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賀雲對林崇山有些忌憚, 南平王寵妻愛女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這也是他不願對林蕭動手的原因之一。

思索片刻,和顏悅色道:“賀某已保全郡主安危, 還請郡主不要難爲在下。否則, 賀某怕是要做對郡主不利之事。”

林蕭淡淡一笑:“儘管放馬過來。”

賀雲無奈嘆口氣:“是郡主相逼在先, 賀某得罪了。”

說時遲那時快, 他身形一動忽地掠到小月身旁, 攤開五指衝她抓去,不料卻抓在一把軟劍上,驀然猛得又縮回來。

林蕭身着普裝卻勝似戎裝, 裙襬被風吹動,英姿颯爽。

她高仰着頭將軟劍抓在手中, 薄軟劍刃在月色下發着陰冷寒光。

自從年初五遇上驚險一幕, 就將一柄軟劍藏到了寬腰封裡, 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看來本郡主今兒要向賀宮主討教一番了。”

賀雲淺淺一笑:“你不是我的對手。”

“總要試過才知道。”

嗖嗖嗖!林蕭足下輕點, 身形伺機而動。

低矮圍牆邊很快閃起刀光劍影,小月嚇得躲在牆角邊上,用衣裳蓋住半個腦袋,露出兩隻眼睛焦急望着眼前。

賀雲沒有拿武器,手裡還抱了只雪貂, 招架時只能用一隻右手。

但就這一隻手對付起林蕭也綽綽有餘, 況且他也不敢真傷到林蕭。

被動的下場就是持續十幾個回合之後開始節節後退, 而這時梅花宮前院已經響起動靜, 賀雲終於沉不住氣了。

索性將懷裡雪貂放在地上, 說了句“得罪”,然後雙掌運氣用足八分力, “轟”!

一股滔天之浪夾着狂風怒吼衝林蕭呼嘯而去,林蕭手中軟劍頓飛,斜紮在粗壯的樹幹上,她的腳步趔趄也連續往後退了幾步,一股猩甜直逼喉間。

“咳咳咳……”

“夫人,您沒事吧?”小月嚇得連忙跑過去,將林蕭扶起來。

賀雲淡淡望了林蕭一眼,將左手往前一探,那隻雪貂登時重新爬上他的手臂,接着往小月站的方向走去。

如同被死亡的陰影籠罩,小月慌了神,尖叫着:“啊……你別過來!”

“住手!不許帶走她。”

林蕭顧不得自己受傷,急急衝賀雲的背後撲過去。

賀雲轉身,一隻手掌帶着十成力量猛然彈出,眼看就要打在林蕭身上,忽然不知從哪裡飛出一柄銀色暗器,直直撞向賀雲掌心,他只得強行收回手掌。

慣性猛力讓身體往後退了三大步方纔停下,而他的手掌也如同被燙紅的烙鐵灼燒過,呼呼嘶嘶疼痛難耐。

雪貂從他身上早已跳下在林中急躁地竄來竄去,賀雲一手捂着受傷的手掌目光陰鷙:“是誰?”

梅林中靜謐片刻,從後方半空飄來一道身影,如同天神降臨仙姿迭宕,一身錦棉長衫披着銀月冷凜光芒而來。

隨身影飄然而至的是一道更加冷徹的聲音:“敢動我的女人,找死!”

賀雲滿眼震驚:“是你!”片刻後似乎不敢相信,追問道:“你這時應該陷入虞源九的包圍,糾纏不清,怎會出現在這裡?”

陸琨神色涼涼:“那個蠢貨,連我岳父大人都搞不定,哪有空包圍我?”

賀雲:“……”

林蕭頓時鬆了口氣,望着自家男人委屈巴巴道:“夫君,賀宮主打我好疼!”

陸琨陰鷙瞪着賀雲:“乖,爲夫這就幫你討個公道。”

……

半個時辰過後,虞源九埋伏在梅花宮內外數百人全被殲滅,虞源九本人被林崇山擒獲,五花大綁捆在宮殿前院的大樹上。

賀雲因爲雙臂被陸琨廢掉,所以只被捆住了雙腳,隨意擱在地上。

陸琨剛纔差點殺了他,幸虧被林蕭阻住,她說她的仇已報,賀雲的生死還是由聖上審判的好。

陸琨就聽從了媳婦的建議。

梅花宮幾十號兄弟都被從屋子裡揪出,光着上身穿着小褲衩哆哆嗦嗦蹲在院中,各個面面相覷知發生何事。

賀雲冷聲道:“這件事和我兄弟們無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陸琨,還請你高擡貴手放他們一命。”

陸琨漫不經心笑了笑:“虧着賀宮主在聖上身邊服侍多年,怎會不知有個詞叫做株連?朝廷重犯尚有株連九族大罪,賀宮主受虞源九蠱惑劫持郡主誘我前來,妄圖從我口中得知國家機密,從而密謀謀反。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罪!你以爲,聖上能輕饒梅花宮衆人?”

賀雲臉色驟變,望着虞源九瞳孔猛一收縮,聲音微顫:“難道虞將軍是想造反?”

