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展顏只覺得渾身所有的血液都冰冷凝固,卻又連帶着一種絕望的轟炸聲快速的失控衝向腦海,如同漆黑冰涼的海水將人淹沒,窒息的絕望瀰漫而來,不停的貫穿着腦海。
全身的關節以及五臟六腑好像都在這一刻碎裂,她雙目通紅的看着眼前慢慢倒下去的戚修澤,腦袋裡的絕望聲在不斷的呼嘯作響。
她顫抖着手將他扶起,語無倫次的道:“戚修澤,你堅持下,我、我們馬上就能夠得救了,你一定要堅持……”
內心充滿了惶恐與不安,說到後面眼淚已經控不住的流下,展顏抱住戚修澤,觸摸到從他胸口處不停涌出來的鮮血,只覺得有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戚修澤虛弱的擡了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然而很快又有眼淚不斷的從她的眼眶裡流出,他卻虛弱無力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來,“小淺,別哭……”
接着,他附脣在她的耳邊,輕聲對她說道:“證據在…….”
他將心中最後的話交代完了之後,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展顏只覺得那隻抓着她的手在一瞬間鬆開,心中好像也有什麼東西被重重的扯開來,絕望洶涌的如同無邊的海域,洶涌澎湃的涌來,將她全部包裹。
“戚修澤!”她抱住他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哭喊着。
然而,他只是沉沉的閉着眼睛,彷彿陷入了永久的沉睡,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那個人卻再也給不了她任何迴應,只餘下越來越冰涼的體溫……
到最後,展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了這片海,她只知道,當到了醫院之後,戚修澤被醫生宣告已經死亡搶救無效的時候,他真的就那麼徹底的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
那顆子彈正好打在了他的胸口,貫穿了心臟,當戚媽媽過來看見自己兒子的時候,在悲慼的慟哭中昏厥了過去。
展顏如同一具冰冷的木偶,背貼着牆慢慢的在病房內滑落在地,然後她將頭埋入膝蓋中,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她終究…….還是害死了他。
慕時寒默默的看着她,他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走過去,將她緊緊的抱住。
有低低的泣聲不斷的傳出。
戚修澤的遺體最終被送回國火化厚葬,他的墳前種滿了鮮花綠草,墓碑上的照片溫和清雋,笑容靜靜,宛如世上最溫暖的和風,彷彿那個鮮活的生命還在綻放,在無數鮮花的襯映下,美的宛如夢幻般不真實。
然而,他再也不能給任何人帶來溫暖了,最終,只化作了一盒灰燼迴歸到了那片冰冷的大地。
展顏看着佈置得美輪美奐的墓,眼淚再次忍不住泉涌而出。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在另一個世界,他會不會很孤獨?
在戚修澤去世之後,他的父母多次悲慟道昏厥過去,他是戚氏的獨子,唯一的繼承人,然而,最終卻只是白髮人送黑髮。
展顏看着戚修澤的父母彷彿也在這幾天蒼老了幾十歲,心底的愧疚更甚,她擦了擦眼淚,走上去,向他們坦言了自己的身份,戚修澤不在了,她便有責任替他去照顧二老,這是在戚修澤死後她唯一能夠爲他做的。
葬禮結束之後,展顏過了許久,才離開墓地,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的,臉上有着揮之不去的慘白和疲憊,這幾天來,她幾乎都沒怎麼吃喝,戚修澤的死,彷彿令她也在這段時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夠再這麼頹廢下去,戚修澤用自己的生命才換來她的平安,即便是在最後一刻,他記着的,依舊是爲了她復仇的事情。
至少,她不能夠辜負戚修澤爲她的犧牲。
那些殺手是裴煜非和林漢峰僱傭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來,去按照戚修澤臨死前告訴她的,找到那個錄音證據,讓兇手償命!
上了車,展顏對慕時寒說道:“我們去找證據吧。”
慕時寒靜靜的看着她,目中閃着擔憂,這些天展顏的狀況他都看在眼裡,可是戚修澤的死,對她的打擊並不是他的安慰就可以緩解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陪伴,將她照顧好,成爲她最大的依靠和支撐。
“不先休息一下麼?”慕時寒輕聲問道。
展顏搖了搖頭,說道:“先去找到那個證據吧。”
即便再困再疲憊,她現在也睡不着。
慕時寒眼底的擔心依舊不減,染着深深的心疼,道:“你又一天沒吃東西了。”
展顏垂眸默默的低下了頭,她知道身體經不起這麼折騰,可是,她真的吃不下…….
慕時寒朝她俯身過來,輕柔的托起她的臉對着自己,他深深的凝視着她,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睡不着也吃不進任何東西,但是你要答應我,等我們找完了證據後,你必須好好吃飯然後讓自己休息。”
展顏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又有些想哭,眼眶已經被水霧瀰漫。
“展顏,戚修澤是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你平安,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對自己好一點,他纔會走得放心。”慕時寒看着他,沉凝的說道。
展顏點點頭,忍着即將流出的眼睛,聲音微微哽咽道:“我知道。”
慕時寒溫熱的體溫靠近,他的脣來到她的眼角,輕輕的吻去她眼角的溼潤水霧。
戚修澤當時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告訴了展顏那個錄音所藏在的地方,兩人找到地址後,在巷子口下了車。
繞過幾個彎後,他們找到了那個戚修澤說那家門牌號,慕時寒暗響了門鈴。
不多時,便有個年輕人開了門出來。
他的目光好奇的掃過兩人,問道:“請問你們是?”
“打擾了,我們聽說你家院子有些市場上少見的奇花異草,所以想來看看,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開出價錢給我們買下。”
他們將早已想好的說辭告訴對方,卻瞧見了對方微微變化的臉。
“看花啊?可是我們家院子還沒種花啊!”年輕人奇怪的說道。
慕時寒和展顏對視一眼,眼底神情都有些變化。
戚修澤在臨死前告訴的她就是在這戶人家院子裡,他當時將證據藏進了一個花盆裡,可是對方怎麼說他家沒有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