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的確讓林蕭猜對了, 後面跟梢的人就是陸明軒。

在陸府接連兩回吃了癟,天寒地凍又捱了打,這一病就是五六日。

等他終於有力氣從牀上起身出門, 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蕭說個清楚。

她明明還對他有情誼, 只是礙於楚芊芊和薛如煙, 不能當面好好聊, 一定是這樣。

陸明軒一直這麼想, 所以得知今日林蕭還會出門逛鋪子,便早早安排人租了馬車在後面跟着。

陸明軒從窗口看見林蕭出了酒樓往這邊看了幾眼,一股興奮立刻涌遍全身, 心有些不受控制狂跳幾下。

她發現了,所以才駐足流連是不是?好像還對他笑了……

陸明軒長長吸了口氣, 臉上掛着笑興奮搓搓手, 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然後迫不及待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可是前面那輛馬車卻噠噠噠不徐不疾又往前走了。

“……”

“公子,還跟嗎?”車伕問。

爲了不打草驚蛇, 陸明軒沒用陸府的馬車,而是從外面租了一輛,連車伕都是租的。

前面的馬車揚長而去,越走越遠,他咬牙道:“跟。”

“好嘞, 公子您車上請。”

車伕有銀子賺自然高興, 高高揚起鞭子敲在馬兒屁屁上, 馬兒立刻噠噠往前跑。

從姜記鋪子出來林蕭順路去了回春堂, 這是一家醫館, 孃家嫁妝裡的。

醫館掌櫃是位老者,喚做董老先生, 醫術高明妙手回春,手底下帶着五六個徒弟。

平時給比病人瞧病的都是他那些徒弟,除非有疑難雜症徒弟們看不了的,他纔會親自上場。

董老先生見林蕭進門,笑容可掬迎面而來:“郡主請進。”

這個稱呼喊了多年,已經養成了習慣,林蕭不以爲然笑着道:“多謝董老先生,你配的藥膏確實好使。”

“郡主客氣。”

董老先生將她迎進內廳,親自請到上座,奉茶接待。

林蕭今兒來不是爲了查賬,而是想問問董老先生這因爲抹了藥膏而起的紅疙瘩什麼時候能消?

她發現七八天過去,薛如煙和楚芊芊兩人臉上還掛着面紗。

若說是因爲天冷,她是萬萬不信的。

董老先生呵呵一笑:“夫人不用擔心,就算不服藥,半月後毒素自然散盡也必消退。”

“那我就放心了。”林蕭不希望到了年底兩人還滿臉紅疙瘩。

因爲那時陸家肯定會有很多親戚進出,看到的就會多問幾句。

若是被有心人細細一打聽,醜事很容易被人得知散播傳揚,丟人的不光是薛如煙和楚芊芊,還有陸家。

就如林蕭出嫁前,楚悠然特意叮囑過她的話。

“陸家三代同堂祖孫都住在一起,人多事多規矩多,情況和我們王府不太一樣,蕭蕭,你嫁過去得學着適應。”

“至於薛如煙那頭大房,不想接觸躲開便是,犯不着故意頂撞,讓老夫人難堪。”

“我聽說陸家二房經商,待人接物也靈活,不似大房那般爭強好勝。你嫁過去就是妯娌,能結交就無需攀惡。”

林蕭現在畢竟是陸家媳婦,若有心計較,可以關起門斗個你死我活,但是在外面必須得維護陸家門臉。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不管不顧的紈絝林妲己了。

從回春堂出來,林蕭還發現了一件趣事,盯梢的變成兩位了。

她勾了勾角,低低道了聲“有趣”,便大搖大擺往馬車上走。

不料,這時從前面那條街上走出來一小隊人馬,七八個人的樣子,後方是一頂鸞轎。最前面騎馬引路的人是苗佳沐的大哥。

鸞轎被四人一路高擡,兩側跟着兩丫鬟打扮的整整齊齊,正是苗佳沐的貼身婢女。

林蕭駐足,望着隊伍出神。

“今兒農曆多少?”

