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聯繫施工隊。”衛笙沉吟一聲，繼續道，“然後等我消息。”
劉建仁挑眉望了她一眼，然後轉頭看向身側萬城集團的施工隊伍，將手中燃至盡頭的菸頭扔在地上。菸頭遇雪，嘩啦一聲就被熄滅了。
隨後，劉建仁將衛笙送回學校，便自行先去聯繫施工隊伍。
衛笙下了車從南門而入，穿過教職工宿舍走向教學樓，冬日午後的市一中明媚且怡人，學生們跑跳笑鬧，還偶爾傳來一道鞭響提醒着衛笙已經臨近新年。
如今的北方，過年時對於鞭炮的管制並不嚴格，冬日幾乎滿大街可見賣炮竹的棚子，他們遍佈在朝南市街頭巷尾，生意紅火。
卻也因爲管制不嚴，每逢年關都必定出現不少地事故。
市一中於此似乎早有先見之明，學校裡明令禁止學生們攜帶易燃易爆物品，但歷年的警告在學生們眼中就如冬日裡的哈氣，只要年關的冷風那麼一吹，就給吹散了去。
“砰！”一聲炸響在衛笙腳邊響起，她並沒被這聲響嚇到，擡頭一看，就見李興禹手裡正攥着一盒摔炮，似乎見到自己的反應有些意興闌珊。
摔炮這玩意如今兩毛錢一盒，五毛錢三盒，火柴盒大小，抽出一根摔在地面發出一聲炸響，其威力不大卻又操作簡單，身受孩子們鍾愛。
衛笙小時候也願意玩這東西，還有雙響炮，點燃後發出一聲炸響，升到空中後完全爆裂，再發出一聲炸響。
小時候不懂事，孩童心性經常促使她與幾個玩伴將雙響點燃後扔進井蓋裡，聽着井蓋下發出一聲巨大的炸裂，足以使她們喜笑顏開頗具成就。
“你去南門幹什麼了？”李興禹湊到衛笙身邊，與她並肩往操場方向走，因爲這條路去教學樓需要橫穿操場。
“出去買點東西。”衛笙隨口迴應，說完卻見李興禹盯着兩手空空又衣兜癟癟的自己，一臉看穿你撒謊地壞笑。
她就挑眉不再應聲。
李興禹就又往她身邊湊了湊，“我明天過生日，今天邵秉然家裡沒人可以開birthdayparty，還能看錄像帶，你來不來？”
去邵秉然家麼？衛笙換上笑臉，“好啊。”
李興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一拍巴掌道，“我就說你能來麼！邵秉然還說你肯定不能答應，讓我不要來問！”
說罷，他忙翻衣兜，從裡面掏出一張賀卡塞進衛笙手裡。
賀卡是粉紅色的，兩個巴掌大小，封面是一顆紅彤彤的聖誕樹，樹下站着個小女孩正擡頭往樹頂看。
衛笙隨後打開，一陣滴滴嗒嗒的樂聲入耳，裡面竟還是立體的音樂賀卡，比起正常五毛錢一張的普通賀卡，這東西少說要兩元錢以上。
衛笙有些呆愣看着手裡的賀卡，他過生日送自己賀卡做什麼？還未來得及看上面的字，前方突然傳來一道驚天炸響，這炸響聲不是一道，而是連續響起，惹得剛剛走到操場一側被扒體育館門前的衛笙和李興禹紛紛擡頭去看。
就見一條大黃狗迎面狂奔而來，嘴裡嗷嗷嚎叫，尾巴上赫然被繫了一掛大地紅鞭炮，那鞭炮不一會燃至末尾，大黃狗顯然是受了驚嚇，尾巴後噼啪亂蹦的鞭炮帶得雪花四濺。
在大黃狗的身後，衛笙就見到楊佳佳正梨花帶雨的追着它跑，口中一個勁喊着小黃。
李興禹見那大黃狗迎着他直面衝來，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趕忙拉着衛笙朝後避讓，卻不想那黃狗像是認準了他們似的，追着他們的方向就狂吠而來。
擡起頭，就見一羣學生正起鬨似的追着大黃狗朝這邊跑，爲首的幾名男生衛笙沒見過，但見模樣顯然已經是十八九歲，不像是學校裡的學生。
想也不想，衛笙掙開了李興禹，速度極快將外套脫去浸在雪地裡，然後朝着大黃狗快步衝去，繞到其身側掄起外套就朝正炸響着的鞭炮上猛甩，同時腳下發力將雪往上埋，竟然在臨近黃狗尾巴處將鞭炮愣是給撲滅了。
這一幕驚呆了在場所有人，因爲正燃爆着的大地紅威力何其之大，是店鋪開業和大年三十必放的鞭炮，只要點燃，三五米內生人勿近。
衛笙竟然衝上去生生拿衣服給掄滅了，簡直就是牲口。
楊佳佳這時也追了上來，上前抱住尾巴已經被炸開了花的黃狗，扯開嗓子嚎啕大哭。
一道身影在這時衝出人羣，朝着衛笙大喊，“衛笙你是不是有毛病？誰讓你多管閒事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同班的孫曉麗。
看着黃狗血淋淋的尾巴，衛笙的臉色就有些難看，“這鞭是你們系的？”
孫曉麗就揚起下巴，“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說罷，就轉頭跟那手中還拿着火柴盒的男生說，“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那個衛笙，總在學校跟我挑事。”
孫曉麗雖然一直對衛笙不屑又嫉妒，但平時也只是言語擠兌兩句，少有敢當面衝突的時候，今天之所以藉機抓住不放，是因爲身後有仗勢。
這幾個男生是橋南區有名的流氓，在如今這個年代，流氓是對於混混的統稱，出名的被人們叫做大流氓，遊走在邊沿的則被稱爲小流氓，流氓可謂是八九十年代的標誌性社會體徵，而且並非絕對性的貶義詞，小到學生，大到成年人，平常飯後閒談的也大多是這些流氓們的英勇事蹟。
要是95年以前，國內的惡勢力組織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一直是被稱爲流氓團伙，而在95年以後，一些比較有規模、且具有運營模式的流氓團伙才漸漸被蓋上黑社會的名頭。
學生圈子裡對於校外流氓團伙鬥毆事件的傳說，百分之八十都是出於這幾人的身上。
孫曉麗剛認的哥哥楊志，外號匪子，與其他幾名兄弟組成了一個叫八百菜刀隊的團伙，當然，不可能真的有八百人，但去年南北橋百人約架鬥毆事件就出自他們之手，在整個朝南大小學校轟動一時，傳說流傳至今，越傳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