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記得嗎?
九歌狐疑的看着把頭埋在她小腹似乎哭得很傷心的孩子,一點也不想相信他。
但就算這個孩子在騙她,她也無法拆穿,因爲換作別的像他這麼大的孩子,不記得家在哪裡很正常。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既然明着問不出來,九歌只好採取迂迴戰術。
小娃娃擡頭看了一眼九歌,淚眼婆娑的搖頭。
“你不知道?”九歌追問,語氣微妙。
“寶寶在睡覺覺,醒來,就在這裡了,它們都想吃寶寶,寶寶很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然後就看到孃親了!”小娃娃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小妖怪們,又趕緊抱住九歌的腰,像是怕她跑了一樣。
九歌額頭青筋直跳,就算找藉口,也要找一個像樣點的藉口吧?這樣一覺睡醒就換了一個地方,明顯就是在糊弄她,這種事情——
九歌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她當初不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從人變成狐狸了?!
難道這個小傢伙說的是真的?
不,不可能!這般玄妙的事情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你不見了,你的家人一定會很着急,他們此刻也許正在到處找你,你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們更快的找到你嗎?”九歌不抱什麼希望的問。
“父親他,父親他不可能來找寶寶的……”小娃娃垂着頭悶聲說,似乎很傷心的樣子。
這樣的說法,很容易就會讓人誤解爲他的父親不在意他,所以不會找他,至少九歌差點就信了,還對他那素未謀面的父親生出一種不滿的情緒,這麼可愛的孩子,如果是她的兒子的話,她一定會把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但這樣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不對。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個爹不疼,沒娘愛的小孩子,怎麼可能長得這麼白白嫩嫩古靈精怪?這小鬼怎麼看都不像是缺愛的樣子!
“爲什麼不可能?你還這麼小,他難道不擔心你會遇到危險?”九歌裝作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好奇的問。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卻這麼聰明的孩子,言語間皆是陷阱,一不小心就會着了他的道,該不會他現在幼齒的樣子也是他故意變幻出來迷惑人的吧?
“嗚嗚……父親不會擔心寶寶的,寶寶想和孃親在一起,如果連孃親也不要寶寶的話,寶寶就是沒人要的小可憐了!”似乎是九歌問到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情緒剛剛平靜一些的小娃娃又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邊哭邊往九歌身上蹭,不一會,九歌衣襬就被淚水打溼了一大片。
他的哭聲彷彿擁有魔力一般,讓九歌一個頭兩個大!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如果這個小鬼對她懷有惡意,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因爲她並非什麼心慈手軟的妖,對於別有用心的傢伙直接打殺了就是,但偏偏在這個小鬼身上她感受不到絲毫惡意,而小鬼又長得這麼可愛(這纔是最主要的原因吧?),她根本下不去狠手。
“你別動不動就哭啊,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只有軟弱的人才會用眼淚來博取別人的同情!”九歌一邊手忙腳亂的想幫小娃娃止住眼淚,一邊絞盡腦汁的想着勸說的話。
她說完之後,小娃娃的哭聲確實小了一點,只是——
“孃親,我今年三歲,還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小娃娃一邊哭一邊天真無邪的說。
一擊會心,九歌幾乎無言以對。
“可是哭太多的話眼睛會腫,眼睛腫了就不可愛了!”九歌垂死掙扎。
“反正孃親都不要我了,長得再可愛又有什麼用?哇哇……”小娃娃的哭聲突然拔高,不止九歌嚇了一跳,就連那些在附近徘徊的小妖怪們也被他的哭聲嚇得齊齊倒退了幾步,在感受到九歌故意散發出來的一縷威壓之後,皆如驚弓之鳥般逃走了。
“孃親你爲什麼不要我?我長得這麼可愛,還很好養活,不挑食,吃的也不多,還會很聽話,孃親帶我回家好不好?”小娃娃對這一幕視而不見,邊哭邊抓着九歌的手乞求道。
九歌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安撫住小娃娃,讓他不要再哭下去了,不然,這哭聲說不定能把附近所有的妖都吸引過來!
畢竟,大荒山深處竟然會有人類孩童的哭聲,多稀奇啊!
“如果你答應我不哭的話,我就暫時代替你的家人照顧你一段時間,直到找到你的家人爲止。”不得已,九歌只能如此說,她覺得她爲人爲妖兩輩子的耐心都用在這一刻了。
“真的嗎?”哭聲瞬間止住,小娃娃破涕爲笑,眨巴着大眼睛問。
“……”九歌驚呆了,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小鬼剛纔一定是在假哭!她可不可以收回剛纔的話?
遲遲不見九歌點頭,小娃娃以爲她改主意了,眼中又重新凝聚了淚水。
“真的,我說話算數,現在就帶你回山澗!”九歌生怕他又哭,趕緊答應了。
“我就知道孃親不捨得丟下我!”小娃娃對着九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臉上還猶帶着淚花。
九歌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拿袖子輕輕給小娃娃擦臉上的淚水。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她心情複雜的問。
“子辰,我叫子辰!”子辰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心裡暖暖地,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傻笑。
他都那麼逼孃親了,孃親非但不生氣,還這麼溫柔的幫他擦眼淚,果然就像鸝兒姐姐說的,孃親很容易心軟!
“子——辰”九歌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
“孃親,抱抱——”子辰張開雙手朝着九歌做了一個要抱抱的姿勢。
九歌被小子辰眼中的期盼和他水靈靈的樣子誘惑了,她實在很好奇,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像包子一樣,不知道抱在懷裡是什麼感覺?
她在心裡掙扎了一會,還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
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抱孩子,感覺很微妙。
懷裡的這個孩子沒什麼重量,軟軟的,身上還帶着奶香,她發誓她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沒有如此忐忑過,雙手根本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