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失憶，李牧林又在醫院住了兩天，觀察病情纔出院。
下了公交車，還需要走過菜市場才能到家。李牧林一路看過去，四周望望。古老的雜亂的人羣，哄吵的街市，雞鴨魚肉到處飛，還有一棟棟被燻黑的房屋，這些熟悉的景色，讓李牧林沉入其中，無法自拔。
“走過這個市場就快到了，這裡除了早集會吵了些，其他時間還是很安靜的。”文賜笑着對他說。
李牧林看着他，點了點頭。
繞過髒亂的菜市場，文賜拐進一條小巷。李牧林朝裡面探頭，小小的巷子連一輛小車都容不下，若不是有人帶路，恐怕還不知道這裡能進去呢。
紅色磚頭砌起的圍牆角長出茵綠色雜草，牆頭是用來防盜的玻璃碎片，白色垃圾袋零零落落在地上，樓房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走進去一片昏暗，頓時陰涼清淨許多。
鑰匙插進生鏽的鎖孔裡面，開門咔嚓一聲鈍響，艱難地拉開了門。
李牧林站在門口張望。整個房子不大，暖色的裝飾，暖黃色的窗簾遮住強烈的陽光，印着整個房間成一種黃萌色。粉紅色的沙發，高架木製方桌，擺放的有些不倫不類。角落裡還放着一個穿着西歐蕾絲服裝的假人，地板，木桌上堆滿了布匹，刀劍，小飾品和串珠。
文賜轉頭招呼他，“還不進來？”
鞋架只有一雙粉色萌萌的兔子拖鞋，李牧林換上走了進去。
面對沙發的是電視櫃，櫃子上冷冷清清的什麼都沒放，堆了一層灰。李牧林感興趣的是擺放在上面的刀劍，身爲男人，總是幻想這馳騁江湖的流浪日子，更是對這些冷兵器十分有感覺。
將劍握在手中，感覺很輕，能清楚看出劍刃上的顏料不是很勻稱，不過細節做的很精緻，揮舞起來真有種俠客風範。
房屋有兩間臥室，文賜打開一扇門，“這是你的房間。”
李牧林放下手中東西走過去。
臥室不大，但是光線很好，初升的太陽斜斜照入，光亮了整個房間。牆壁上的半身鏡
照亮了一片，正好可以看見李牧林身影，顯得略微蒼白脆弱。
李牧林驚喜的發現牀邊櫃子那張作業桌上擺放了各種化妝品！不知爲何，他心中猛的跳動，臉色暈開一片淡紅色，加快步伐走了過去。那模樣就像是見到了喜愛的人，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只是，化妝品並不是情人，僅僅只是一些瓶瓶罐罐而已。
李牧林熟練地拿起桌上的東西，一個一個耐心地看過去，最後只得失望放下。
這裡的化妝品種類不多，質量也不是上乘，工具大多都陳舊且損壞，沒有保養好。摸摸筆刷，材料也沒能選好。桌旁邊有一個大大的嶄新的化妝箱，只是化妝箱裡面什麼也沒有，李牧林嘆氣又搖頭，看來要買套新的才行了。
文賜倚靠在門欄上，抱雙臂看着他，笑，“你還是那麼喜歡化妝。”
李牧林恍然轉身，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東西，睜大眼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這些東西，就突然覺得自己懂了很多。”
“笨蛋。”文賜上前拍他的頭，“你只是失憶了而已，但是學過的東西不僅僅是靠記憶的。”
李牧林似懂非懂地點頭，抓住手中那隻眼線筆，手腕輕輕一揚，就像在虛空之中劃出一隻眼睛的模樣。
自己的牀頭櫃就像是書櫃一樣，列着數本書。李牧林俯身一本一本看過去，都是關於化妝的教程和品牌介紹。看來，以前的李牧林還是蠻努力地在學習化妝。
“那我以前是做什麼的？”李牧林好奇問道。
“原來是一個化妝雜誌的化妝師傅，本來好好的，你偏偏喜歡上了殷天，這下可好了，你工作也不要了，一天到晚追着殷天跑。零零散散地打工掙點錢。”文賜臉上似笑非笑。
李牧林臉紅，就像是喝醉酒發酒瘋醒來後那一瞬間的窘然。以前的他做出這樣的事，在現在的他看來，真是傻到了極點。
文賜無情諷刺道：“真不知道你腦子是什麼做的。”
李牧林一張老臉都羞紅了，無法爭辯。
“那你呢，你在做什麼？”李牧林努力扯開話題。
文賜自然知道他意圖，瞥了他一眼，轉身走回客廳：“我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偶爾幫小說或者雜誌畫些圖賺錢，平常都是跟着社團走。”
走到那有些讓人抽搐的粉紅色沙發前面，看到文賜拿起的那套藍色底金邊的古裝，李牧林才反應過來，“你也是一名coser？”
“更準確地說，是一名服裝道具師加專職龍套coser。”文賜冷冷笑道，臉上神情複雜。
李牧林不解。
“你當然不明白。”文賜冷靜指出，“以前你不是圈內人，也從來不會關注圈子裡面的狀況，後來做了cosplay化妝師也有大神罩着你，你當然不知道cos圈有多亂。”
其實作爲一名cos技術師，在哪裡都很受歡迎。但是幕後人員就只能是幕後人員，永遠都只能默默無聞。任何一個有慾望的人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讓自己出名。
然而做一名coser也很容易，用錢買一頭假髮，一套服裝，擺個poss，拍張照片就能放到微博裡面。如果是一個人自費還好說，但若是在社團裡面，不會養一名什麼都不會做，又沒有名氣的coser，最後只能被社團拋棄。
要成名並不是拍照片，漂亮好看，用photoshop用的好，放到網上後就可以出名了。這樣想的人簡直有些理所當然。
cos圈成名的方式也有不同。有些靠混眼熟，cos的作品多，經常出現在人們眼中，自然會被人慢慢地記住，只不過需要消耗很長的時間纔有收穫；有些靠強大的社團或公司大力宣傳，不過社團或公司宣傳的都是有潛力的coser，他們不會把錢放在無用的人身上；有些靠搶角色，有些靠緋聞，靠微博上炒紅，靠賣腐。各種各樣，應有盡有，不過還有一種人，他們不需要靠任何方式，不需要靠任何手段，僅僅是那一張張照片，一個眼神，足以讓人沉迷，淪陷，讓人迷戀地不可自拔。這樣的人，不是大神就是即將成爲大神的人。
聽文賜說完，李牧林抿嘴看他，“你想成爲有名的coser，聽起來很難。”
“不僅僅是一名coser，還要是最成功，最優秀的。”文賜自信說道，“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