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坦白”之後,紀元海接下來幾天,也在觀察家中變化。
讓他欣慰的是,母親沒有試圖去陳樓村共享發財好事。
爺爺奶奶雖然鄉土鄉親觀念重,卻也分得清紀元海的想法,沒有對原來生產隊二隊的人說任何一句這方面的事情。
甚至於二叔、三叔家都沒說。
紀元海對此也心內高興——家裡人這樣懂得保密,至少一家人是可以一起往前走的,不是那種不懂事,胡亂張揚的情況。
親屬如果可以用,那還是比大部分“朋友”都更加值得信任。
紀元海倒是不針對三叔,三叔一向是心裡有數,知道分寸的,最近一年跟着七大爺紀保田,也幹了一些需要動心眼的事情。
整個紀家最沒譜的就是二叔,人品差,喝酒後更差,嘴裡還沒有把門的。
如果爺爺奶奶和父母,把紀元海的事情告訴二叔,紀元海心中真的會感覺失望——因爲二叔明擺着就是個窟窿,家裡若是光照顧遷就他這種親人,也不考慮事情該不該說,紀元海以後跟家裡分享自己的一些財物,那就只能更加謹慎、有限。
回家幾天,紀元海主要跟家人在一起,也跟紀家的一些人熟絡一下,也去親戚家轉了一圈。
忙碌了這些之後,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其實也沒多少事情可做,又去縣城,看望了王老,順便也跟縣家屬院門口的趙大爺、董大爺提了一份禮品。
王老和袁奶奶詢問紀元海現在的情況,紀元海也基本沒有隱瞞。
包括經營省城兩個店鋪,學習上是班級前幾名,還結識了一些比較可靠的同學、有分量的人物。
王老聽後,微微點頭讚許:“小紀,要換成是別人,我得感覺這是好高騖遠,不務正業,也就是你纔有這樣的精力和本事。”
“學業沒耽誤,人脈關係也沒耽誤,還能額外經營商鋪,給自己留下一條預備的後路。”
說過之後,王老詢問紀元海:“小云前天來了一次,聽說在省城的時候基本上每週末都跟你們在一起,關係挺不錯?”
紀元海點頭:“是,王老。”
“這孩子也是心裡面苦……你幫忙照顧一下她吧。”王老說道。
紀元海回答道:“王老,這可真談不上照顧,我們也是互相幫助。”
兩人又說起來王竹雲如今已經在葉先生主編的《兒童文學》發表文章的事情,說起這件事,王老跟袁奶奶都面帶紅光,十分驕傲自豪。
王竹雲有這樣的文才,以後的工作單位錯不了,就算沒有工作單位,去文聯、作協掛名,再當個教授、老師之類,也是不愁生活的。
紀元海從王老家離開後,又去縣高中轉一圈,跟高主任、老師們見面聊聊天,也算是顧全之前短暫的師生情誼。
當天晚上,紀元海和陸荷苓又住在了縣裡。
第二天,劉香蘭在家歇息,紀元海、陸荷苓去花草鋪子那裡開門看了看。
還沒開始做生意,王竹雲先來了。
紀元海、陸荷苓跟王竹雲都忍不住笑了——這跟在省城的時候有什麼區別?好像一模一樣啊。
“今天生意還做不做?”陸荷苓笑着問道。
“算了,不做了,一起吃頓飯,逛逛縣城吧。”紀元海說道。
對此,王竹雲當然是雙手贊成。
“對了,原來這裡幫忙照看生意的那個一丈青,怎麼今天沒來?”
“今天香蘭姐身體不太舒服,在家休息,我們就過來看看。”陸荷苓說道。
王竹雲有點疑惑:“她家不是在這個鋪子裡面嗎?”
“我記得以前跟她聊天的時候她說過,是元海伱好心照顧她們母女兩個,讓她們母女倆住在店鋪裡面。”
“現在她們在縣城有家了?”
“嗯,有家了,在團結巷子那邊賣的院子。”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聞言,頓時表情有遲疑:“元海、荷苓,不是我說啊,你們可得小心一點,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哪來的錢買院子?你把生意放給她,她有錢買房子了,你這生意賺多賺少,全是她自己張口說,這可不行吧?”
