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萬雖然不多,卻足以解決趙沐蔓的當務之急了。
第二天,趙沐蔓就帶着合同到了萊爾維思。
說明來意後,趙沐蔓被請進會客室稍候,幾分鐘後,門外走廓傳來高跟鞋叩擊地板的“篤篤”聲。
趙沐蔓聽着聲音越來越近,心裡希望不要遇上陳可爲。
但是她的好運氣顯然在上次輸入密碼的時候用光了,門開了,露出陳可爲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陳可爲一進門就直接走到會客室的主位坐下,一張修飾得很精緻的俏臉上佈滿了寒霜,從進門到坐下,正眼也沒看趙沐蔓一眼,就好象對面的沙發上空無一人似的。
趙沐蔓看陳可爲一副目中無人的倨傲狀,心中也是一陣火大。
她上次僱兇害得自己險些被車撞的事,自己還沒有找她算帳呢,她倒端起架子來了,要不是沒有證據,自己一準報警讓她去嘗一嘗牢飯的滋味了,哪還輪得到她在這裡耀武揚威。
既然相看兩相厭,趙沐蔓也就收起了客氣那一套。
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不時端起茶杯輕抿一下,雖然這茶葉的味道很普通,卻硬是給她作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態來。
兩人誰也不說話,會客室裡一陣寂靜。
良久,陳可爲終於沉不住氣了,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聽說你要解除合約?”
趙沐蔓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是的。”
“爲什麼?這份合約的期限是一年,可是現在才三個月,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的話,我們萊爾維思是不會接受解約的。”
陳可爲的語氣很生硬,但趙沐蔓仍禮貌地站起來,向她微微鞠躬,畢竟這件事是她理虧在先。
趙沐蔓誠懇地道:“我爲我的行爲向貴公司表示歉意,因爲一些原因,我不得不中止同貴公司的合約,希望貴公司能夠諒解,至於違反合約的一應賠償,我也願意全額承擔。”
“賠償?”陳可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算是按最低限度來算,數額也不小呢,你的店裡現在有這麼多現金嗎?還是你想把店子抵押出去?”
不等趙沐蔓回答,陳可爲又笑了起來:“啊,我倒是忘了,你當初可是稅務局長的人啊,想必這筆錢你還是拿得出來的,嘖嘖,真看不出來,你跟着他也不過一兩年,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撈了這麼多錢,手段可真高啊,哪象我們這些人,拼死拼活,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還比不上你撒撒嬌,怪不得這世上有那麼多人想不勞而獲呢”
趙沐蔓只想儘快將事情解決,不願多生事端,當下沉聲道:“陳秘書,你既然受萊爾維思的委託來同我處理合約的事情,那就請你專業一點,我們還是來談談解約的相關事宜吧。”
“解約?”陳可爲嗤笑一聲:“誰說我要和你談解約了,你以爲你是什麼人,萊爾維思的合約是想籤就能籤,想解就能解的嗎?”
趙沐蔓直視着陳可爲:“陳秘書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不能和平解約,一定要訴至法律了?”
“打官司?”陳可爲象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你憑什麼?就憑你那一百平米的小店,兩三個店員?你知道我們萊爾維思有多少律師?他們的勝訴率有多高?我甚至根本用不着請律師,只要拖上十天半個月,看你那間小店會不會關門大吉。”
趙沐蔓微微一笑:“這是陳秘書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萊爾維思公司的意思?如果是萊爾維思公司的意思,那我自然無話可說,可是如果只是陳秘書你自己的意思,那你就要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後果了。”
“你這算是威脅我?”陳可爲猛然坐直身體,冷笑道:“我倒想知道我這樣做到底要考慮什麼樣的後果了。”
“看來你這個秘書也做得不怎麼稱職啊,”趙沐蔓亦是冷笑道:“不錯,萊爾維思有專業的律師,有豐富的訴訟經驗,可是你別忘了,作爲一家全國知名企業,卻同驀然回首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商家打官司,這本身就是對萊爾維思聲譽的一種打擊。官司贏了是理所當然,對萊爾維思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可是如果官司輸了,那陳秘書可以想象一下,到時候媒體會怎麼看,記者會怎麼說,新聞招待會上,陳秘書可要提前準備好說辭。”
陳可爲臉色一滯,顯然給趙沐蔓擊中要害。
她咬牙道:“你不要忘了,當初你的條件本來是不夠格籤的,是蔣總經理親自替你說情,你才能享受這麼優惠的條件。後來你出了車禍,驀然回首幾乎要開不下去,也是靠着這份合約幫你度過了難關,沒想到這麼快你就要過河拆橋,果然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怪不得高宸會不要你。”
趙沐蔓沉下臉來:“我很感謝萊爾維思當初對我的幫助,我也說過了,對於違約所造成的一切損失,我願意全額賠償,至於其他的話,希望陳秘書你管好自己的嘴。如果你再這樣任意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也不介意向法院提出起訴的。萊爾維思律師雖然多,恐怕不見得會專門爲你一人打官司吧。”
“你果然是牙尖嘴利,怪不得......”
接觸到趙沐蔓警告的目光,陳可爲後面的話果然不敢再說,只是一張臉色青青白白,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你的合約是蔣總經理親自指定的,如果要解除,也必須蔣總經理髮話。”
陳可爲拿起電話,很快撥通了蔣馳宇的電話,將趙沐蔓要解約事情同蔣馳宇簡要說了一遍,倒沒敢再在其中夾雜什麼冷言冷語。
說了幾句之後,陳可爲將手機遞給趙沐蔓:“蔣經理要同你親自說。”
趙沐蔓接過手機,便聽到蔣馳宇的聲音傳來:“趙小姐,如果對我們的合同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提出來,大家商量,爲什麼這麼急着解約呢?”
