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陸成林、陸爽都認真看向紀元海,聽他說話。
好麗來服裝商場的成功不僅是賺到了錢,還在短短半年時間就豎起來一塊金字招牌,陸家父子三代如今對於紀元海的決策能力都根本沒有懷疑,只想聽紀元海還有什麼佈置。
“第一件事,咱們要確立一下,無論是第一家店還是後來的好麗來,都不接受外來投資,不接受任何外來管理,不能改變現在的經營模式。不管是公有還是個人,只要有人蔘與進來,好麗來的經營模式就會變味。”
紀元海說道。
陸老爺子聞言,直接點頭:“這是當然的。”
“一開始元海你的想法我感覺是有點冒險,但是現在好麗來的招牌已經立起來,整個省城都響噹噹的叫好,這是萬金不換的。”
“咱們再開分店,當然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紀元海多次強調之後,陸老爺子、陸成林、陸爽都已經明白好麗來的經營方式,就是對準了“天時地利人和”裡面的“人和”兩個字去的,好麗來這個招牌要是毀了,那可就再也拉不起來了。
說完這句話,陸老爺子又看向紀元海:“元海,到時候開分店,你說安排誰去比較好?你安排人還是很好的,我們都信得過。”
陸老爺子和陸成林探討過,紀元海雖然不在公司內時刻管理,但是他卻有知人善任之能。
袁中華樣樣精通,是個了不得的全才,擅長人情世故,並且還極有分寸,不該拿的一分都不多拿,從不多伸手。
劉香蘭是紀元海提拔的老鄉,一開始還比較笨拙,通過學習之後,也算是表現合格。最重要的是,她對紀元海忠心耿耿,是實打實的堅決。
有他們兩個在,紀元海不在公司管理具體事務,卻也一直有着實權和掌控力。
這倒不是說陸老爺子、陸成林有什麼壞心眼,想要架空紀元海,從感情出發他們是真的從未這樣想過;只不過,如果紀元海沒有得力手下、完全依靠陸成林管理公司、一直都是陸成林決策和發號施令,那麼整個公司就會只知道陸成林而不知道紀元海,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到時候,陸成林一手帶領起來的手下們、創業團隊,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服從紀元海一個陌生人;制衡這回事不能單純依靠感情,還得切切實實的有人有制度。
紀元海安排的人就很不錯,忠心本分。
紀元海微笑道:“到時候再說也不遲,畢竟說起來還有七八個月,咱們第一家好麗來培養培養人才,再在第二家那邊培養一下,只要是心眼實誠、不貪心亂來的,怎麼都好辦。”
陸老爺子和陸成林都頷首,那就到時候再說。
紀元海說道:“我再說一下第二件事,明年的時候我要畢業,到時候應該會分配工作單位。”
“如果不出預料,我應該是在體制內;嶽千山嶽老已經安排他孫子嶽峰和我接觸,這方面如果不出預料,應該是未來一些年的路都是平坦的。”
紀元海說到這裡,陸老爺子霍然站起來:“啊?”
“嶽千山給伱安排的路?”
紀元海微微點頭:“嶽老對我還是比較看好的,他是交代我跟他孫子嶽峰一起當朋友,我們相處的很是不錯。”
陸老爺子已經忍不住狂喜躍然於臉上,手指顫抖:“好!好極了——”
紀元海連忙上前,從他口袋裡面掏出救心丸,餵了一粒。
“爺爺,您別太激動了……平復一下心情……”
陸爽也說道:“對啊,爺爺,姐夫做生意賺錢這麼多,就算是不當體制裡面的人也一樣威風凜凜。”
“現在體制裡面的不知道有多羨慕有錢的,你可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
“你懂個屁!”陸老爺子罵了一聲,接連大喘氣,片刻之後方纔緩緩平息。
陸爽說的話,真是懂個屁啊!