“是十一月初十。”

林蕭不吭聲了,注視着隊伍緩緩前行,跟在鸞轎最後是兩名挑夫,前面那人挑了兩個包袱,後面那人挑了兩隻箱子,這就是苗佳沐入宮的全部家當。

直到隊伍拐進前面那條通往皇宮的長街,林蕭這才轉回頭來,揚長而去。

綠竹壓低聲音:“夫人,後面那兩個跟屁蟲要不要奴婢好好教訓一下?”

“不用。”林蕭淡淡道:“本夫人親自動手。”

奢華的馬車穿過鬧市開始往回陸府的道上走,元盛駕車快而穩當。

林蕭本想將地點選在陸府前頭那片小樹林,可細細一想白天路人不少,便勒令元盛提前換了路,在一處街市前停下。

巷口前有幾位擺攤的商販,賣些雞蛋果蔬,像是附近的菜市口。

清雨綠竹跟在林蕭身後下了車,目光時不時望着路邊捏糖人的手藝人,嘰嘰喳喳說着話。

前面不遠有處巷口,林蕭加快了腳步還沒走到巷口前面,忽然左肩被人輕輕碰了一下,接着就看到陸明軒的小白臉。

“郡主,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可否借一步說話?”他壓低聲音,伸出手指指了指巷子裡面:“我在那兒等你。”

話落徑自往巷子深處走去,步伐從容,一身衣袍隨風輕擺,儼然翩翩公子哥模樣。

以前的林蕭被迷得不要不要的,現在只是淺淺勾了勾脣角,眼神往後瞄了一眼,很快跟在身後一同走進巷子。

巷子狹長僻靜,最頭上有戶人家,門上掛着鎖,略有鏽跡斑駁,大概許久未歸。

陸明軒越往前走心情突然澎湃起來,腳步漸緩。

林蕭差不多走了十來步遠,約莫着可以施展開拳腳,便停下步子:“你想說什麼?”

陸明軒步伐戛然而止,轉過身來,用深情的目光注視林蕭:“你不覺得現在我們之間太疏遠了麼?”

“疏遠?”林蕭煞有介事點頭,“也對。你作爲一個晚輩,從不向三嬸孃請安,難怪會覺得疏遠。”

陸明軒面色一僵:“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蕭斜眼睨他:“那你是什麼意思?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本夫人回家和三爺卿卿我我。”

陸明軒的臉色突然沉寂,目含幽怨:“三爺!你現在滿腦子都是他,是不是?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們倆曾經好了九個月,也訂了親,你以前對我有多深情,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三爺是我男人,我滿腦子是他太正常不過。”林蕭輕輕啐了一口:“至於和你定親,只是以前我眼瞎,非要一根筋到底。幸虧懸崖勒馬,爲時不晚。”

“我勸你從今往後,別再有什麼其他齷齪想法,不然拳頭可不長眼睛。”

林蕭說這話的時候,又恢復了以前大條模樣,痞裡痞氣漫不經心的,目光充滿鄙夷。秀氣的下頜微微擡起,像一隻優雅的孔雀皇后居高臨下睨視於他,氣勢渾然天成。

之前鼻子上捱過一拳的陰影立刻涌上陸明軒的心頭,可是他不甘心。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後院女人太多?”

“如果是,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將她們遣散。”

“……”

被三個女人嚼過的爛甘蔗,都沒水分沒營養了,還能好吃?

林蕭嗤笑一聲:“三嬸孃管不着你的後院之事,你倒不如把這話說給你娘聽,看看她舍不捨得楚芊芊走人。”

“……”

這時忽然從巷口傳來“哐當”的聲音,似乎有人摔倒。

陸明軒視線往林蕭身後一探,赫然望見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楚芊芊時,不僅惱羞成怒。

“你居然跟蹤我!”