趙沐蔓忙道:“不是,蔣經理的合同十分優惠,只是正如陳秘書所說,以我現在的實力,本來是不夠資格籤的,我這人也沒有什麼本事,開個驀然回首已經很勉強了,同萊爾維思這樣的大公司合作實在壓力太大,我覺得勝任不了,所以希望能夠同貴公司解約。”
蔣馳宇又勸說了幾句,可是趙沐蔓話雖然委婉,意思卻很明確,一定要解約。最後,蔣馳宇無奈,只好道:“好吧,既然趙小姐執意要解約,我也不好勉強,我叫財務人員過來將你的押金退還吧,至於什麼違約金之類的,那就不必了。”
“那可不行,是我違反合約在先,本來就應該賠償的。”
不等蔣馳宇再說,趙沐蔓又道:“我想我們還是按照合同上的約定來吧。”
語氣十分堅決。
既然已經決定要劃清界限,當然要分得清清楚楚纔好,如果解了約卻不付違約金,又承了蔣馳宇這麼大一個人情,那和沒有解約又有什麼區別呢。
蔣馳宇似乎有些無奈,嘆道:“你何必分得這麼清楚呢,難道這些日子的相處,你心裡一點也沒有把我當朋友看?”
趙沐蔓客氣地道:“蔣經理把我當朋友,百般照顧,我更不能讓蔣經理爲難了,畢竟公司有公司的章程,如果給你們公司員工知道,蔣經理居然爲一個普通朋友就因私廢公,對蔣經理的威信也不太好。”
她沒有刻意把“普通朋友”幾個字咬重,她知道,象蔣馳宇這樣的聰明人,你根本無須提醒他,只消一個話音,他就會明白你的意思了。
蔣馳宇笑了起來:“你這話說得,倒好象你纔是萊爾維思的總經理了,既然這麼維護公司的利益,不如索性來公司吧,這樣我們也能經常見面了。”
他沒有接趙沐蔓的話,卻是索性把事情給挑明瞭。
趙沐蔓很是頭疼,想了想,終於覺得自己真不是什麼迂迴婉轉的材料,於是便直接道:“這個恐怕也不行,我男朋友醋意大得很,到時候誤會了就不好了。”
“男朋友?”電話那頭頓了一下,一旁的陳可爲臉色也似乎變了,只是趙沐蔓卻並沒有注意到。
過了一會,蔣馳宇笑道:“是趙隊長吧,趙小姐還真是好眼光。”
趙沐蔓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趙小姐了,不過解約的違約金數額比較大,如果趙小姐手頭不方便的話,也不必一次交齊。”
趙沐蔓忙道:“我盡力籌備了一些,應該是夠了。”
蔣馳宇聽她這樣說,就很爽快地道:“那好,請你跟陳秘書說,讓她陪你到財務室去辦理相應手續吧。我現在在外面還有事,就先掛了,以後有機會再聯絡。”
掛了電話,趙沐蔓將蔣馳宇的話對陳可爲說了一遍,這一次,陳可爲絲毫也沒有刁難,很快就找了相關的律師和財務人員,同趙沐蔓商談解約的事情。
趁着趙沐蔓同律師協商的時候,陳可爲悄然離開,到了另一層樓的一間辦公室。
推門進去,裡面正坐着一個人,卻正是剛纔說在外面有事的蔣馳宇。
“手續都辦好了?”
陳可爲小心翼翼地道:“正在辦,不過我看她好象對合同很熟悉的樣子,肯定是來之前做過不少準備工作,估計在這上面是沒辦法做手腳的。”
蔣馳宇聞言臉色鐵青,忽然揚手給了陳可爲一個重重的耳光,罵道:“你這個蠢女人,要不是你打草驚蛇,怎麼會驚動那頭老虎,現在害得我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
陳可爲捂着臉,訥訥道:“我,我也是剛剛纔知道趙衍是她男朋友,沒想到方國儼會插手,象她那樣的人,趙衍怎麼會喜歡她呢。”
“什麼她那樣的人,”蔣馳宇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瞧不起她?我看她卻是比你強多了,你除了妒忌和小心眼,哪一點比得上她?”
陳可爲不敢辯解,低下頭去,卻是將趙沐蔓恨之入骨。
過了半天,見蔣馳宇臉上的怒氣似乎消了一點,纔敢擡頭:“她現在同趙衍在一起,會不會把那件事告訴趙衍?”
蔣馳宇瞪她一眼:“你用腦子想想,要是她告訴趙衍了,你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裡同我廢話?再說,她告訴趙衍,她自己也脫不了干係,那個女人心機深沉,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怎麼會做。”
陳可爲咬咬脣:“可是她一點口風也不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如果那邊追究起來,我們怎麼交代?”
蔣馳宇沉吟道:“本來我打算用那張合約引她上鉤,沒想到這女人這次有那頭大老虎幫忙,對我起了疑心,不但堅決要解約,連違約金也不肯少付一點,讓我的打算全泡湯了。”
聽說趙沐蔓有方國儼幫忙,陳可爲顯然有些心虛:“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先等等吧,那個趙衍聽說很厲害,他又是趙沐蔓的男朋友,萬一給他找到什麼線索就糟了。”
“他再厲害,難道還能有那邊厲害,趙衍就算懷疑,沒有證據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可是那邊就不同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們要證據的?真惹急了他們,你我都沒命活着。”
“那怎麼辦?”陳可爲真急了,她一臉企盼地看着蔣馳宇:“你想個辦法吧。”
“瞧你那點出息,”蔣馳宇森然道:“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好來硬的了。”
見陳可爲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蔣馳宇冷哼一聲:“這次你給我小心些,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壞了事,你是知道我的。”
陳可爲聽他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心下一顫,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