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又白單純只是想要程慕嫺明天過的順心,哦不對,應該是每天都順心。
他知道他的卿卿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和程安博的關係一直都是表面和平。
如今爲了她明天生辰不被添堵,陸又白纔會說出來這句話。
算得上是明示。
可程慕嫺心裡沒有要半分感動的意思。
在她看來,陸又白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她明兒要是真的當衆把程安博轟出去或者撕破臉皮什麼的,屆時惹來非議,也不知是誰得利。
呵,想算計她,沒門。
程慕嫺垂眸,輕輕地回了一句:“陛下放心。”
臣妾不會趕走程安博的。
這後半句話,程慕嫺始終沒有說出口。
陸又白只當做程慕嫺應下,便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這一天就這麼的過了。
次日便是元徽二年二月初八,千秋節。
一大早穿着紫金百鳥朝鳳禮服的程慕嫺同陸又白去了壽安宮向太后請安,隨後返回自己的未央宮用膳。
起初太后那邊傳了消息說免掉程慕嫺的禮,免得她跑來跑去不安生,誰知程慕嫺笑呵呵的說要來討個賞賜,哄得太后笑罵一句皮猴子。
不過最後二人回去的時候,身後跟了五六個小太監,捧的都是太后娘娘剛剛賞賜的東西。
都是綢緞和金銀頭飾。
看着普通,可都是厚厚的分量。
在未央宮用過早膳,程慕嫺坐着歇了會,快到辰時初的時候,尚儀局來人說后妃和命婦都到齊了,讓程慕嫺準備受禮。
程慕嫺正翻開百官送來的賀歲花箋,聞言立刻放下,說了聲叫。
先進來的是六宮嬪妃。
一排進來七個人,這七個人個個盛裝打扮出席,程慕嫺注意到這秦淑容似乎要壓過裘妃的一頭,在裝扮上額外的用了些功夫。
尚儀局的女官在前引領后妃按照位份從前往後站着,跪着的地方都墊了褥子。
由目前後妃當中位份最高的裘妃開口道:
“妾裘氏等,遇千秋節,恭詣皇后殿下稱賀。”
話落,衆后妃行三跪九叩之禮,此刻殿外高奏樂器,拜完後,絲竹之聲方停。
因爲宮中暫時沒有皇子公主,故而接着就是命婦上殿。
各命婦依次各稱自己是某夫人妾某氏,隨即齊聲道:
“恭賀皇后娘娘千秋!”
隨後全體叩首,行三跪九叩之禮。
禮畢,按照各自的位份依次退出未央宮。
程慕嫺受了賀,起身前往內殿歇息。
待到午時初,轎攆已經準備好,停在了未央宮外頭,一溜兒的宮人跪在地上叩首,恭請程慕嫺上轎。
程慕嫺看了一眼這後頭幾乎是遮天蔽日的大小長柄羅扇以及旌旗,也沒有說什麼,正待上轎時,轎子內忽然出現一人。
“陛下?”
這個時候,陸又白應該在泰和殿等她過去的,怎麼來這裡了?
起初程慕嫺以爲陸又白出去就是去泰和殿等她在未央宮受了禮的,結果這男人居然在轎子裡頭?
陸又白今日穿戴一新,身上的禮服顏色和程慕嫺的幾乎是一樣,只不過上面繡了腳踏如意雲的五爪金龍,不同於程慕嫺的百鳥朝鳳。
男人頭戴金冠,上頭纏繞的金龍抓了一對明珠在爪間把玩,兩邊垂下串了碧璽珠子的流蘇。他本來生的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如今穿上這般顏色的衣裳,平添幾分尊貴大氣。
陸又白笑着扶起要行禮的程慕嫺:“朕在泰和殿懶得聽那些人嚼舌根,索性來找你。”
“走吧。”
不容程慕嫺分說,陸又白牽了她的手,還小心的替她護着高高的冠發,陪同她入了轎子。
“起——”
轎子向泰和殿進發,後頭除了程慕嫺的皇后儀仗,便是緊隨而來的后妃轎攆。
至於那些命婦,已經先一步去了泰和殿等候。
到了泰和殿已經是兩刻鐘之後,陸又白先下轎攆,緊接着把程慕嫺牽了出來。
帝后二人攜手步入泰和殿,兩旁的膳桌上早就擺滿了美味佳餚,如同這些人一樣,依次坐下,擠得滿滿當當。
先是衝上首的帝后二人行禮,直到皇帝開口說了句免,禮官上前說了好些吉祥話,這場千秋大宴總算是拉開序幕。
其實午宴還是小菜,真正的大場面還是在夜裡。
夜裡的時候,帝后二人攜手走上高高的城樓,看着樓下的百姓,同時會有宮人散發銅錢以及用紅紙包裹的糕點給圍觀的百姓,
這叫做“千秋錢”和“千秋糕”。
意在替皇后積福。
今年因爲程慕嫺懷了身孕,故而這千秋錢和千秋糕的數量都比往年的慣例多出來一倍。
發完這些東西已經是亥時過半,等到滿天煙火都放完,帝后同回宮中。
千秋節這一整天,絲竹舞樂之聲不絕於耳,宮人們魚貫而入,按照順序做自己的事情。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
席間還有幾位官員的女兒上前一展才藝,引來一片喝彩。
程慕嫺垂下眼眸等着陸又白賞賜,或者等着他開口說納新人。
誰知陸又白把杯中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握住程慕嫺的手道:
“今日是皇后的千秋節,向朕討什麼賞賜?”
“合該皇后來給才體面!”
這話,直接絕了那些官員想要女兒入宮的心思,一時間場上有幾家女兒臉色都變了變。
她們籌備多時就是爲了入宮,沒想到皇帝的一句話,直接叫她們所有的籌謀都落了空!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
皇帝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她們還能不知廉恥的貼上去?
泰和殿內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等着程慕嫺開口。
至於程慕嫺本人,心裡一直打鼓,不清楚陸又白這話說的到底是何意。
她記得這狗皇帝上輩子沒少在她千秋節的時候納妃子,那個時候她只能陪笑。
現在倒是一副不想要的意思?
這是真不想還是假的不想?
程慕嫺正尋思,桌子底下,借了寬大的袖子掩蓋,陸又白抓着程慕嫺的手,力氣很大。
似乎要捏碎一般。
陸又白是真的怕程慕嫺開口說要給他把這些人納進宮中的。
程慕嫺被抓的有些吃痛,看了一眼陸又白。
也虧得這些人坐的比較遠,否則應該能明顯看見陸又白臉上的不高興。
咦,這是不情願?
真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