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然想，假如她事先知道這個男人在的話，一定不會答應陳奇的。
雖然對方是一名軍人，這點令寧然印象還不錯，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給寧然帶來的壓迫感很強。
寧然哪怕閉着眼睛，逼自己意識放空，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存在感。
他是個危險的人。
駕駛位上，顧季沉靠着椅背，目視前方。
余光中，他能瞥見小姑娘僵直的後背，低垂着眉眼，也沒擡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挺乖的。
假若他那天不曾見過這小姑娘張牙舞爪的模樣。
他勾了勾脣角。
這一趟，也不算虧。
後面，陳奇閒不住。
心心念唸的小同志就在車上，陳奇更坐不住了，手扒着座位，笑眯眯的問:“小同志，你全名叫什麼呀？”
顧季沉瞥了他一眼。
寧然就坐在顧季沉身邊，彷彿還能嗅到顧季沉身上清冽的，淡淡的，說不上來是什麼的味道，讓她腦子有點發懵。
兩輩子加在一起到現在，不說寧然幾乎沒怎麼和異性相處過，她也從沒和顧季沉這樣氣勢很足的人待在這樣逼仄的空間裡過，悶的她都有點呼吸困難。
下意識道:“寧然。”
“寧然啊。這名字可真好聽。”陳奇笑眯眯道。
顧季沉眸光微動。
他半眯着眼，單手握着方向盤，頭也沒回。
“閉嘴。”
寧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說她嗎？
陳奇眉心一抽，小聲叨叨:“團長，這都不是在部隊裡了，您能不能別板着張臉？”
顧季沉微微側頭。
陳奇注意到他的視線，立即老老實實坐回去。
顧季沉收回目光，薄脣微張，語氣很淡的吐出一個字。
“吵。”
寧然也不確定，顧季沉指的是她，還是後面的陳奇，很乖的端坐着，低垂着眉眼。
陳奇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心想，再這樣下去，團長說不定能孤獨終老。
就團長這冷着一張臉，渾身氣勢兇的能殺人的模樣，連部隊裡那些女兵都只敢偷偷的看，更別提外面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太令人操心了。
車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縣裡入口。
寧然感受到軍車的速度在減慢，連忙道:“停這裡就好。”
話落，顧季沉立即踩下剎車，手裡打着方向盤，穩穩的停住。
他擡眸看她，“到哪兒？”
寧然猜，他應該是問她目的地在哪兒。
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寧然就道:“縣醫院。”
顧季沉低沉的嗯了聲，隨即繼續開車，也沒真的停下讓寧然下車。
通過後視鏡，陳奇能看到自家團長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他意外的咦了聲。
不應該啊，團長今天的耐心這麼好？
寧然一怔，反應過來立即開口:“不用真送我到那兒。你們離開部隊一定是有任務吧？我已經耽誤你們很長時間了，你們不用再送我過去。”
話音才落，顧季沉就擡頭，看了寧然一眼。
那雙銳利眼睛又黑又沉，看的寧然心頭一緊。
她猜不出顧季沉是個什麼想法。
片刻，就在寧然以爲顧季沉不會再開口時，她突然聽到男人的聲音。
又冷又淡:“做事就做完。半途而廢不好。”
寧然頓了下，默默將手探進包裡，尋思一會兒她要給的報酬夠不夠還顧季沉的人情。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縣醫院。
軍車在這年頭是很稀奇的存在，甫一停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陳奇笑眯眯的跟寧然說話，“小同志，到了，快回去吧，省的你家裡人擔心。”
寧然應了聲，擡頭看向顧季沉。
他一手隨意放在方向盤上，空着的那隻搭在窗沿，修長手指借力撐着腦袋
注意到寧然的目光，他微微偏過頭來，看着她。
沉穩的，平淡的目光，彷彿是在詢問她，有什麼事情。
寧然遲疑了下。
最終，她還是把手伸進包裡，拿出個手帕包着的東西。
陳奇一看，來了興趣。
“小同志，這什麼呀？”
不及顧季沉說話，他主動接了過來。
寧然抿了抿脣，有些拘謹道:“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安神香，有助睡眠和凝神靜氣，就當這次麻煩你們的謝禮吧。”
她下意識的想，像顧季沉這樣的人，應該對這些安神香司空見慣吧。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的上眼。
顧季沉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到後面的陳奇手裡的那帕子。
陳奇打開，裡面果然是安神香，足足有十根。
他微微頷首，“多謝。”
寧然連忙點頭，“你們不嫌棄就好。”
說罷，她連忙推開車門下車。
隨後挺恭敬的把門給關上。
陳奇樂得不行，小同志還挺有禮貌。
他朝寧然擺手，“小同志下次見。”
寧然想，還不知道有沒有下次呢。
她客套的點點頭，一擡頭，就能通過降下的車窗看到裡面的顧季沉。
他的面容冷不防匿在暗色裡，還很年輕的一張俊臉，面部線條輪廓分明，五官深邃而寡淡，漆黑眼睛深處滿是難以企及的沉靜，顯得又涼又淡。
看着寧然時，神情沉淡而剋制。
寧然頓了下，也朝他點了下頭。
還沒得到男人的迴應，她立即轉身，跑進醫院裡。
顧季沉眉峰微挑，看着小姑娘有些慌亂似的落荒而逃，脣角勾了下。
小姑娘，平時還挺乖的。
直到看不見人了，顧季沉收回目光，看向車後座，挺稀罕安神香的陳奇，皺眉。
朝他伸出手，“拿來。”
“啊？”陳奇茫然擡頭。
看見顧季沉伸出的手，他怔了下，立即反應過來。
嘴角直抽，“不是，團長，我也有份。”
他也送小同志了呢。
仔細一想，還有許家寶的份呢。
顧季沉不說話，看陳奇的目光挺涼的。
陳奇:“……”
這就太苟了！
不帶團長這樣的！
陳奇掙扎道:“團長，不算許家寶了，給我兩根，成不？上次小同志送的藥草挺有用的，說不定這安神香也有用。我可已經失眠好幾晚了！”
顧季沉不爲所動，“有軍醫。”
陳奇頓時瞪大雙眼，不可思議道:“團長，您竟然想讓我吃安眠藥？！”
顧季沉看着他，緩緩的……翻了個白眼。
陳奇:“……”
他抹了把臉，“團長，我一直以爲，自己是您親生的警衛員。您不能這樣對我！”
顧季沉一言難盡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