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唸的話,好像一道雷電劈進了林彤的腦海裡,把她雷的是七葷八素,震的外焦裡嫩。
她恍然間就明白了,爲什麼張桂蓮會對她這個態度?
爲什麼姜雨靜的媽媽不允許她再過來補習功課?
爲什麼孩子們不肯跟小念玩?
破鞋?
不正經?
這是在說她嗎?
林彤氣的嘴脣都直哆嗦。
這些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這麼往她身上潑髒水?
以前,她覺得流言不用去管,身正不怕影子歪。
可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明白,放任不管,並不是一個好辦法。
徐念看到她鐵青的臉,哆嗦的身體,嚇的抱住她大叫,“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
林彤猛地吸了口氣,囑咐了他一句:“在家呆着,我馬上就回來。”
她出了院子,遠遠的站着幾個家屬,指着她在說些什麼,看到她的目光,那些人像沒看見一樣,還在繼續說着。
林彤沒理她們,徑直去了隔壁。
張桂蓮和張玉枝也站在大門口說話,看到她過來,哐的一聲把大門關上了,差點沒撞到她的頭。
林彤的心裡哇涼哇涼的。
什麼關係好,好朋友,什麼直爽熱情,之前她們的關係有多密切,現在就有多可笑。
林彤站在那自嘲的笑了笑,轉身往劉愛蓮家裡去。
劉愛蓮倒沒把她關在門外。
但態度絕對稱不上和善。
“你來的正好,我們主任讓我告訴你一聲,以後綠豆糕之類的不用你送貨了。”她猶豫了一下道:“以後的貨都由張桂蓮她們送。”
這麼快就傳到供銷社了嗎?
林彤的臉色煞白,她第一次明白了,在這個時代,流言真的是可以殺人的。
“嫂子,我想找政委。”林彤一開口,聲音竟然有些沙啞,她喉嚨很不舒服,眼裡也有些發酸,“嫂子,你也聽到外面的流言了吧!我要找政委,我要找團長,我要求他們徹查到底是誰在造謠,是誰在污衊我?嫂子,你能告訴我,我要去哪裡找他們嗎?”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絕望和無助。
如果只是流言,她可以不管不問。
可現在,這不僅僅是流言,這件事已經嚴重影響到林彤和孩子的生活。
劉愛蓮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不過團部還有人在,你可以去那找人。”
林彤沉默了一會,滿嘴苦澀的問:“嫂子,外面都是怎麼說的我,你能告訴我嗎?”她笑的比哭還難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一天,一切都變了樣。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要不是小樹罵小念的話,要不是小念跑回去問我,我,我都不知道……”
劉愛蓮眉頭皺了皺,“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人說看到有男人晚上從你家出來……”
“嫂子你信嗎?到底是誰說的,我跟他對質,不,我要到公安局告他……”林彤情緒有些激動的喊道。
“這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這件事,也不是你告不告的問題,這是破壞軍婚,要被判刑的,你還是儘快到團部去一趟吧!”劉愛蓮雖然對人冷淡,可在這件事上,她對林彤反倒沒有張桂蓮那麼絕情。
林彤低聲道:“謝謝嫂子,我明天一早就去。”
劉愛蓮張了張口,最後只是嗯了一聲,“要是沒有這事,趕緊去澄清,要不然謠言越傳越廣,會影響到你愛人。”
林彤點點頭,一路上心情沉重而又悲傷。
到底是誰在背後散播這樣的謠言?
是安秀嗎?
她來這裡的幾個月,和大多數人沒什麼交集,只和安秀有過矛盾。
突然,一個孩子的哭聲傳到她耳朵裡,林彤聽了身體一震,這是徐唸的聲音。
她擡頭,看到徐念小小的人,和小樹、虎子扭打到了一起,常威在旁邊拉架,徐念一臉兇猛,嘴裡還哭着喊:“我媽媽纔不是破鞋,你胡說,你媽媽纔是破鞋……”
林彤的心頓時像被一隻大手攥緊,疼,真疼!
她壓抑着的憤怒的情緒一下子就暴發了,衝上去,粗暴的把小樹和虎子推倒在地上,抱住徐念哭道:“小念,你怎麼樣,打着你哪兒了?你哪兒疼?告訴媽媽……”
徐念哇哇大哭,“媽媽,咱們回家,咱們不在這兒了,這都是壞人,全都是壞人,欺負小念和媽媽……嗚嗚嗚,咱們回家……”
林彤抱着兒子,淚如雨下。
她招誰惹誰了,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年代,莫名其妙的成了軍嫂,莫名其妙的當了後媽,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被不正經。
她要有那能耐,至於前世二十三四歲沒處過男朋友?
