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道高一尺
31、道高一尺
因怕柳太夫人再使出什麼苦肉計算計柳老太爺,柳檀雲時時刻刻賴在柳老太爺身邊。
待幾日後,瞧着任憑柳太夫人、柳二太爺如何說,柳老太爺都不動心。
且顧老太爺上門探望柳太夫人的時候,柳老太爺照例避而不見。
見柳老太爺醒過神來,再不肯叫柳太夫人糊弄,柳檀雲安下心來,先盤算着要帶了什麼東西跟着何老尚書去鄉下,紅毛是必定要帶過去的,至於怪怪,一時半會她也沒決定要不要帶。
萬幸跟柳老太爺學了一年多的字,此時再寫字也沒人生疑,柳檀雲就自己個寫了單子出來。
何循瞧見了,也拿了支筆,在她的單子上又添上怪怪等兩三隻鸚鵡。
柳檀雲看他字跡也算俊秀,就笑道:“循小郎,你還有兩下子啊。”
何循得意地道:“我祖父說我就輸你一籌,比旁人強多了。”
穆嬤嬤、小一因聽何循這話是承認自己不如柳檀雲,就都抿嘴笑了。
忽聽窗外小五與畫扇說話,過一會子,畫扇進來道:“姑娘,家裡來親戚了,夫人叫你去見見。”
柳檀雲問:“來了誰?”
畫扇道:“呂老夫人還有呂小姨媽來了。”
穆嬤嬤聞言,便問:“可是跟顧家定親的那個表姑娘?”
畫扇笑道:“可不是麼,瞧着那小姨媽跟夫人有三四分像,方纔我們還說若是不知道的,定要當小姨媽跟夫人是一母同胞呢。”
柳檀雲心裡納悶這才定了親的人怎沒事就出來走親戚,想着,就要與穆嬤嬤一同過去。
畫扇瞧着何循,就道:“歐少爺在外頭等着循少爺呢,循少爺不出去?”
何循扭着頭道:“等我寫完了單子就去。”說着,掃了眼柳檀雲屋子的東西。
柳檀雲心想何循在柳家住着,雖有柳家送來的衣裳等物,但所用之物多是她的,難不成何循用着好不夠,還要帶走?
畫扇聞言,便隨着穆嬤嬤送柳檀雲去呂氏房裡,出門了瞧見歐華庭期期艾艾地等,只說了一句:“循少爺等會子就出來。”就又領着人向隔壁去。
閆姨娘打了簾子後,柳檀雲進了呂氏屋子,穿過明間,繞過一道屏風進了客室,果然瞧見呂老夫人身邊坐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那女子藍衣紅裙,娥眉淡掃,看着很是秀氣,眉眼間果然跟呂氏很像。再看呂氏,就見坐在榻上的呂氏神色間有些不安,似是才被呂老夫人責難過。
呂氏笑道:“檀雲,你外祖母跟你華裳姨媽來了,快見過她們。”
柳檀雲笑道:“叔外祖母好,姨媽好。”
呂老夫人瞧見柳檀雲還沒改稱呼,也不勉強,只指着柳檀雲對呂華裳笑道:“果然是外甥像姨,你這外甥女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呂華裳笑道:“我原還納悶怎麼一見檀雲就喜歡的很,聽母親這一說,我就明白了,原來我與檀雲還有這緣分呢。”說着,就拿出準備好的荷包給柳檀雲看。
柳檀雲接了,瞧着是個繡着螞蚱蟈蟈的蟲草荷包,心想這當是呂華裳用心準備給她的了,先道:“多謝姨媽。”說完,遞給小一收着。
呂華裳見柳檀雲言行間老成的很,對那荷包也不甚喜歡,就又含笑道:“果然是姐姐教的好,檀雲倒比我們家十多歲的姑娘還懂事。”
呂老夫人笑道:“懂事纔好,你教她的時候也省了力氣。我原就說過你姐姐的女兒跟你姐姐一樣好性子,你還不信。”
柳檀雲聞言,輕挑眉毛,心想這“好性子”應當是“好欺負”的意思,問道:“不知姨媽要教我什麼?姨媽不是要回家嗎?”
