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陳實家殺年住,二十五的時候,虎子的爸媽都回來了,陳實則去幫虎子家殺年豬。
大概一年沒有見到小叔了陳大志,比起記憶中的小叔,此時他臉上黝黑,被太陽照射後那種健康的黑色覆蓋了他一身,看得出來,他在外面的工作很辛苦,雖然幹些技術活,但是建築上的活,哪有輕鬆的呢?比起他來,嬸嬸在縣裡面的工作算是輕鬆的,不過他的工資應該比嬸嬸要高很多。
陳實問小叔陳大志道:“小叔,你幹建築搞的是什麼活?”
小叔笑着說:“辛苦活,工錢雖然不錯,但是很辛苦,每天風吹日曬,你看我現在都變了個人,這皮膚黑得更非洲人一樣。我主要負責搭架子,有點危險。”
陳實一聽馬上就明白,雖然說是技術活,但是其實還是苦力活,一個民工,技術再高,能幹點什麼?不可能去搞什麼建築設計之類的。搭架子應該就是搭腳手架,這種活危險性確實很高,一個不小心掉下來可是要命的,現在建築工地上搭架子還在用竹子,沒有像後世一樣用鋼管,鋼管架子還沒有普及。用竹子搭架子沒有一點本事可幹不來,經驗不豐富的人搭起來的架子不穩,大風一吹就會用垮塌的危險,因此,搭架子可以說是建築民工們的一個高技術活。
這個活兒,年紀大點的幹不了,因爲要爬很高,有恐高症的幹不了,膽子小點的也幹不來,只有膽大心細,年輕靈活,手腳迅疾的人才行。小叔正是青年,三十歲左右,這個年紀正是勞動的黃金年齡,幹這樣的工作不意外。
陳實說:“很危險吧?你乾脆別幹了,跟着我幹,雖然不能保證你發大財,但是最起碼沒有那麼危險,你看看我嬸嬸,跟我去不過幾個月,她不照樣賺錢了?”
小叔自然不同意,他好不容易纔從小工爬上來,到現在的位置他可算是有面子又有裡子,工資比小工高,而且在建築工地上受人尊敬,雖然苦一點,危險一點,不過哪個男人不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有一幫尊重他的兄弟們,他可沒有想過離開的心思。
陳實也沒有勸他,只是把虎子上學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若是嬸嬸留在家裡面照顧他還可以,不過我看嬸嬸也不想留在農村,在縣城裡面她乾得很好,若是再過個四五年,我保證你的工錢沒有嬸嬸的高,她現在可以說是幹部了,是管理層的人了,等過幾年,我的餐館擴大,成爲一個小型的集團,那麼調她去集團總部辦公室工作也不是難事。”
小叔陳大志猶豫,一邊是他現在的工作,一邊是家裡孩子和老婆,陳實給的工資算是不錯的,但是他害怕,若是陳實破產呢?到時候他在工地上的活被人頂替了,再回去肯定沒有現在的位置,他可受不了從天上掉下來的感覺。
陳實又勸解道:“你若是跟着我幹,工資我可以給你一樣的,而且以後還會提升,最主要的是你若是回來,和嬸嬸一同在縣城裡面,那麼虎子的事情就好辦,你們可以帶着他一起去縣城,在縣城上學有你們看管着,無論怎麼樣都比在家裡沒有人管要好,只是二爺爺他們這裡你要做點工作,兩位老人家若是不希望虎子去縣城,那可就不太好辦了。”
小叔陳大志說要考慮考慮,過年後再說,陳實也沒有再勸,趕緊幫忙刮豬毛。小叔家養了兩頭豬,請了四五個人幫忙,從早上十點左右開始,他們一直忙碌到晚上四五點才全部搞定。
晚上一家人都在小叔家吃飯,這幾天光是吃殺豬宴就跑了好多個地方,附近鄰居全部都是在這幾天殺年豬的,因此,過年前的這幾天,家裡面幾乎沒有生火做飯,幾天小叔家,明天就大伯家,後天就是七嬸家,這年豬飯一直沒有停歇過,一直要忙碌到二十七八纔沒有。
晚上飯後,小叔找到陳實說:“我想好了,以後就不幹建築了,那個確實有些危險。”他可不怕危險,最主要的是他問了老婆,知道陳實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不但開了一家餐館,而且還有網吧和超市,這些事情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只有嬸嬸知道,嬸嬸也不是一個長舌婦,自然沒有到處去說,今天小叔和陳實聊天后,小叔陳大志就去問自己的老婆,然後才知道。
陳實笑着道:“有小叔幫忙,我確實要輕鬆很多,你放心,只要你去,我保證不會虧待你,不過現在你先要說服二爺爺和二奶奶,他們兩個老人家以後留在家裡可不太好,你要先做好打算。”
小叔陳大志說會考慮,會安排,陳實沒有再問,這是人家的家事,雖然是他小叔,不過即使是親兄弟也有明算賬的時候,更何況是一個堂叔呢?因此,他沒有多嘴。
小叔離開後,父親陳大忠走來問他道:“你跟大志說啥了?”
