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倒沒想到她會哭,單手把她摟在懷裡哄道:“哭什麼,見到我還不高興?”
“高興,就是高興才哭。”馮憐容哽咽,太子受着傷還跑來見她,她豈能不感動,簡直感動的要死了。
太子擡起她下頜看,果然是又哭又笑的,輕斥道:“當自己是孩子呢,什麼都忍不住。”
馮憐容嘟囔道:“見到殿下才忍不住的!”
太子又笑起來,揉揉她的腦袋問:“晚膳吃了沒有?”
“吃過了。”她仰起頭笑道,“本來擔心殿下,胃口都不太好,結果王大廚燒了羊雙腸呢,可好吃了,妾身以前吃過哥哥在攤子上買的,那時候就覺得很美味,今兒一嘗,真跟神仙肉一樣。”
看她這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像一碗羊雙腸就擺在面前,太子忽地就嚥了一下口水。
他剛纔滿腔的心思,一直都沒有吃飯。
“去,叫王御廚再燒一盆來。”太子吩咐。
嚴正跟黃益三高興壞了,他們就在擔心太子呢,眼見他終於餓了,要吃飯了,黃益三連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馮憐容立刻又擔心上了:“殿下怎麼這麼晚都沒有吃飯呢?是不是傷口疼?”
太子道:“沒事兒,只是見到你,就發現餓了。”
馮憐容的臉微微一紅,可是她沒有笨到被太子一句話甜言蜜語就糊弄過去,太子應該是爲今日的事情煩心了,當年他其實傷得挺重的,那支箭差一點兒就戳到心窩,他整整躺了半年纔好。
那年懷王監國,皇太后因太子受傷一病不起,對太子來說,都是極爲沉重的打擊。
後來他傷好了,才慢慢重新掌控全局。
這一回,他應該不會像以前走得那麼辛苦。
馮憐容覺得自己還是幫上忙了,未免又很高興。
“再上一個清炒蒿筍罷?那是才長出來的,現正嫩着。”她提議。
太子就叫嚴正去要。
黃益三前腳剛到御膳房,嚴正後腳也來了。
王大廚聽說太子要吃飯,先是心裡一跳,畢竟很晚了啊,萬一是複雜的菜式,他這燒的慢一些,也不知太子會不會等不及,直到聽說是羊雙腸跟清炒蒿筍,他才鬆口氣。
黃益三看他笑嘻嘻的,奇怪道:“您這兒莫非有現成的?”
“是有啊。”王大廚道,“我這給馮貴人燒菜呢,但凡她喜歡吃的,我不得知道?不得時刻備着?這羊雙腸今兒才煮的,聽說馮貴人愛吃,這才又燉了些。殿下要吃再好不過,就還差一些火候,稍後就好了。”
黃益三撇嘴:“說的倒好像殿下沾了貴人的光。”
王大廚笑道:“還不是殿下疼貴人,不然我也不用不着伺候貴人,只專心給殿下一個人做膳了。”
黃益三點點頭:“那也是,您快些弄罷。”
他跟嚴正又回去了。
過得一會兒,那羊雙腸跟蒿筍就端了來。
蓋子一打開,熱氣騰騰的,只見白的是湯,綠的是蔥蒜,又有切成半寸長的羊腸,光是看色相就夠誘人,湯味還濃郁,蒜香十足,又飄着點兒辛辣味,太子更加餓了。
馮憐容忙道:“妾身喂您。”
他不是肩膀處受傷了嗎,當然不好亂動的,吃飯指不定會牽扯到。
她拿了一個雪白的小碗,把羊腸夾進來,再端在太子面前,夾給他吃,吃完又喂一口飯,再喂一口蒿筍。見到他要喝湯,又拿調羹盛了,吹涼一些再喂到太子嘴裡,一滴也沒有流下來。
太子吃得心滿意足,這眼神也越來越溫柔。
每回馮憐容把筷子,調羹放在他嘴邊,他就露出一個笑,好看得跟畫中的翩翩佳公子似的。
馮憐容覺得,她喂這頓飯,就是手痠死了也值得了。
眼見飯吃完,宮人就把碗碟都撤下去。
太子走到書案前,翻開她剛纔在看的花樣本,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馮憐容一說這個就興奮:“這是花樣圖呢,妾身打算給孩兒做幾件衣服,這些花樣就是繡在上頭的。”她翻到五蝙圖案,“妾身打算用這個,殿下再給妾身選一個罷。”
“你會做衣服,會繡花?”太子挑眉。
馮憐容道:“當然了,姑娘家都要學女工的,妾身雖然不擅長,但也會一二。”
太子不吭氣了。
馮憐容從他側面看過去,見他嘴角微微抿着。
好像是有點兒不太高興?
馮憐容歪着頭想了想,說道:“妾身本來也想給殿下做幾套裡衣的,在上頭繡個花什麼的,可鍾嬤嬤說不要做。”
鍾嬤嬤那個臉哦:主子啊,沒事提奴婢幹什麼!