柳檀雲說完,果然穆嬤嬤笑着接話道:“小姨媽還要回家做嫁妝待嫁吧,不好爲了我們姑娘耽誤了姨媽的正事。小的在這,還要先恭喜姨媽一聲,聽說定下了顧家,這可真真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呂華裳臉色微變,瞅了眼呂老夫人,隨即頷首不語。
柳檀雲只看她這麼着,就知道麻煩來了。
果然,呂老夫人對穆嬤嬤道:“你是不知華裳的命有多苦,才定下顧家女婿,不想顧家女婿就被人冤枉,丟了差事。前兒個走在半道上,又叫人打斷了骨頭。後頭細問,才得知原來顧家女婿竟是跟她姐夫有些過節的。爲了不叫她姐夫難堪,家裡頭合計一番,只得委屈了華裳,叫她跟顧家退了親事。家裡她是住不下了,只得來她姐家躲兩日。”
柳檀雲先還想這姐夫是誰,後頭瞧着呂氏那過意不去的模樣,心裡恍然大悟到呂老夫人的意思是說柳華裳是因爲柳孟炎纔跟顧家五老爺退親的。
因想通這麼件事,柳檀雲就先厭煩起呂老夫人,心想柳孟炎何等人物,哪裡會做出明目張膽打顧家五爺這等留人話柄的事,柳孟炎定是因呂家跟顧家結親,心中不喜,就敲打了呂家;呂家也看出柳孟炎這會子跟顧家再難和好,又打量着顧家的那位老爺沒有什麼前途了,顧家又是泥足深陷,於是不肯因小失大,權衡利弊後,就要與顧家退了親,一心要維持好跟柳孟炎的干係;又欺負呂氏耳朵軟,於是有意說出些模棱兩可的話,不承認自家勢利眼,出爾反爾,先將呂華裳退親的罪過推到柳孟炎身上。
柳檀雲不由地想,呂華裳先死了未婚夫,不甘心守望門寡,又急趕着跟顧家定親;瞧見顧家遭殃,又趕緊退親。這麼一折騰,雖是好人才,只怕也難有好人家樂意要呂華裳做媳婦。況且,呂老夫人口口聲聲都說是因柳孟炎的干係,又叫呂華裳躲到柳家來,這豈不叫人誤會?叫人以爲是柳孟炎爲了呂華裳打斷了顧家五爺的骨頭,有意陷害顧家五爺。
呂老夫人不是老糊塗的人,無緣無故,叫人誤會呂華裳、柳孟炎做什麼,定是打定主意寧做鳳尾不**頭,想着呂氏生不了孩子又好欺負又當家,就叫呂華裳進了柳孟炎房裡做姨娘,若呂華裳生下兒子,那呂華裳自是柳家大房裡第一得意人;若沒生下兒子,拿捏住呂氏,也能將柳家大房握在手心裡。
說起來,柳孟炎這人在柳檀雲心裡也很是不堪,但若說柳孟炎色迷心竅,竟要明着跟顧家作對,柳檀雲卻是不信的。
這般想着,柳檀雲有意問穆嬤嬤:“哪個姐夫?”
穆嬤嬤笑道:“姑娘,這姐夫說的是大老爺。”
柳檀雲問:“姨媽跟父親有什麼關係?可是父親打斷了姨父的腿?爲了姨媽嗎?”
因柳檀雲直截了當地問出來,呂華裳先紅了臉。
原先呂老夫人跟呂氏說呂華裳因爲柳孟炎不喜顧家的關係要跟顧家退親,不好留在呂家,免得顧家人尋上門撞見了,要藉着呂氏的地躲一躲,也叫呂華裳散散心。
呂氏回她說柳孟炎日日在家,若呂華裳也在,瓜田李下,惹人非議,壞了呂華裳的名聲。
呂老夫人就說叫呂華裳教柳檀雲針線,見不着柳孟炎的面,也就不怕什麼;又拿了早年呂氏如何無依無靠,她如何含辛茹苦地將呂氏養大的話說了一通,逼着呂氏發誓說絕不忘恩負義。
呂氏先前被呂老夫人逼着勉強答應留下呂華裳,此時再聽冷不防聽柳檀雲這般問,心想果然瓜田李下,便是柳檀雲這等孩兒都瞧出不對勁了。想要反悔,又怕呂老夫人說她不顧念舊日恩情,就瞧了眼穆嬤嬤,盼着穆嬤嬤替她說話。
呂老夫人笑着對柳檀雲道:“你年紀小,跟你說不清楚。”說着,又對呂氏道:“紅袖,華裳心裡正難受,你替我好好安慰安慰她。等家裡頭辦好了事,我就來接她。你出嫁時華裳還小,不看僧面看佛面,看我的面上,好歹莫叫人逼她去死。前頭的話我說過一回就罷了,你莫要再跟人說起。”
