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幹部裝的年輕人聽到紀元海這麼保證,仔細打量他外貌。
見他眉目英挺,也不是尋常做生意那樣帶着討好模樣;又想到這麼多人都排着隊來買他的花草,這個年輕人對他也是高看一眼,記下了他的樣貌和店名。
“好,你既然這麼保證,那就相信你一次。”
“反正你的店也跑不了,不可能跟我弄虛作假。”
紀元海點頭:“嗯,伱放心就好,肯定不會出錯。”
又對年輕人問:“方不方便留個姓名?”
年輕人看向他:“你要我姓名幹什麼?”
紀元海拿出來一個登記簿給他看:“所有讓我重新幫忙養活或者退貨的,都留了姓名,方便以後再有什麼交流的問題。”
“留下一個姓名,你不方便取花的時候,也可以讓其他人來說你的名字來取花。”
年輕人恍然,說道:“話雖然如此,我就不用了。”
“這盆花是我送來的,還得我親自帶走;家裡長輩要求的嚴,不允許其他人插手。”
紀元海微微點頭:“那也可以,反正我記得你;下週再過來,把你的花帶走也就是了。”
年輕人點了一下頭,臨走之前,看向紀元海:“務必不要出差錯!你可以養不活這盆花,但是不能糊弄我!”
紀元海應聲後,他匆匆離去。
紀元海繼續賣花,到晚上才把排隊的客人全部招待完畢,店鋪內花草賣掉一多半,足足賺了兩千多塊錢。
紀元海關門之後,也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把各類花草扦插進花盆補貨。剪下花草一段,直接扦插後迅速生長來補貨,也就是紀元海才能行得通。
不過這同樣也需要時間,紀元海爲了讓花草一夜之間成長,明天繼續賺個一兩千塊錢,今天晚上就不可能回小院那邊居住。
而且,花土快不夠了,花盆也快不夠了……
按照今天這個賣的進度,明天肯定是勉強應付,還得讓人幫忙買來花土、花盆。
紀元海想着,手腳麻利將花草該扦插的都扦插了,又都澆上一遍水,最後忙碌完畢,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鐘。
看看時間,紀元海關上店鋪門——他不回去住了,也得跟陸荷苓、王竹雲兩人說一聲,總不能就這樣直接住下。
走進漆黑的小巷,紀元海隱約聽到身後有一陣腳步聲。
仔細側耳一聽,的確有兩個人跟在自己身後,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預謀。
感應着周圍草木植物,雖然不多,卻勝在此時黑暗,紀元海恰好可以全力催動,能在腳下佈置一下。
他停下了腳步,回身拿手電筒一照,兩個年輕男子便捂着眼睛叫道:“你照啥?借你手電筒光亮!”
紀元海問道:“你們住在哪兒?”
“我們就住在這裡!”一個年輕男子說道。
“哦,住在這裡……你們住哪一家啊?我送你們回家去。”紀元海說道。
他話音剛落下,兩個年輕男子就也拿出手電筒,對着他的眼睛照過來。
一邊照着,一邊朝着紀元海走過來,嘴裡面還說着:“你小子是不是想找事!”
顯然,紀元海要把他們“送回家去”,立刻讓他們沒話說,露餡了。
紀元海見他們原形畢露,也是冷笑一聲:“好啊,年紀輕輕不幹正事,我得把你們抓起來送公安去。”
兩個年輕男子聽到紀元海的話,頓時都有點猶豫不定。
“公安”對他們威懾力還挺大的。
這也暴露了他們不是什麼老手。
紀元海看着,也是奇怪:“你們倆什麼意思?是不是想打劫錢?還是別人讓你們來找我麻煩的?”
紀元海說完之後,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對他伸手:“我們就想要一盒煙錢,給個面子,交個朋友。”
就爲了一盒煙錢?說的話是真是假?
紀元海心道:無論這倆人說的是真是假,其實都是被自己用公安嚇住了。要是換成是一個婦女、姑娘下夜班,被他們跟上,這兩人能幹什麼好事?要是剛纔自己被他們倆制服,他們倆會只拿煙錢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我這裡沒有錢。”紀元海說道。
兩個年輕男子因爲這句話,倒好像是獲得臺階,嘀咕一聲“沒錢還費什麼勁”,收起手電筒轉身走了。
這一次紀元海一句話,讓他們不敢了;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情。
這就是治安隱患,城市和鄉村閒散人員變多了,而且還在增加,鐵飯碗工作卻是有限的……
紀元海看着這兩個年輕男子遠去,心中對於安全方面更是上了心。
到小院門口敲門。
過了有一會兒,王竹雲纔開口問:“誰呀?”