楚芊芊的眼淚和斷線的珠子似得滾落,落在面紗上很快溼透,寒風一吹冷意習習,臉頰都是冰的。

這會兒她的心更冰。

“明軒,你剛纔說什麼?”她顫顫巍巍問了一句,滿眼不敢相信剛纔耳中聽到的話是真的。

難道這麼久的努力,她的付出被如此簡單一句話,就能功虧一簣?

陸明軒生氣地抿了下脣,怒聲呵斥:“我說什麼,那輪得到你操心?記住自己的本分!”

楚芊芊雙手撐在地上,指縫裡全是潮溼的泥土,頭頂的天轟然倒塌。

她死死瞪向林蕭:“就因爲她?”

陸明軒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立刻轉移了話題:“我還有話要和郡主說,你先回去。”

“我不,我就守在這兒,看看這個賤人如何勾引你。”楚芊芊雙目猙獰,面目扭曲,望着林蕭恨不能上去將她撕碎。

“府裡太小,容不得你做野,所以你就趁機把明軒勾出家門在外面欲行苟且之事,真不要臉。”

陸明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你少在這裡渾說,我和郡主是清白的。”

“是啊,這是正好碰巧我來了。”楚芊芊冷笑:“若是我沒來,誰能保證她會對你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

“不然,爲何會選在這麼一個狹小僻靜的衚衕巷子,外面連個人都進不來。若說她沒這份心思,誰信?”

陸明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林蕭忽然勾脣笑了:“你說得對。”

她擡起手稍微活動了一下關節和手腕。

楚芊芊冷聲罵道:“終於承認了吧?別看你表面大大咧咧不在乎,其實心思比誰都重。毀親嫁人現在後悔了,又想起明軒的好,就想勾引他,還挑撥明軒把我送走,心腸好毒。”

“現在讓你見見更毒的。”

話落,林蕭直接一拳揮出,故技重施毫不猶豫打在了陸明軒鼻子上,當場血流不止。

陸明軒“哎吆”一聲捂住鼻子蹲在地上。

“你幹什麼?”

楚芊芊嚇了一跳,後知後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想去看陸明軒,不料還沒起身,肩頭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掌壓住。

回頭一看,是綠竹。

“你不是想跟蹤麼?那我就讓你好好瞧瞧我的歹毒心腸,誰招惹了我就是這個下場,你也一樣。記得擦亮你的狗眼,一定看仔細了。”

林蕭說完,“砰”一腳將陸明軒踹在地上,噼裡啪啦一頓爆揍。

“這就是你跟蹤我的下場。”

楚芊芊急了眼,大聲呼叫,綠竹乾脆扭住她雙臂把手帕塞她嘴中。

有行人經過聽見異常,伸長脖子想去張望,元盛往巷口叉腰一站,行人再也不敢亂看了。

這一通打得非常過癮,林蕭毫無保留將自己學了十二年的武藝全部施展出來,陸明軒被揍的鼻青臉腫,一根腿被踹折,嗷嗚一聲慘叫,最後暈死過去。

林蕭走到楚芊芊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的雙目:“陸明軒因爲跟蹤我欲行不軌,我才送了這份豪禮給他,你想要嘛?”

“唔……唔唔……”楚芊芊說不出話只搖頭,嚇得往後躲,可身子被綠竹摁着,根本無處可躲。

林蕭輕笑:“不要也得要,誰叫你好的不學,偏要跟陸明軒學着跟蹤呢。”

“還有,誰是賤人、誰見不得人你自己心裡沒數?覬覦男人就自己直接上啊,幹嘛要利用我?憑着你臭不要臉的手段,一定會被陸明軒看中。還是你知道自己是個野種,心裡自卑沒勇氣?”

“啪啪”!

楚芊芊臉上捱了兩下,火辣辣的疼。

林蕭甩甩手,看着快要哭出聲的楚芊芊:“打人一點也不好玩,我們走了。”

“……”

回到府中,林蕭徑自去了明月閣。

一進門剛見陸老夫人的面,就開始啼哭:“請母親替兒媳做主,今兒兒媳出門被兩隻狗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