紀元海笑了笑:“放心吧,她也是可靠的。”
“這院子是我出錢幫她買的。”
王竹雲頓時怔住:“你出錢,幫她買的?院子是在誰的名字下面?”
“她的名字。”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目瞪口呆:“你這……完全就是白送給她啊!錢是你出的,院子是人家的,你以後打官司都要不過來!”
紀元海微微搖頭:“我也不要。”
“香蘭還是很可靠的,你不用多想了,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紀元海既然“心裡有數”,王竹雲也只好不再說,只是心裡面十分納悶。
以紀元海的精明,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那個前面甩、後面晃的“一丈青”劉香蘭,就這麼值得信賴?
從縣城逛了逛,一行三人又走到之前吃過飯的飯館。
走到飯館門口,王竹雲說起了之前那個在這個地方見了兩次面,成績被人頂替的那個高考生。
“元海,那個人叫什麼來着?你說那個人今年還參加不參加高考?”
紀元海說道:“我記得他叫胡宏偉,還給了我一個古代的騎豬人偶。”
“雖然挺窮困艱難,做事情卻是有點大氣的。”
“如果沒有意外,他今年肯定還是要參加高考的;不參加高考,實在是太難改變命運了。”
三人說着話,進了飯館坐下吃飯。
服務員過來之後,打量着紀元海三人,有點欲言又止。
紀元海問道:“同志,你有事情要跟我們說?”
服務員這才說道:“你們認不認識一個挺黑挺瘦的農村小夥子,姓胡的?”
紀元海大感驚訝:“胡紅偉?”
“對!”服務員點頭說道,“就是他,你們認識他,那就好辦了。”
“胡紅偉說,這個暑假你們可能還來這裡吃飯,讓我遇見你們的時候跟你們說,他參加今年的高考後成績已經下來,報名的是省理工大學,就等通知書了。”
紀元海說道:“哦,那也挺好,多謝你幫忙轉達這話,我們知道了。”“胡紅偉還說,這個月十二號會來縣城一次,如果遇上你們,你們也有時間,到時候可以見面一次再聊一聊。”服務員又說道。
十二號,還有三天時間,倒是也有空。
主要是胡紅偉這個人有志氣,做事情也很不錯,除了倒黴了一點之外,其他都還不錯。
因此,紀元海答應下來,對服務員說:“那就十二號的時候,我們再過來一次吧。”
服務員說道:“嗯,等十二號胡紅偉來了,我就跟他說,讓他等着你們。”
之後,又問紀元海三人吃什麼。
等服務員轉身忙碌去了,王竹雲才驚訝地小聲說道:“元海,這個服務員不是瞧不起胡紅偉嗎?我記得當初還挺氣人的,現在怎麼跟胡紅偉認識了,還幫着胡紅偉傳話?”
陸荷苓也點頭說道:“這件事我也記得啊,還挺清楚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紀元海說道:“那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個叫胡紅偉的,的確是挺有能力,能跟原來看不起自己的人交上朋友,這是一種了不起的本事。”
王竹雲跟陸荷苓想了想,也都感覺的確如此。
一個又黑又瘦,幾乎一無所有的農村小夥子,居然能跟看不起自己的人交上朋友,這實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吃過飯後,又逛了半天街,紀元海跟陸荷苓回劉香蘭家去。
王竹雲遲疑了一下,問道:“我能也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以後你如果想在外面住的時候,這個地方你也可以隨時來,香蘭姐會讓你住的。”陸荷苓說道。
王竹雲心裡面總感覺有點不自在。
這房子如果是紀元海或者陸荷苓的,劉香蘭只是住在這裡,那她住進去並不會有任何猶豫;但這個房子是劉香蘭的,她就感覺差了一層。
畢竟她和劉香蘭屬於熟人,以前也聊天說話,但是遠遠稱不上是好朋友。
到了劉香蘭家,見到紀元海、陸荷苓帶着王竹雲來了,劉香蘭也先是感覺意外,之後連忙熱情招待。
聽到紀元海說,王竹雲以後可能過來住,劉香蘭更是充滿熱情,跟王竹雲迅速拉近關係,熟絡起來。
王竹雲本意是感覺她可能不太可靠,但是相處了一下午之後,漸漸成了朋友,倒是也沒了這方面的心思,不怎麼排斥和擔心了。
紀元海心裡面有數,劉香蘭看上去也的確不像是什麼壞人,應該沒事。
十二號,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去了飯館。
胡紅偉正在飯館門口跟服務員聊天說話,見到紀元海三人來了,連忙帶着笑意過來迎接。
胡紅偉已經考上了省理工大學,收到了通知書。
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都恭喜他,從此之後,他算是徹底更改了自己的命運。
連服務員都插話說:“我當初就說他是個好樣的,你們看,他真考上大學,到省城上學去了!”