小樹和虎子被她摜到地上,摔了個大屁墩,也哇哇的哭起來,“不要臉的女人,不正經的女人,就是破鞋,憑啥不讓說……”小樹嘴裡還不三不四的罵着。
人家說“養不熟”說的就是這些人吧!
林彤倏地看向小樹,眼神冷的像冰,“閉嘴!”
“我兒子哪點說錯了,你兇什麼兇?敢做還不敢承認?”安秀過來了,扶起兒子,身後還跟着臉色難看的張桂蓮。
“林彤,你有氣衝我撒,朝孩子撒氣算什麼本事?”張桂蓮看到兒子倒在地上哇哇哭,以爲是林彤故意打孩子,很是生氣,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和這樣不正經的人交好?
她的話讓林彤笑了起來。
原來,以前的好是她自己的臆想。
一旦撕破臉皮,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林彤這一笑,安秀和張桂蓮反倒愣住了,對視了一眼,都在想她不會是瘋了吧!
不過想想她做的那事,就對她同情不起來,倒是可惜了孩子,要是徐副營長在就好了,跟她離婚,哪怕她們幫着看孩子也行啊!
雙方都覺得對方過份,她們並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別人做的套,一個針對徐振華的陰謀,故意引她們上當的。
林彤心早就涼了,看都沒再看她們,抱起兒子往家走。
林彤想不明白,張桂蓮怎麼會變化這麼大?
張桂蓮也在家生氣,林彤竟然是這樣的人?
安秀在家幸災樂禍,點着小樹:“你還總說嬸嬸好嬸嬸好的,這下知道了吧,那纔不是個正經玩意呢!以後長點記性,少和徐念一塊玩。”
劉愛蓮看着倔強的三女兒直嘆氣,“不是媽不爲她說話,有人說親眼看到的,媽也不瞭解,怎麼說?”
張玉枝看着窗外,嘮嘮叨叨的,“怎麼會呢?小林不像那樣的人啊?”
早上,林彤看着鏡子中,一下子憔悴的自己和明顯的黑眼圈,認真的一下下抹上雪花膏。
打扮的精精神神,她領着小念坐車去了縣裡。
小念今天也格外安靜,眼睛腫的紅通通的,昨天他可是哭了好久才睡着。
“媽媽,你別難過,咱們以後不理他們。”
小念懂事安慰的話讓林彤的心裡又是酸澀又是難過,她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媽媽不難過,只要小念永遠和媽媽在一起,多大的困難媽媽都不怕。”
下了車,她打聽了團部的地址,帶着小念,走了一個多小時,纔到團部的大門口。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林彤敢肯定,有人故意敗壞她的名聲,用心十分險惡,沒有哪個流言,來的這麼突然,好像一天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
門口的哨兵那鄙夷的目光讓林彤知道,這事已經傳到團部了。
將她帶到一間小小的房間,哨兵就出去了,林彤望着這屋子裡唯一的一桌辦公桌,後面放着兩張椅子,而對面放着一個凳子,看樣子就像個審訊室似的。
這是把她當犯人了嗎?
她才知道,原來無奈到極點,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不大一會,兩位領導模樣的軍人,進來屋子,和她點了點頭,坐到桌子後邊,指着那唯一一個凳子,淡淡的道:“林同志,請坐。”
林彤低頭瞅了瞅,慢慢的坐下,“同志,我想找團部的最高負責人……”
爲首的那位擺了擺手,“團長和政委都不在,開會去了,現在團裡我說了算。正好,你不來,我們也要去找你,有人來團裡告你破壞軍婚,我們正在調查,請你配合我們……”
“真是惡人先告狀。”林彤冷冷的道:“我來就是爲這事,我是一名軍嫂,我要求部隊徹查這件事,還我一個清白,要不然,以後誰敢嫁給軍人,誰敢來隨軍,隨隨便便就給人安排罪名。”
那位軍人皺了皺眉,“林同志,你不要激動嘛!這事,有人告,我們也是要調查清楚的,不會冤枉好同志,好軍嫂的。希望你能理解,這事現在鬧的很大,我們也想查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了半天,林彤聽的出來,他們並不信任她。
“林同志,請問你認識武學斌嗎?”終於說到正題,林彤聽到這句話就呆了。
什麼意思?
難道有人懷疑她和武學斌嗎?
“認識啊!”林彤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們不會是懷疑我和武學斌吧!這也太可笑了,我們一共也沒見過幾面,沒說過幾回話,這都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