“我,紀元海。”紀元海回答一聲。
“你可算是回來了!”王竹雲打開院門讓紀元海進去,同時跟他解釋,“這地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八點多有人敲門,問外面是誰,也不開口。”
“我大着膽子用手電筒對外面照了照,敲門的人才走了。”
“我跟荷苓兩個人越想越不對勁,你今天又回來的晚,我們倆就提心吊膽也不敢睡覺。”
陸荷苓也是點頭:“我跟竹雲倆人都等着你回來。”
紀元海聽後,也是不由地皺眉。
“現在的治安情況,是真的在變壞,你們千萬要小心。”
“我來的路上,有兩個男的跟着我,說是給我要煙錢,我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是能肯定,他們如果有機會犯罪,那一定會做。”
“你回來,我們也就放心了。”陸荷苓說道。
“我回來也就是跟你們打一聲招呼,隨後還得回去。”紀元海說道,“今天芳草軒排隊買花草,我這樣隔一週營業,再加上花草質量好,算是弄出來一個噱頭,一天時間就賺了兩千多。”
“明天估摸着還能再賺一兩千,這個機會我感覺錯過了太可惜。”
聽到今天賺了這麼多,陸荷苓和王竹雲也都頗爲高興。
不過,一想到紀元海這就要走,陸荷苓難免微微皺眉。
紀元海見到她的表情,略一沉吟,笑道:“你們在這裡,我也實在不放心,今天晚上你們都跟我去芳草軒吧。”
“明天的時候正好幫幫我的忙。”
芳草軒是前面鋪子後面屋子的格局,裡面的牀褥之類,紀元海早就換成了新的,也從來沒有用過,現在正好讓陸荷苓和王竹雲住。
陸荷苓和王竹雲兩人頓時也都神色輕鬆不少。
一行三人關好屋門、院門,走出小巷,回到花鳥街。
之後陸荷苓和王竹雲兩人在後面屋內收拾一下,開始休息。
紀元海就在前面店鋪和花草們互相感應,讓它們儘可能好好生長。
第二天一早,紀元海打開店門沒多久,又有隊伍排起來。
紀元海自然是又開始忙碌起來。
忙碌之餘,紀元海讓王竹雲把袁中華請來,他有事情要跟袁中華說。
袁中華來到這裡,見到長長的隊伍也是不由地驚歎:“小紀,你這生意真可以啊!”
“從昨天開始,我就在花鳥街口聽酸話了。山行那傢伙跟我說,你可是賺了大錢。”
“我當時還把他訓了一通,我說小紀你一個星期就開業兩天,其他的時候都不開業,還能怎麼賺錢?”
“今天過來一看,好傢伙,你還真是要賺大錢——這麼多人都排着隊給你送錢。”
紀元海笑道:“袁哥,我這錢也不是白賺的,也是有成本的。”
袁中華笑了笑:“那倒也是。”
又說道:“今天專門叫我過來,有事情要說?”
“嗯,袁哥,我想請你幫忙去我家院子門口看一看。”紀元海說道,“昨天晚上八點多鐘,有人敲我那小院的門,我摸不清是什麼來路,請袁哥你過去看一看到底怎麼回事。”
紀元海說完,袁中華點點頭:“好,幫你去看看。”
也沒提錢的事情,直接招呼一聲就走了。
王竹雲看着,有點奇怪:“紀元海,這大白天的,你讓他過去看什麼?”紀元海跟王竹雲解釋道:“就因爲是白天,我才讓他去看看。”
“昨天敲門的那人,你們感覺蹊蹺,我也感覺蹊蹺。總感覺像是那種小偷小摸踩點的人。”
“但凡是這樣的,一般都會留下一點不起眼的記號。”
“袁哥對於這些事情所知更多更詳細,讓他去看看,比我們自己尋思更管用。”
王竹雲和陸荷苓這才恍然。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袁中華回來了。
等紀元海賣出去一盆花後,袁中華對他說道:“還真有人注意到你那個院子。”
“他們做了個記號,前兩天沒人,昨天有人。”
“我把他們記號給抹掉了,這一抹,他們就不敢再打主意了。”
紀元海連忙笑着感謝,讓袁中華留下中午吃頓飯,喝點酒。
袁中華看着紀元海生意興隆,直接告辭就要走。
“袁哥,還有件事麻煩你,這附近花盆,花土都是從哪裡進?”
“我準備讓荷苓幫我進一批花盆,花土。”
袁中華驚訝說道:“光是買進花盆花土,不買進花草?”
“我自己差不多能種、能倒騰,再說其他地方也有一些花草。”紀元海說道,“我買進別人花草,還得花很大功夫再培養,還不如從一開始我自己多費點心。”
“也對,這是你自己的獨家秘訣,別人想學也是學不來。”袁中華說了一個地址,跟紀元海說道,“你就跟他說,老袁讓你來找老李,他給價肯定給你優惠一點。”
袁中華走後,紀元海讓陸荷苓、王竹雲兩人按照他的交代,去找“老李”買進花土和花盆。
陸荷苓和王竹雲兩人帶着百十塊錢去了。
兩人找到老李,說了袁中華交代的話,果然優惠了很多。
交了錢後兩人回來,老李今天下午給送貨上門。
紀元海繼續販賣花草。
下午三點多鐘,老李果然弄了一車子花盆、一車子花土來,從芳草軒的後門進來。
卸了花盆和花土後,老李滿頭大汗。
紀元海給他倒了兩碗熱水,他都咕咚咕咚喝下去。
“老袁可不經常讓我給優惠,這一次他開口了,這個面子必須要給。”老李說道。
又問紀元海:“你這生意怎麼樣?要不要給你介紹幾個喜歡花草的客人?”
