形極其像是偷聽牆根的。
一直躲在樹後面像什麼話。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扶着樹幹站起來,拖着受傷的腳從樹後轉了出去。
“連……”
她纔剛喚出一聲,“長”字還沒等出口,就被一雙大眼珠子裡射出來的綠光給驚着了。
“臥槽!這兒怎麼還有女同志……”
姚冉此刻纔看清楚這位秦海的相貌。
一張國字臉,其它五官都不特別突出,唯獨一雙眼睛極大,眼神黑亮炯炯有神。
秦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擡手飛速撣了撣迷彩服上粘的草木屑,又狠命扯了扯衣襬,正了下領口,自覺把自己拾掇利索能見人了,這才嘴角往兩旁一咧,露出齊整整的八顆大白牙,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
他兩步走到姚冉面前,一改先前的吊兒郎當,極紳士的微微躬身,向前一伸右胳膊,做了個握手的動作。
“你好,我叫秦海,請問你是?”
“……”
被對方的過度熱情驚嚇到了的姚冉,聲音噎在嗓子眼裡,上不來下不去,右手猶豫不決地提起來,拿不準這個手該不該握下去。
正在她左右爲難時,一隻大手猛地從斜刺裡伸出,乾脆利落地拍開了秦海的胳膊,同時一道頎長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截斷了對面那道熱情洋溢的視線。
“這是我的兵,你那一套回你們師用去!”
被向巖牢牢擋在身後,姚冉看不清秦海是什麼表情。
自然也就沒看見對方驚得快瞪出來的眼珠子。
“這是怎麼個情況?你的兵?”
秦海用那雙大牛眼,上上下下打量向巖半天。
“行啊你小子,參加個演習居然敢帶家屬……”
“別胡說!”
“護得夠緊的……”
“秦海!”
向巖一貫儒雅沉靜的面容,罕見地變了色。
秦海見勢不妙,識趣地立刻住了嘴,利索地後退幾步,一個轉身腳底生風般撒丫子就跑。
欠扁的聲音隔老遠傳過來:“弟妹,回見!”
這回姚冉終於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張臉登時熟成了大蝦。
她臊得低下頭,緊緊盯着自己的鞋尖兒,心口砰砰砰亂跳彷彿有無數面小鼓在敲打不停。
“對不起……”
片刻的沉默後,向巖忽地開口:“他胡鬧慣了,你別放在心上。”
乍一聽他的語氣和平時並沒太大不同,可仔細聽去卻能聽出聲音裡的緊繃,以及刻意壓制的情緒。
只可惜姚冉窘得頭都擡不起來,腦子裡熱得亂糟糟,根本沒留神他這細微的一點異常。
兩人間的氣氛,一時尷尬的安靜起來。
最後還是向巖率先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氛圍。
“既然司令部已經被毀,現在藍軍的火力肯定都追着逃出去的那一支小分隊。藍軍突然偷襲,左偉他們最好不要撞上對方主力。”
“那我們要怎麼辦?”
乍一聽到自己的隊伍很可能會遇到危險,姚冉心頭一慌,猛地擡頭望過去,再顧不上尷尬。
向巖抿了抿脣,半晌後緩緩道:“我們得趕緊追上他們。”
姚冉垂下頭,半晌後似下定了某種決心般,再擡頭時眼底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連長,你一個人走吧,再帶着我只會拖累你。我自己可以……”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向巖定定望向她,幽深雙眸中流露出的怒意令她心驚,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向巖冷冷道:“姚冉同志,換成是你,會在戰場上拋下戰友苟活嗎?”
姚冉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很好,那就不要再說什麼'一個人走'這種鬼話。”
“還有,演習的分數直接關係到你們這次集訓的總成績,難道你不想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