太子朝鐘嬤嬤看了看。
鍾嬤嬤嚇得忙把頭低下去,弱聲道:“奴婢怕累着主子了。”
太子淡淡道:“會做就做幾套罷,我喜歡白色的。”
馮憐容高興壞了,太子叫她給他做裡衣呢,她連忙把花樣圖給他看:“那殿下喜歡哪個花樣?妾身到時候給你繡在衣襬,還有袖口上!”
她這會兒早忘了鍾嬤嬤提醒的,會被人嫉恨的事情了。
太子翻來翻去,選了一個四君子的,又選了一個蘭桂並芳圖,暗想兩個差不多了,她這會兒容易累。
馮憐容記下來,然後把花樣圖一放。
太子看看她:“孩兒的不選了?”
馮憐容這才記起初衷。
“選的!”她連忙又拿起來給太子看。
太子的嘴角越彎越大,給她選了一個瓜藤葫蘆的圖案。
馮憐容笑道:“以後他長大了,就給他說,是殿下給他選的。”
“哦?”太子道,“那會兒,這衣服他還能穿嗎?”
馮憐容:……
過得一會兒,她道:“妾身從他一歲做到五歲,那會兒聽得懂了。”
太子哈哈笑起來,摸摸她的腦袋:“三歲夠了,我的兒子一定聰明。”
“兒子……”馮憐容一臉迷糊,心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啊?朱太醫說不一定的,指不定是女兒呢。
不過她希望是兒子,那樣他會更像太子的!
不過女兒的話,比兒子親呢。
她忽然就很糾結。
太子看她這表情,問道:“在想什麼?”
“妾身覺得兒子,女兒都挺好的。”一副割捨不了的樣子。
太子給她出主意:“是兒子,就再生一個女兒嘛,是女兒,就再生一個兒子!”
多麼簡單的事情。
馮憐容道:“妾身孃家隔壁的樑夫人生了五個女兒呢,一個兒子都沒有!”
太子無言以對。
“咱們不想這個了,順其自然。”他忽然覺得這是個很大的難題,改日是不是問問朱太醫有什麼妙方可以控制生男生女的。
不過應該沒有,不然這世上還會有人發愁子嗣問題嗎?
兩人說得一會兒,馮憐容就累了,即便有太子在,她也困的很。
太子便叫她去睡覺。
馮憐容臨睡時,確認似的問道:“殿下的傷真的不重?”
剛纔她想看看,他偏不給。
太子搖頭:“不重,不然我能待這兒?”
從酉時到亥時,算是很久了,不過他並不覺得,與今兒白日相比,這短短一會兒實在是飛快,像是轉瞬間就消失了一般。
興許,也因爲是她。
他看着馮憐容,她笑意盈盈,一雙眼睛總是含着溫情,就跟這夜晚的燭光一樣,他在她身邊很舒服,用不着去想別的事情。
馮憐容被他忽然這樣注視,心砰砰砰的跳起來。
下一刻,她就見他低下頭,親在了自己的嘴脣上。
她有點兒暈眩,整個人都軟了。
太子伸手環住她的腰,想把她貼緊點兒。
結果,貼進的是大肚子。
太子把頭擡起來。
馮憐容摸着肚子,抱怨道:“這麼快就礙事兒了。”
以後孩兒活蹦亂跳的,還要礙事兒呢,她就記得自己好幾次撞破爹爹跟孃親在做親密的事情!
太子聽到,撲哧笑了:“瞎說什麼呢!孩兒聽見了,得生氣。”
馮憐容撇嘴,她本來正享受太子的吻呢,爲這肚子,突然就沒了,生氣的該是她,不過再怎麼礙事兒,她也愛這個孩子的。
太子道:“等以後生下再說罷。”
現在連親一下都麻煩,別說同房了,這肚子太大,他也不可能冒險要她侍寢的。
“快去睡。”太子道,“不早了。”
馮憐容雖然捨不得,也只得去睡。
鍾嬤嬤叫寶蘭珠蘭去服侍,她自個兒跟出來,跟太子道:“今兒也不知怎麼回事,娘娘那兒沒派人來,阮貴人倒是來了,說殿下受傷,那聲音大的叫貴人聽見,差點動了胎氣。”
鍾嬤嬤平常不得罪人,可阮貴人這回實在太不像話了。
這麼大的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受驚會動胎氣,她還故意來說,其心可誅,鍾嬤嬤不想放過她。
太子妃之前告訴他已經吩咐宮人不要讓馮憐容知道,他還以爲沒事兒,沒想到阮若琳竟敢如此!
他吩咐嚴正跟黃益三:“找幾個人把她押出來,嘴捂嚴實了!”
這會兒馮憐容要去睡,他可不想阮若琳的尖叫聲打攪到她。
嚴正跟黃益答應一聲,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