紀元海笑道:“生意還行,就是我開門的時候不多,也就是勉強餬口。”
老李哈哈一笑:“能餬口就不錯了。這年月,不就是求一個養家餬口嗎?”
說笑着,老李到前面鋪子看了一眼,看到鋪子門口排着隊等着買花草的人,頓時傻眼了。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紀元海,李哥,你叫我小紀就行。”紀元海說道。
“小紀啊,你管這樣的,叫勉強餬口啊?”老李說道,“我算是看出來了,老袁給我介紹了一個真有本事的!”
“小紀,往後咱們花盆、花土,都是這個價格,行吧?”
“那當然太行了!”紀元海笑道,“多謝李哥照顧!你喜歡花草嗎?挑一盆回家養着?”
老李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對花草不是那麼感興趣。”
“你鋪子裡面這些花草,長得是真好看,真水靈……”
直到告辭走的時候,老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芳草軒前面排隊買花草的人——這些人是吃了迷魂藥吧?
就算是小紀這裡花草挺好,還用這樣排着隊,趕着點來買?花草而已,又不是別的地方沒有,又不是明天買不着了!
老李帶着納悶離開芳草軒,到了花鳥街街口,看見袁中華。
“老袁!”
“哎,老李!”
兩人笑哈哈招呼兩句,老李忍不住對袁中華說了心中的疑問。
“老袁,你給我說說,這件事情奇怪不奇怪?”
“是不是那個叫小紀的,專門花錢僱了人,弄出這個稀奇古怪的樣子?”
袁中華笑道:“還真不是!”
“這位小紀種的花就是好,就是水靈好看,別的地方還真就沒有能買得到的,這個你承認不承認?”
老李想了想,點頭:“這個,我還真得承認,他的花草的確是好。”
“咱們這些不喜歡花花草草的人眼裡面,都能看出來好;那些喜歡花草的人看着小紀種的花,那就是好上加好,捨不得錯過小紀的花。”袁中華說道,“再加上小紀每個星期只開業一天兩天,你就說,他們要不要排隊買?”
老李頓時明白了:“好傢伙!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個小紀真能耐啊,一個月也就開門七八天,這麼多人都排着隊買他的花草?”
“這在省城花鳥街,可是獨一份!”
袁中華點頭:“是啊,就跟在供銷社門口排隊辦年貨似的,就這麼緊俏。”
“嘿,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老李豎起大拇指:“我已經跟小紀說了,往後花土花盆的價格,都按照今天來。”
袁中華哈哈一笑:“今天的價格,是我的面子;往後的價格,是他自己的本事。”
老李點頭:“就是這麼回事,有本事的人我願意交朋友。”
袁中華笑道:“這麼說,我在你心裡也是有本事的人啦。老李,來坐下咱們喝點酒,說說話?”
老李笑着答應,兩人隔着代銷點的櫃子站着,櫃子上放了花生米和酒,慢慢喝起來。
………………………………………………
忙碌到傍晚,芳草軒終於關門歇業,掛上牌子下週六開業。
王竹雲回了省城大學。
紀元海、陸荷苓兩人也乘着公交車,回了省大學。
兩人漫步在省大學的林蔭路上,盤算着目前所有資產。
存摺內一萬,存摺外原來一千多,現在經過紀元海幾周經營,總共已經有了六千多塊錢。
一萬六千多塊錢,能買房子,能做生意。
在如今的北方任何一個城市,都是一筆令鐵飯碗職工也感覺瞠目結舌的鉅款。
可惜的是,依舊跟南方的爆發式發展沒辦法相提並論。
“生活算是夠了,但是要說這些錢稱之爲事業,可是遠遠不夠。”紀元海說道,“先經營着吧,家底子能積攢多一點,就多一點,終究是好的。”
陸荷苓點點頭,又說道:“元海,現在外面真的有點危險。”
“那兩個跟你要煙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麻煩;咱們的院子如果沒有袁哥幫忙,說不定哪天就會遭了賊。”
紀元海說道:“放心吧,只要你跟王竹雲跟着我,就不會有事。”
正說着話,看到霍連詩正在從另一邊走來,紀元海擡手招呼一聲:“霍哥!”
霍連詩停下腳步:“荷苓,元海,你們這是週末去校外了?”
紀元海點點頭:“對,霍哥,我們去校外忙了忙。”
“紅衣姐現在沒事了吧?”
霍連詩微微皺眉:“有點不好說……寡婦一開始找的那個人是皮三猴子,想要算計一下紅衣的;紅衣也是經驗豐富,有了提防之後,根本沒讓他算計成功。”
“然後,紅衣和幾個朋友堵住了皮三猴子,把他收拾了一通。”
紀元海聽到這裡,便是直接微微搖頭。
事情不僅沒解決,還奔着進一步結仇去了。
江湖事,江湖了,對於小紅衣這樣根深蒂固的江湖兒女,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