短時間來看,有錢的生活的確好,體制內的不如有錢的生活好,也不如有錢的自由自在。
但是有着豐富人生經驗陸老爺子更知道,這肯定只是一時的;腳下的這片土地,從古以來的傳統,已經決定了名正言順纔是最終大道,商人可爲點綴卻不可喧賓奪主。
尤其是嶽千山的看好,究竟意味着什麼,陸老爺子比其他人都知道;在河山省這片地方,“嶽千山”三個字擁有怎樣的影響力,陸爽這樣才二十多歲年輕人是永遠不能體會的。
陸老爺子所在的陸家、林伯山所在的林家,他們這樣的豪紳家族,曾經無數次戰慄在這個名字之下。
他們這些家族那時候想要討好,想要親近,想要聯繫,最後連嶽千山一面都沒見到,只能遠遠看一眼這個騎着高頭大馬進省城的人。
那時候的嶽千山還是一個面容冷峻、幾乎不近人情的人,對於陸家、林家等家族擁有着天然的敵視;現如今的嶽千山已經聲名赫赫,也已經擁有了諸多手段,也已經養尊處優。
在河山省這片地方能夠被他看重,那簡直是滿屋子點蠟燭亮堂堂,一片光明!
罵了陸爽這不懂事的孩子一句之後,陸老爺子看向紀元海:“元海,你果然才具非凡,居然能在大學第三年就被嶽千山看中,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這件事真是非常重要,你只管放心大膽去做,用人用錢,陸家但凡有的,你只管開口;這件事如果我告訴林家,林家肯定也會迫不及待地團結過來,這也是必然的,絕對的!”
“往後的陸家,也不求你特別照顧,也不會讓你爲難,只會支持你的事業。”
紀元海聽着陸老爺子的話,看着他激動不已,無比肯定的模樣,也是心神微動。
陸老爺子想的事情,他大概可以理解,紀元海如今得到嶽千山看重,毫無疑問跟以前時候被點了科舉通過差不多。
陸家、林家都經歷了無人庇佑,家道衰落的過程,如今哪怕是比常人家富裕很多,相比較他們在舊時代的情形,依舊是天差地別。
如果紀元海能夠一朝崛起,他們兩家就有了真正的依靠和庇廕;他們就可以放心發展自己家族,再也不用擔心被突然懲戒,毫無反應能力。
這就是最大的意義。
“爺爺,在這方面,我也不敢保證太多,只能說盡力而爲。”
紀元海說道:“我學的固然是政法,但是感覺自己更擅長的還是林業方面,到時候未必能夠發展太多。”
陸老爺子卻是不以爲然地哈哈大笑:“元海,你這話小爽可能信,我可不會相信!就你的本事、聰明才智,怎麼可能是專門去幹林業方面?肯定是什麼方面都行,絕對沒有問題!”
“有嶽千山的支持,你在河山省這邊大有可爲!”
紀元海笑了笑:“爺爺,您這麼看好我,我就要借您的吉言了!”“我還是把話說回來吧,我要說的第二件事,還不是這件事;我的意思是我分配工作應該挺不錯,發展也應該還行,所以明年的時候我的股份就要交給荷苓來持有,我就不持有了。”
“以後好麗來服裝商場的發展,我還是願意給你們建議。”
陸老爺子聽明白了:“是,這是應該的,你要乾淨利落嘛。”
“總不能又要本人賺着大錢,又要去出仕。”
又對陸成林、陸爽鄭重說道:“你們倆可不能犯糊塗!元海雖然把股份交給荷苓,但是好麗來商場和四季服裝公司,依舊還得他的主意掌舵;要沒有元海,就憑你們爺倆,永遠也做不出好麗來這樣轟動省城叫好又賣錢的事業來!”
陸成林和陸爽兩人都是連忙點頭:“這話是真的!元海的腦袋比我好用的多。”
“我最佩服姐夫了,以後有什麼事情我肯定跟姐夫打電話!”