虞源九被堵住嘴巴,整個人捆成蚯蚓狀,猛烈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

陸琨親自解釋起來:“正是。聖上在年夜飯上中了毒,身體一直不適,後經太醫查出此毒來自苗疆。而虞將軍祖籍恰好正是雲貴地區。這事兒賀宮主可能還不知情。”

賀雲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不可能,皇上昨兒上朝還好着呢。”

“那是在硬撐,今日開始身體不支,爲了攻毒只能聽從太醫建議住進養心殿調理,朝政被迫暫停。重臣有事上奏摺,由專人收齊再轉交聖上批閱。這事兒千真萬確,等天亮之後,大家就會收到消息。”

“……”

林蕭腦中有東西一閃而過,若沒記錯,她記得四大美人也來自苗疆。

賀雲臉上一團死灰。

林崇山見女兒相安無事放下心來,急忙問陸琨:“難怪初七那日,我就覺得皇上臉色不對。陸狗賊,皇上現在可有好轉?”

“小婿不知。”

“那本王親自去探視一番。”

“皇上說過近期不見客。”

林崇山:“……”

“不過或許對於岳父大人,可能大概或許是被允許的。我記得皇上曾經說過,但好像也只是隨便說說,到底讓不讓南平王去探視,我也記不清了……”

林蕭無語,忍不住衝兩人翻了個白眼。

這爺倆爲什麼就不能好好說話?

……

天色大亮,重臣果然收到宮裡傳來的消息:近期不上朝,有事呈奏摺即可。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林蕭某天忽然發現東廂四屋空空,便問陸琨四大美人去了哪裡。

他只道從哪裡來便回了哪裡去,林蕭嘻嘻一笑,就此不提。

這期間有個好消息就是苗佳沐有了身孕。其實年夜飯前她已經懷有龍種,就在林蕭問她的時候,只是當時日子太淺沒有查出。

而在這之後不足七日陸思嫚據說也有了身孕,這兩件天大的喜事給了秦太后莫大安慰,在心情最低谷時可以暫時忘記兒子的病痛。

皇上子嗣單薄,唯有皇后所出太子、如貴妃所出二皇子,其餘五位全是公主,子嗣的到來正是皇家期冀之事。

太醫說皇上中了此毒,從此往後都不可能再有子嗣,所以這兩個娃娃異常金貴。

母憑子貴,苗佳沐和陸思嫚同時進位昭媛,賞賜豐厚。

陸琨因爲抓獲虞源九有功,被封爲內閣首輔,協助皇上處理朝政事宜。起初只需隔三四日入宮一趟即可,又一個多月過去,便勤了些,隔天入宮一趟。

有時林蕭會跟他一起入宮,他去往養心殿,她便去看望太后、苗佳沐和鬱子嫺,然後兩人再一同回家。

朝堂表面風平浪靜,但重臣卻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新年前後陸府一直很安靜,林蕭的日子過得也舒心。

薛如煙在迎娶完兒媳之後,一直消停的很,楚芊芊也是。

趙小昭敢說敢做是非分明,說正妻沒生下嫡子之前,不許陸明軒其他侍妾生子,然後便是長達四個月的專房獨寵。

陸明軒每日每夜宿在正室身邊,早就把楚芊芊和夏荷冬雪忘到九霄雲外。

他偶然見到林蕭,也會恭敬稱郡主行禮問安,但對三嬸孃的稱呼卻從未說出口,倒是趙小昭見到林蕭會親切稱呼她三嬸孃。

林蕭笑着應下,很快便離開。

三月春風吹皺了蓮花榭一池春水,同時也吹暖了薛如煙的臉龐。

女兒懷了龍子的好消息讓她振奮人心,重新挺直了脊背,見到林蕭也不再唯唯諾諾,不覺低人一等了。

很快到了端午家宴這日,陸顯和陸老夫人坐在兒孫正中,難得對大房高看一眼。

男女分席而坐,女眷這邊陸老夫人滿面紅光,笑吟吟道:“大兒媳婦,等思嫚誕下皇子,你就是皇家的功臣,亦是陸家的功臣。”

沈筱月也笑着端起酒杯:“我敬大嫂一杯,算是提前給大嫂賀喜了。”

其餘幾位大房二房侍妾紛紛效仿,藉機示好,屋內氣氛高漲。

薛如煙一臉喜色掩飾不住,但現在的她經歷過多事之後終於開始懂得收斂鋒芒,擺擺手笑着道:“母親弟妹客氣了,現在說這些尚早,其他姐妹也莫要再提。”

陸老夫人笑着打趣:“你現在性子怎麼突然大變?以前不該得意的時候你偏要瞎起鬨,現在出了天大喜事,你卻變得謹慎起來。不錯,這也是一種進步。”

“我們做女人就得思前熟慮,不能拖男人後腿。”

薛如煙謙虛道:“母親說的是,兒媳必當謹記在心。”

話語雖謙虛,姿態卻很高傲,仰頭挺胸目光得意,無論是誰都能看出典型的心口不一。

但在陸昭媛懷着龍子的光芒掩飾下,這份得意也就沒那麼重要,紛紛跟着陸老夫人誇獎起大夫人的優秀。

什麼有其母必有其女,什麼大夫人出身名門自然女兒不差,云云。

林蕭好笑地望了薛如煙一眼,吩咐清雨給她佈菜。

宴席吃好纔是真,後期被打臉的事兒她可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