呂氏不言語,呂老夫人待要再開口,就聽穆嬤嬤笑道:“一事不勞二主。這教導姑娘的事原本就是小的領着的。小的是老太爺吩咐過來教導姑娘的,如今呂姨媽來了,小的自當讓賢。夫人,叫小的跟老太爺請辭,還回了何尚書家吧。若是何老尚書不肯收留了小的,小的就去求了太子妃,想來太子妃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也樂意給小的一口飯吃。”說着,一拜之後就要走。
呂氏忙道:“嬤嬤留步,華裳妹妹不過留幾日罷了。”
穆嬤嬤笑道:“夫人又唬我,老夫人的話小的聽得清楚,心裡明白着呢。姑娘雖是童言無忌,但也說了大實話。老爺夫人的事,小的不敢過問,但呂家跟顧家乃是幾代的姻親,若是大老爺當真爲了呂姨媽做出打傷顧家老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小的也不敢瞞着老太爺……若不然,也枉費了老太爺這般看重小的。”說着,屈身一拜,就要去給柳老太爺稟告。
“嬤嬤留步,嬸孃不是這個意思。”呂氏忙道,心裡鬆了口氣,心想果然萬事由着穆嬤嬤處置就好,懇切地呂老夫人道:“嬸孃快跟嬤嬤說清楚,不然不獨我家老爺的名聲要毀了,便是華裳的名節也難保。”
呂氏到底道行淺了些,於是呂老夫人一下子就瞧見她臉上的喜色。
呂老夫人暗道果然不是一家子,就打小養在身邊也不及自家的親骨肉親近,想着那穆嬤嬤口口聲聲說自己個是柳老太爺給的人,不好似對付尋常下人那般敷衍,就忙道:“老天,老天,這老姐姐怎說出這話?我可沒說是他姐夫打了顧女婿。只是前兩日他兄弟遇見姐夫,姐夫臉上淡淡的,道聲恭喜也怪聲怪氣,又說天下哪裡尋不到好女婿。因這麼着,我們家才咬牙想叫華裳退親的。”
呂華裳再聽呂老夫人說這事,當即痛哭流涕,落淚道:“我是情願去顧家的,便是一輩子伺候個癱子,也比這麼着被人指指點點強。”說着,因想起呂家長輩早先口口聲聲說顧家百年世家,家大業大,不怕這一樁兩樁官司,硬是給她定了親,如今顧家官司連連,外頭名聲也不好,就心裡又怨又恨,哭得越發梨帶雨。
呂老夫人扶着呂華裳肩膀道:“好了好了,我們再不提這事了。若不是心疼你這個老來子,不捨叫你守瞭望門寡,我們怎會沒打聽清楚就將你許給了顧家?只是你姐姐早你一步嫁入柳家,你姐夫又跟顧家……便是你成親了,遲早也要有個義絕,斷了夫妻情分。長痛不如短痛,不如眼下爲了你姐夫,就斷了跟顧家的來往吧。”
柳檀雲聽呂老夫人這話,就問穆嬤嬤:“什麼是義絕?”
穆嬤嬤解釋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大老爺要殺了你姨父。”
柳檀雲驚叫道:“原來父親不是打了姨父,是要殺了姨父。嬤嬤,快去跟祖父說,不然父親要被殺頭的。”說着,就要拉了穆嬤嬤出去。
呂老夫人忙示意畫扇攔着柳檀雲,畫扇不敢動,只垂頭立着。
呂華裳起身向屏風上撞去,哭道:“母親,你害得我好苦!女兒已經說了心甘情願去顧家守着,便是後頭斷了夫妻情分,那也是我的命!”
呂老夫人忙抱住呂華裳,與呂華裳哭成一片,隨即對紅了眼睛的呂氏道:“紅袖,你先叫嬤嬤領了檀雲出去,嬸孃有話跟你說。”
呂氏抿了抿嘴,待要說話,就聽穆嬤嬤笑着對她道:“夫人,我瞧着這是老夫人誤會了,大老爺最是好性子的人,哪裡會做出害顧家五爺的事?既然沒有這回事,那義絕就更是沒有的事了。”說着,又勸呂華裳:“姨媽放心,你們夫妻情分長遠着呢,斷不了。老身瞧着你這面相,就知姨媽定能跟姨父白頭偕老。”
呂華裳聞言,嗚嗚咽咽哭得越發悽楚,暗道好個狠心的婆子,竟要她跟一個廢人白頭偕老。
呂老夫人咬牙道:“紅袖,你妹妹這樣了,還叫檀雲看她笑話嗎?你是當真要叫她死在你手裡?”
