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朝他笑了笑,“沒有什麼爲什麼,就是想來看看,認識認識你媽媽。”
小樹年紀小,可經歷的卻很多,他眼神疑惑的看着林彤,好半天才讓開,“進屋吧,我媽媽在屋裡。”
林彤把袋子往小樹面前一放,“小米是老家自己種的,煮粥喝很養胃的。還有水果,是給你吃的。”
小樹還沒說話,她已經進到屋子裡。
林彤看到牀上躺着的女人,心肝都在顫動。
這個女人,長的和她前世的母親十分相像,不,簡直就是她媽媽的翻版。
“媽媽?”她十分震驚,不自覺的叫出聲來,眼淚不知不覺的已經落了下來。
怎麼會?怎麼可能?
林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淑鳳睡的迷迷糊糊的,胃疼的難受,她隱約聽到有人喊媽媽,以爲是兒子小樹,勉強睜開眼,一個年輕女孩站在她面前,淚流滿面的捂着嘴嗚咽着。
她心裡突然隱隱一痛,看着這女孩出神,爲什麼這女孩要哭?爲什麼看着她哭自己心裡這麼難過?
“別哭了!”她伸出手去拉林彤的手,“這麼大了怎麼還哭?丟不丟人?”
這話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了,好像以前曾經說過一樣,魏淑鳳愣了一下,仔強的看着面前的姑娘,確定自己以前確實沒見過她。
可爲什麼她會感覺這姑娘既親切又熟悉呢?
林彤哭的聲音更大了,這聲音,這長相,這話,要說不是前世的媽媽她都不信。
可是,她回頭看了一眼懵住的兩個孩子,強忍住不再哭出聲,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你還認識我嗎?”
魏淑鳳苦笑着搖了搖頭,“熟悉,但想不起來了。”
就是說,不是隻有自己對她們母子有熟悉的感覺?
她對自己也一樣?
林彤真想撲進她的懷裡大聲叫“媽媽”,可是理智回爐的她知道,她不能這樣做!
“熟悉?是啊,我也有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好像我們前世是母女似的。”她試探着對方。
可惜魏淑鳳真的是隻感到她熟悉,“看你說的,我怎麼可能有一個這麼這麼大的女兒!”
林彤心裡苦笑,是啊,老天爺你真在玩我,讓我遇上一個與前世媽媽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而這個人,只比自己大十幾歲。
“我叫林彤,在那邊衚衕住,也是軍人的妻子,我聽說您病了,過來看看您,沒想到……”她抹了眼淚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想到……讓你笑話了。”
魏淑鳳看她那苦澀的笑容,忍不住拉了她的手,“不,我看你也一樣熟悉,如果你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姐姐?
林彤覺得她真叫不出來,可她必須放棄心裡那個荒唐的念頭,她知道,這個不是她的媽媽,或許,這是媽媽的前世,但不是媽媽,不是!
在魏淑鳳的熱切期盼下,林彤還是叫了一聲“……姐姐。”
直到臨回家時,她的腦子還是迷糊的,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認了一個和媽媽一模一樣的女人做了姐姐。
老天爺啊,你還能再坑一點嗎?
林彤躺在牀上,想着晚上和……姐姐說話中得到的信息。
她苦笑之後,調整好心態,決定想辦法幫助她治好病。
原本是因爲同爲軍屬,因爲她是烈士的遺孀。
可現在,因爲她那張臉,和那種莫名熟悉親切的感情。
林彤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媽媽的前世。
“媽媽,你怎麼又哭了?是因爲小樹哥哥的媽媽嗎?她病的很重嗎?”徐念拄着小胸脯趴在她旁邊很認真的問着她。
林彤茫然的啊了一聲,伸手往臉上一擦,原來不知不覺中,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忙擦掉眼淚,笑着和他頂了一下腦門,“媽媽是擔心小樹媽媽,她需要做手術,媽媽在想怎麼才能幫到她?”
徐曉婉躺在裡側,她聽說女兒哭了,有些急了,“是不是因爲你婆婆說你不高興了?唉,你別把她的話當回事……”
林彤打斷她的話,“媽,不是因爲她,是有個軍烈屬的家屬得了病,我看了難過才掉眼淚的。”
徐曉婉鬆了口氣,隨即又提起心來,“軍烈屬?唉,當兵的不容易,家屬也不容易,但願振華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對了,那人病的很厲害?”
“嗯,要動手術。”林彤不想再說話,閉上眼低聲道:“媽,不早了,睡吧!”