陳實說:“小叔以後跟我幹,以後給我打工。”
父親看着小叔離去的背影說道:“大志是個能吃苦耐勞的人,他能跟着你是看得起你,以後多照顧一下他,他也不容易。”陳實點點頭,在農村,誰都不容易,特別是在這種交通極其不發達的地方,若是窩在農村根本沒有發展的前途,就算是承包土地來種也沒有辦法,因爲這裡的土地都是梯田形狀的,大部分都在山上,有些地方連馬車都去不了,運輸完全靠背,如此條件下地多了就忙不過來,根本沒法用大型的農業機器。
所以,農村人的出路就只有一條,外出打工。而外出打工又會讓老人留守,兒童留守。負責一點的就會帶着兒童一起外出,但是兒童在外地的教育問題又是一大難題,不過小叔的情況還好,只不過是在縣城裡面,這裡距離不遠,在縣城上學,回來考試也一樣。
陳實感慨農村的艱難,心裡想着若是在這農村有幾個大型工廠就好了,就像沿海地區一樣,城裡人口密集,可是農村也不差,因爲很多工廠就是建在農村的,有很多農民可是靠着土地就發財了,沿海那邊有所謂的拆二代,這些農村一遇上拆遷就成爲了中產,不像這山旮旯裡面,土地就算是荒蕪了也沒有人要。
想到這些問題,陳實在父親面前嘆息道:“咱們這鬼地方,交通不便,連一個大型工廠都沒有,人們想要發財,只有外出打工,可留在家裡的人就遭殃了,老人沒有人照顧,小孩沒有人管教,一天兩天還好,可要是過個一兩年,無論再好的小孩都會學壞,這人一學壞就很難改正,再過個十來年,我們村子裡恐怕全部是些問題少年。”
父親瞪了他一眼,說道:“瞎說,這人學壞那是他自己的事兒,怎麼跟父母外出扯上關係了?一個人骨子裡若是壞的,無論怎麼教都教不好,一個人若是有心地善良,不用大人教導,學校裡的老師沒有教導嗎?什麼地方都有好人有壞人,你看看老一輩,哪個不是家裡有父母的?可是這壞人也不少,村裡也有二流子,甚至還有人犯罪在監獄裡面呆着呢?”
村裡確實有人在外面犯罪了,此時還在坐牢。陳實知道父親的思維陳舊,也沒有去反駁他,不過內心深處可是一直在計較着該怎麼改變這種情況,要啊能在鄉村裡面修建一兩個大型工廠,保證能留住農村的人,然後沒有人外出的情況下,這留守的兒童和老人就少了。
想了片刻,他看着水塘裡戲水的鴨子豁然開朗,他的餐廳可要不少的鴨子,每天的消耗量不少,無論是鴨子還是雞都是以市場價從菜市場買來的,若是他自己有一兩個養殖場那麼這成本就降下來了,而且還能解決村裡面的問題。
想到這裡,他興奮地問父親道:“爸,你說我開個養雞場怎麼樣?”
父親當然不知道這個養雞場的規模到底有多大,他說:“你要多少雞?不夠就去買,辦個養雞場那是浪費。”
陳實笑了笑,父親是農民,當然不知道一個養雞場將是何等規模,也不知道他的餐館一天要消耗多少雞鴨魚肉,若是他清楚,一定不會這樣說的。
在家鄉開班養殖場,不但要養雞和鴨,而且還可以做成加工食品,那些個泡椒鳳爪風味小吃等等食物都可以做出來,只是這要一步一步的來,首先就是搞一個養殖場,這個規模可以小一點,然後一步步的擴大。負責人找誰呢?小叔不知道行不行?這件事情等過年後纔開始計劃,現在不過是一種想法而已,小叔若是不行,那就讓他去超市幫忙,縣城的超市現在可是很缺人手的,賀純明去了市裡面,縣城自然人手緊缺,小叔去了之後也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