紀元海連忙謙虛:“二叔和小爽都太誇獎我了,我也不過是摸着黑亂走,真要做事情還是他們。”
這兩件事說完之後,紀元海也算是跟陸家透了氣。
陸老爺子詢問紀元海:“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跟你姑父說一聲?你感覺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紀元海沉吟道:“我距離畢業還有一年多,先不要告訴姑父了吧?尤其是這方面,如果一旦有變、放了空炮,我跟咱們陸家,跟姑父家都還沒什麼問題,姑父跟林家可就不好說了。”
“咱們信誓旦旦,結果晃人家一個跟頭,雙方臉面都不好看!”
“嗯,元海你說的是。”陸老爺子微微頷首,“就你這麼沉穩的性子,往後要說發展不動,我是不相信。”
陸成林則是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元海,你畢業之後,那個芳草軒——”
“我不種花草,那裡也就是個普通店鋪,肯定是幹不動的。”紀元海說道,“到時候,這個店鋪我就安排出租了吧。”
“哎呀,那也太可惜了!”陸成林嘆息道,“你這芳草軒,現如今也是省城花草圈子的一塊金字招牌,你要是專心經營,每年怎麼也得幾十萬,像是龍爪紅蘭花、古蓮花那種情況,一年可就百萬以上了。”
“就這麼說扔掉就扔掉了?太可惜了!”
紀元海對此也沒別的辦法,花草鋪子離了他就是不轉,這是已經驗證過的事實。
等他畢業之後,事業真正起步,又有好麗來方面提供錢財,怎麼也不可能再兼顧這個芳草軒,而且也沒辦法再插手經營。
歸根結底,目前紀元海也是先走着看,如果一切都如同今天所料,那麼芳草軒是肯定要放棄的,股份也是要交給陸荷苓持有的。
這方面還是陸老爺子拿得起放得下:“錢財也是身外物,夠用的就行,不要過於追求。”
“元海以後走的路,千萬不能被這方面迷了眼;必要時候芳草軒可以放棄,甚至好麗來也可以放棄,只要元海還在,就什麼都好說。”
陸成林和陸爽聽的都直抽寒氣:老爺子這決心也太狠了吧。
轟動省城的好麗來服裝商場,如今跟聚寶盆似的,還被人交口稱讚,就這樣的好生意,也能說放棄就放棄?
連紀元海都忍不住動容,陸老爺子的決心,可真是遠非常人能比——可見嶽千山嶽老對紀元海的看重,給陸老爺子帶來多大的震撼。
說話間菜餚齊備,一家人坐在桌上和和氣氣吃了飯。
飯後聊天說話,之後紀元海和陸荷苓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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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回到芳草軒,王竹雲還在看店,跟紀元海說道:“今天嶽峰來了,見到你不在就走了。”
“孟昭英也來了,她說沒別的什麼事,就在後屋看電視等你們回來,還真挺不客氣的。”
陸荷苓疑惑:“昭英今天沒騎她的摩托車來?”
“嗯,今天沒有。”王竹雲說道。
紀元海點點頭:“你們去後屋歇着吧,我看店就行。”
“我就不去後屋了。”王竹雲招呼一聲,就去奇物軒那邊跟劉詩蓮、蕭紅衣說話。
自從注意到有些來往的“朋友”的打量之後,王竹雲也是開始注意自己的行蹤,和劉詩蓮輕易不去芳草軒,以免惹得別人聯想。
陸荷苓和孟昭英在後屋呆了半個下午,孟昭英準備回去的時候,倆人一起出來。
“回家了?”
“嗯,回家。”孟昭英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哎,紀元海,我有件事得問問你。”
紀元海點頭:“你說。”
眼角掠過她的大長腿。
孟昭英也是習慣了,全當沒看到,問道:“你跟嶽峰現在是朋友吧,相處的還行吧?”
“倒是還可以。”紀元海說道。
“那你最近感覺沒感覺,嶽峰好像是躲着我走,不太願意跟我說話?”孟昭英疑惑地說道,“我應該沒有惹他吧?”
“有嗎?”
紀元海回想一下:好像是有點兒。
以前嶽峰看見孟昭英,也是會多說兩句話,甚至有時候坐下好好說話。
現在的嶽峰,好像看見孟昭英就說“我還有事,先走了”,隨後打了招呼就走。
這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