不大一會,安靜的夜裡傳來徐念和徐曉嫁均勺的呼吸聲,她默默的流着眼淚,心想: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軟弱一次。
“媽媽”她低聲喃喃,從此以後,這個詞,前世的記憶,將深埋她的心底!
這一世她只有一個媽媽,就是旁邊的徐曉婉。
早上起來,她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一早做了早飯,而林建國也早早退了房帶着三人孩子過來,吃了早飯和母親道別,他和鎖子今天就要回家了。
房間也退了,兩個男孩今天開始也要在林彤家裡住了。
林彤看着二哥昨晚拎走的包又拿了回來,好笑的說:“我也傻了,昨天還給你幹嘛?今天直接拿走不就得了?”
林建國憨厚的笑,“沒事,也不重。”
去火車站,將二人送上車,鎖子使勁跟她揮手,“小姑,我以後放假還來找你玩行嗎?”
林彤道:“以後我還不知道去哪兒呢?到時候再說吧!”
鎖子失望的撅了嘴。
林彤看着列車越行越遠,漸漸的消失在眼簾中,心想,又走了兩個!
出了車站,她直接去了小樹家裡。
“你說什麼?你給我掏錢做手術?”魏淑鳳霍地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的問:“爲什麼啊?”
魏淑鳳自從丈夫死後,跟婆家孃家鬧翻以後,獨自一個人帶着兒子,經歷了許多人幾輩子都沒經歷過的挫折和磨難。
她不相信,就憑一個模糊的熟悉和親切感,她就給一個剛剛認識的人掏這麼一大筆醫藥費。
可對方又圖什麼?
她一無所有,除了這麼一個小的可憐的房子,實在沒什麼能讓對方看上的。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去看林彤,而是親人在利益面前都能捨你而去,何況以前素昧平生的人?
那種前世的母女之說實在太神幻飄渺讓人不能相信。
她相信林彤也不是糊塗的人,所以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要尋個明明白白。
林彤苦笑,“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要是前些年怕是就把我抓起來批鬥了。可我真的沒騙你,我就覺得,前世我們有很深的緣分,就好像是母女或姐妹,別問我爲什麼有這種感覺,我也說不出來——”
她攤攤手就這麼光棍的表示感覺,其餘一概不知。
“我手裡正好剛接到稿費,如果沒有錢,我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可現在有,我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病下去。你可以不相信,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誰知道,魏淑鳳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半天,最後吐出一句“我信!”
因爲她對林彤也有類似的感覺,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給她,這種感覺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換位思考,病的是林彤,她想她也會這樣做。
林彤笑了,她笑的笑容很燦爛,“所以,不要拒絕,去手術吧!”
魏淑鳳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好,我去手術。不過,錢算我借你的,我會慢慢還的。”
她不可能真的以林彤的藉口來接受這筆錢,她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那感覺畢竟是虛無的,而實際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要硬說關係的話,只能說,他們的丈夫都是軍人,他們都是軍屬。
林彤無所謂的道:“可以。不過,你不要有壓力,你不是我姐姐嘛,我沒有姐姐,一直很希望能有一個姐姐,我們以後就當親姐妹吧!”
能照顧她多一點,也算圓了她心底的一個遺憾。
魏淑鳳苦笑,“我很希望能有你這樣一個妹妹,可實際上,我自己父母都不要我了,我這輩子是沒有親人緣了,除了小樹,別的親人恨不得離我遠遠的,好像沾上我就會倒黴一樣,你確定你要認我當姐姐?”
林彤很認真的,“當然。”
魏淑鳳笑着拉起她的手,“那好,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多了一個姐姐也很好啊!
林彤心裡這樣安慰自己,“姐姐!”
爲什麼眼眶裡這麼酸呢?
她不想再流淚了,果斷站起來,“姐,你等我,我回去取錢,現在咱們就去醫院。”
魏淑鳳想說這用這麼急,可是林彤已經匆匆的走了,不大一會小樹激動的跑進來問:“媽媽,真的嗎?你真的能做手術了?咱們有錢了?”
她愣愣的點着頭,好像也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感覺天上掉餡餅似的?”小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的他眼淚差點掉下來,“是真的?媽媽,阿姨讓我以後叫她小姨,媽媽,小姨說給咱們拿錢是真的嗎?”
魏淑鳳聽到兒子的話才意識到,剛纔那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眼淚倏地流了出來,抱着兒子嚎啕大哭,“是真的,是真的,兒子,小樹,媽媽可以做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