因穆嬤嬤話重了,呂老夫人這話就不似先前那般親暱,字字透着威脅。
呂氏幼時挨多了呂老夫人訓斥,如今遭她這麼一申斥,忍不住哆嗦一下。
柳檀雲心想呂老夫人避着人還能跟呂氏說什麼話,不外乎是念叨“養育之恩”,再說一說呂華裳若是回家,對着相熟的丫頭婆子,定要羞惱死;更甚至編出些類似於“紅袖你生不了兒子,日後可怎麼辦?與其叫旁人生,不若就留下華裳。你們姐妹一場,華裳生的還不跟你生的一樣嗎?”的話軟硬兼施,說服呂氏留下呂華裳。雖說大房裡出個男兒也好,但是呂華裳這身份又不似姨娘那般好打發,日後若叫她得勢,少不得自己的麻煩就要多上許多。想着,嬉笑道:“絳晨妹妹醒了,母親快去瞧瞧。”
呂氏猶猶豫豫地看向呂老夫人,忽地,聽到穆嬤嬤又催促了一聲“夫人快去吧,五姑娘那邊只怕有事了。”就倉促含糊地說一句:“嬸孃,我去瞧瞧絳晨。”說着,就步履匆匆地向外走。
柳檀雲待呂氏走後,就冷下臉來,坐到主位正座上,就眯着眼看呂老夫人母女。
那邊廂,呂老夫人心裡氣呂氏好大的膽子,竟然撇下她就走了,擦了老臉,待要對穆嬤嬤說話,先瞧見柳檀雲板着臉坐着,就道:“檀雲,你……”待要再說,就見柳檀雲不搭理她,於是心想好個狗眼看人低的公侯千金。
呂老夫人又對穆嬤嬤道:“嬤嬤,這得先打了水給姑娘洗洗臉,我瞧着她身上也沒了力氣,今兒個……”
柳檀雲笑道:“姨媽出門有的是轎子,不用姨媽走回家去,用不着力氣。”
穆嬤嬤也想難怪呂氏是這麼個得過且過的性子,呂家人這般會胡攪蠻纏,講不通道理,時日久了,誰還去惦記着道理究竟在誰那邊,還不是想着萬事息事寧人,且換得一時寧靜。想着,越發不待見呂家母女,一邊叫丫頭打水給呂華裳洗臉,一邊對錦屏道:“去趕緊叫劉嫂子做了飯給老夫人、姨媽吃。過晌只怕又要下雨,別耽誤了老夫人、姨媽家去。”
錦屏答應着,忙去吩咐人辦。
呂老夫人忍不住握拳,笑道:“纔剛說叫她姨媽教姑娘針線。”
穆嬤嬤笑道:“老夫人忒不知疼人,姨媽都這樣了,哪裡還能教什麼針線。依我說,叫姨媽放寬了心,回家好好調養。待老爺回家,小的跟老爺說叫老爺跟顧家捎話過去,也解了老夫人心頭的結,叫老夫人能歡歡喜喜地送姑娘出嫁。”
呂老夫人心裡罵穆嬤嬤放肆,只因穆嬤嬤的身份,這話罵不出口,暗道她就不信呂氏當真不露面了。想着,安撫了呂華裳,叫她洗了臉,重新梳妝。
柳檀雲瞧着這邊有穆嬤嬤照應着,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待飯菜上來,呂老夫人見呂氏還不露面,就待笑不笑地道:“怎她姐姐不過來吃飯?”
穆嬤嬤笑道:“夫人伺候太夫人去了,老夫人見過了太夫人沒有?可要見見?”
這會子呂老夫人要跟顧家退親,哪裡敢去見顧家出來的柳太夫人,因此便道:“我們每常要來的,不能總打攪太夫人。她姐姐伺候太夫人要緊。”說着,就勸着神情倦怠的呂華裳多吃一些。
待吃了飯,呂老夫人瞧見呂氏還沒回來,穆嬤嬤又在一旁盯着,就先示意自己個的丫頭去尋呂氏,待瞧見那丫頭出去一圈回來後只微微搖頭,想着這丫頭也沒找到呂氏人,於是藉着小解離了穆嬤嬤眼皮子下,待要親自去找了呂氏,質問她爲何避而不見,就見繪格得了穆嬤嬤的話,早在外頭等着呢。
呂老夫人用袖子遮着拿了銀子給繪格,笑道:“我認識你母親呢,你母親好俊秀人物,許久不見,不知她怎樣了?”
繪格笑着將銀子推回去,笑道:“奴婢孃親如今在園裡頭當差呢。”說着,就要領了呂老夫人回去。
呂老夫人笑道:“那正好,我正好想跟她敘敘舊。”
繪格驚訝道:“老夫人,這怎麼敢當?這豈不是折了我孃親的壽?”待要將呂老夫人送回客室去,那邊廂,頌兒來說:“太夫人請呂親家老夫人過去說話。”
呂老夫人聽說柳太夫人找她,心中一凜。原本想着待柳孟炎見了呂華裳的面動心之後,便叫柳孟炎藉着關押顧二老爺的事逼着顧家主動拿了男家有惡疾的事退親,萬沒想到竟會在沒退親之前就驚動了柳太夫人,因此心裡惴惴不安起來。心思百轉,自我勸解道:那太夫人未必知道我領着呂華裳來柳家的緣由,許是得知來了親戚,就要見一見也不一定。
這般想着,未免叫柳太夫人見着呂華裳紅腫的眼睛起疑,就自己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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