紀元海、胡紅偉等人都笑着點頭。
當初服務員是這麼說的?就當是這麼說的吧!
除了恭喜之外,紀元海跟胡紅偉兩人互相換了彼此的學校具體科系班級,約定到了省城後,作爲老鄉和朋友常來往,互相幫助。
胡紅偉努力更改自己命運成功,的確是一個不容易,令人振奮的事情。
紀元海讓服務員上菜,今天幫助胡紅偉慶祝一下。
胡紅偉推辭再三後,見到拒絕不了,很是感動地接受下來。
“紀大哥,當初是你開口給我指路,讓我有機會重考一次。”
“我這心裡真的是太感動了。”
“今天這頓飯……”說到這裡,胡紅偉眼睛都有些紅了,“本來應該是我請,而且請這一頓飯,也不能表達我對你的謝意!”
“沒有你指點,我這輩子說不定就一直當農民,在農村種地了!”
紀元海微微搖頭:“不用這麼妄自菲薄,胡紅偉,你就算是不上大學,以後也是可以做成一番事業的。”
跟胡紅偉吃過這一頓慶祝的飯後,紀元海也準備過兩天返回省城了,畢竟要參加花卉展覽,還是要提前準備一下。
回小山屯,在家又呆了兩天之後,紀元海和陸荷苓就跟家人告辭,到了縣裡。
在縣裡又住兩天,因爲紀元海一走又是半年時間,劉香蘭格外癡纏,紀元海自然是盡情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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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帶着行李返回省城。
抵達省城後,紀元海先把一屋子花草給恢復了生機,之後將十多顆古蓮子全部種在幾個大水缸內。
蓮花顏色,紀元海選擇了那種皎皎玉白色。
根據他的經驗,越是淡雅,越是高貴,價格也就越發“高”“貴”,尤其是他特意催發的這種玉白色,更是淡雅潔淨,漂亮至極,跟尋常的蓮花顏色截然不同。
要問爲什麼是這個顏色,紀元海也不用解釋太多。
就因爲這是古蓮花,他也“不知道”能開出這樣的顏色來,也越發顯得珍貴、罕有。
幾天之內,水缸內蓮花皎皎玉白花朵盛開。
紀元海、陸荷苓去了一次陸家,見了陸老爺子和陸成林。
之後,紀元海跟陸老爺子和陸成林說了自己的想法。
就像是花老闆之前說的那樣,要在花卉展覽會上揚名,賣出高價,有人配合最好,要不然這個價格就難以增加。
這樣精心種出來的,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蓮花,如果只賣幾百上千,未免太過於可惜。
“這件事好辦!”
陸成林也知道這裡面的套路,笑着說道:“我到時候喊個兩萬塊,請你賣給我,然後你不賣給我,咱們倆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等這個名聲起來,到時候你種的古蓮花,一個賣八千、一萬,可就賺的多了!”
紀元海笑着點頭:“二叔,就是這樣做。”
陸成林問道:“元海,你這蓮花是真的古蓮花?漂亮不漂亮?別到時候差了太多,不好喊價啊。”
“二叔,我今天沒帶來,您跟我們去芳草軒看看?”紀元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