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笙心裡就是一慘,“周老師,既然部隊給了咱優待,也不好撥了人家情面吧。”
周玉麗一怔,隨即皺眉道,“什麼歪理邪說,人家給你單獨寢室是爲了讓你養病,現在病都好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搞特殊,這樣會給學生會的工作增加難度。”
衛笙心知自己這小特權是保不住了,難不成還要爲了寢室這件事,找付學斌亦或是王成國壓這周玉麗一頭?不說會不會顯得自己小題大做,只說等回去了綠島還有三年時間要生活在周玉麗手底下,恐怕得罪了教導主任可沒有什麼好處。
畢竟脫離了此種特定的氛圍,人家可不會在顧及這下河縣302部隊的面子,而自己不服管制的囂張做派怕是要在她心裡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沒太大必要。
跟周玉麗申請明早搬家後,衛笙則出了教師寢室。
等在門口的嶽大壯就上前問她什麼情況,衛笙只道明天就要搬回到集體宿舍。
“找營長跟你們老師說,再不行找團長,不信住個單間的面子還要不來?”嶽大壯粗聲說道。
此時二人已經走出幹部宿舍,衛笙聞言就忍不住側頭看了他一眼,“嶽教官,你以爲部隊是我家開的,動輒就找營長找團長。”
說罷,衛笙轉過頭朝着樓上週玉麗房間窗口望了一眼,強忍住失去特權待遇的哀傷,鼻尖深吸口氣,脖頸一梗故作姿態地大步離去,“殺雞焉用牛刀。”
當然,衛笙不會去用牛刀,也不會去殺雞,她明兒一早就得搬回大寢室去,只是心中格外疑惑,這教導主任並未提起自己沒跟校方請假這件事,反而只是叫自己配合學生會查寢工作而搬回到大寢室,着實與她預想的出現了偏差。
在高級幹部宿舍樓下辭別了嶽大壯,衛笙滿含珍惜地踏進了自己的小特權單間兒,相較於接下來要住回五十人間滿是蚊蟲怪味兒的大寢室,這最後一晚的特權待遇即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踏進房間後,入眼就是窗臺下崔賢的行李,還有……窗臺下的崔賢。
少年正長身而立在窗邊,背對着衛笙望着樓下操場,兩手用毛巾擦拭着剛剛清洗過的頭髮,身上亦是隻裹着一條深色的大浴巾。
許是因爲換過血的緣故,月光傾灑入室內,映襯得他皮膚一片瑩白,皎潔的近乎透明,但暴露在空氣下的胳膊以及肩背則因爲常年打球而顯得緊實且頗有線條。
少年就回過身來,清冷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表情,見衛笙正格外專注打量着自己,頓時伸手扯過一旁的睡衣就在浴巾外將身體罩了起來,隨即穿上褲子,浴巾一扯,整個人就恢復衣裝嚴謹地模樣。
隨即鼻間即發出帶着淡淡傲意地冷哼。
衛笙頓時覺得顏面無光,自己現在大小也算是個人民英雄,多少也是有些身份和顏面的人物,特權待遇享受不着也就罷了,回來還要被人擺臉色看。
無知草民。
衛笙咧嘴跳上牀道,“在別人房間洗了澡還光着個身子,現在裝什麼清高,小小年紀手段倒是不少,來!”她拍了拍身側牀面兒。
崔賢蹙眉怪異地瞥她一眼,語氣中多少帶着點輕蔑的意思,“今晚你又發什麼瘋。”
“人民英雄遭到管制碾壓心裡不痛快,快上來,咱倆說會話。”衛笙嬌聲一笑,朝牀邊靠了靠給崔賢騰出了位置。
少年挑了挑眉,聽着她胡說八道卻一邊緩緩朝着牀鋪移近,而後就整個人側躺在了牀上,單手拄着頭看她,盯着她瑩白秀氣中帶有三分狡黠的小臉,目光就緩緩變得柔和起來,“衛笙。”
窗外月光傾瀉進室內,少年那副清冷中夾雜着些暗啞的嗓音彷彿帶着魔力叫人心裡就是一酥,衛笙晃神間只覺得以前竟然沒有發現,不由感嘆崔賢小小年紀當真是了不得,
她學着崔賢的模樣側身用手拄着頭,“嗯?”
此刻兩人就呈面對面的姿勢,距離不遠,她甚至可以在月光映襯下將少年的毛孔看得清楚,望着這張熟悉到骨子裡的臉,思緒就漸漸地被拉遠了,彷彿在這靜謐月色下,記憶格外容易就被打開,
“衛笙。”
“嗯。”衛笙就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派頭,抿脣微笑應了一聲。
少年亦是抿脣一笑,如華光綻放,眸光清淺地注視着她,起脣道,“你轉過去。”
衛笙一愣,想到一種說法,說愛一個人就要從背後擁抱她,這顆少女心就不由得再次砰砰輕跳了起來,嚥了口吐沫轉過身去,準備迎接少女時代早戀以後的第一次正式擁抱。
轉過身後,她又忍不住回頭去看,臉上嬌羞的笑容還未褪去,就見崔賢緩緩擡起了那隻套着白色襪子的腳。
“誰洗完澡先穿襪子?”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中升起,那腳就罩着她的屁股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使得身在牀邊的她猛地被蹬下了牀,落在了那張上午崔賢更換被罩時爲她鋪好的新窩裡。
這沒來由地一下叫衛笙剛剛升起的少女心驀地轉化爲惱羞成怒,她猛地翻身雙手拄着牀面兒跪在地上質問,“你幹什麼!”
少年卻已經整個人躺在了大牀正中央的位置,背過身去淡淡道,“咱們倆現在歲數還小,睡在一張牀上不合適。”
衛笙被這話堵得一愣,“那你就睡我牀,把我踢到地上去?”這個邏輯顯然站不住腳。
卻見少年那頭已經好像睡着了不再理她,衛笙一張臉就禁不住皺在了一塊,最終不情不願地回身躺在地上將被單往身上一裹,兀自嘟囔,“都搞不懂你現在玩什麼套路。”
窗外繁星點點,因暴雨洪水而無家可歸的難民在進入營地後吃到了熱騰騰的晚飯,士兵們遊走在營地間,有序地進行安撫、清點、分發等工作,一車車的物資依舊在從外運入防化團部隊內。
月光攜帶着皎潔的星光齊齊鋪瀉入高級幹部宿舍的這間房間內,少女睡在地上,背對着的少年則閉上眼簾,緩緩地輕勾起了帶着一絲得色地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