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周東昇一頓抓耳撓腮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是放寬心態跟着喝茶，只不過這心裡裝着事，連帶着這山頂上的鳳凰單樅，喝着也是寡淡無味。
丁三石一看樂了，不由說道：“沒想到你小子也有着急上火的時候，行了不弔你胃口了，要不然這極好的茶葉對你來說也如同雞肋……”
“不得不說，你小子還是有幾分悟性的，集團化這步棋懟你來說，絕對是利大於弊的選擇。”
“畢竟你小子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鋪了這麼大一個攤子，如果不乘早整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尾大不掉的風險。”
說到這裡，丁三石彷彿是想到了什麼陳年往事，不要面露感慨說道：“說起這件事情來，當年豬廠可是經歷過一次切膚之痛的。”
“所以要是說起這方面的事情來，那我這個當事人倒是有幾分發言權的。”
丁三石風輕雲淡的說道，儘管曾經豬廠差點因此而半路夭折，但如今時過境遷，豬廠已然成爲國內名列前茅的互聯網巨頭。
就連他丁三石也早已經是功成名就，因此再談起這一段陳年往事，自然是可以雲淡風輕。
畢竟他纔是笑到最後的那個勝利者，而這段往事也只不過是由他所書寫的那段歷史中，一筆帶過的內容。
歷史只會銘記勝利者的功績，畢竟只有勝利者有資格書寫歷史，至於失敗者則如同歷史塵埃，只會被掃進歷史的簸箕之中。
周東昇聞言，似乎隱約記得，自己曾經在網絡上了解過一星半點這方面的知識，不光是豬廠的，包括鵝廠和阿里等曾經被譽爲BAT三巨頭的互聯網巨頭。
關於這一批人的發家史，還有那極具傳奇性，跌宕起伏，波瀾壯闊的創業史，相信不光是周東昇，絕大多數人都曾經或多或少了解過一點。
畢竟相比起在史書上熠熠生輝的歷史人物，由於時代過於遙遠，多多少少已經有些失真模糊，甚至都早已經被“神化”。
但是這一批誕生於互聯網時代的時代領袖，一個個都是活着的傳奇人物，相比起已經蓋棺定論的歷史人物來說，總是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儘管已經戎馬半生，但是誰也說不準，已然矗立在時代金字塔尖的這一批人物，未來還能創造出什麼。
畢竟還有人企圖“勝天半子”逆天而行，最終險些身死道消……咳咳。
只不過這道聽途說所瞭解的內容，自然是不如當事人親口所說，對此周東昇也不由有些心潮澎湃。
似乎這一場山頂上的時代棋局，自己已經從山腳下仰望的普通人，逐漸一步步往山頂上挪動，已經逐漸具備了獲得前往山頂的資格。
並且還能夠一窺這一場時代棋局的廬山真面目！
說不定，自己也有機會能夠參與其中，至於自己會扮演什麼角色，是馬前卒，還是……顯然還猶未可知。
但是這個視角和箇中體驗，顯然是位於山腳下所無法觸及的。
相比之下，已經穩穩坐在山頂之上，坐看雲起的丁三石，顯然已經是經驗豐富的過來人。
因此周東昇擺出額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願聞其詳！
興許是看着周東昇一路走來，又正好年輕氣盛，宛如當年豬廠遠赴重洋上市之後的自己一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也正是因爲如此，險些讓自己翻了一個大跟頭，身爲過來人，總是樂於以此爲戒，並且將其告知給後來者。
只不過大多數年輕氣盛的後來者，從來都不會在意這些，唯有掉進同一個坑裡纔會有感同身受的感覺。
而在這一方面上，周東昇顯然是一個另類，也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眼下也正好勾起了丁三石的談興，於是斟酌了一下，開始娓娓道來。
“相信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豬廠美股事件，你雖然年輕應該也有所耳聞吧？估摸着那個時候你也就幾歲……”
說到這裡，丁三石不由一頓，望着眼前一如自己當年那般年輕的周東昇，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
不過也只是感慨一下，談不上什麼挫敗感，雖然在周東昇這個年紀的時候，丁三石也只不過剛剛走出大學校園。
但是身爲開拓者，曾經的互聯網三劍客，單論成就高度而言，顯然不是周東昇這百億身家可以相提並論的。
巨人可不會羨慕，站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能夠站得高看得遠。
“瞭解過，不少投資人都因爲錯過了白菜價的豬廠股票而扼腕嘆息，倘若那個時候能夠入股豬廠，這就是一筆值得吹噓一輩子的投資……”
周東昇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不過這等機遇，哪怕自己早重生十幾年，也註定跟自己沒有任何緣分。
畢竟那時候的自己，確實是只有幾歲，哪怕裝着一個大人的靈魂那也於事無補，更何況自己對於那個時代的瞭解知之甚少……
可不見得有諸如世界盃這樣的風口，讓自己迅速積累這第一桶金，更別提遠在大洋彼岸的美股市場，那更是鞭長莫及。
“那不過是事後諸葛亮的說法罷了，當年白菜價的豬廠股票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不也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唯有段老哥慧眼識珠……”
丁三石嗤笑了一聲，而當提及段老的時候，言語之中也不乏帶上一絲推崇。
對於豬廠也好，丁三石也罷，當年段老確實是起到了雪中送炭的作用，爲豬廠續了一波命。
要不然，能不能撐過那個互聯網寒冬，迎來春風，那顯然還是一個未知數。
“老祖宗說，禍福相倚，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得不說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倘若不是經歷這個禍，也不會是結識段老哥。”
丁三石笑着說道，略微感慨之後，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雖然這件事情廣爲人知，但是這一場豬廠危機是如何一步步引發的，這一點你肯定就不知道了吧？”
周東昇正聽得是津津有味，眼看終於講到了戲肉環節，丁三石居然萬惡的開始賣起了關子，周東昇不由有些急了。
“這種豬廠內部秘辛，我自然是無從得知，就算知道那也是道聽途說，哪有當事人親自口述來的有說服力呀，老哥就別再賣關子了……”
周東昇連連擺手，而周東昇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顯然也是充分滿足了丁三石吊人胃口的惡趣味。
丁三石慢悠悠的又衝了一泡茶，細細品味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說道：“真是好茶呀……”
非復吳下阿蒙的周東昇一點就通，當即拍板表示：“既然老哥喜歡，那我改明兒再安排幾斤過來，實在不行咱去鳳凰山山頂盤一塊茶田……”
再說下去，指不定周東昇都準備口出狂言，將鳳凰山都給一併盤下來了，畢竟吹一下牛又不犯法，爲了滿足那點八卦心理，周東昇也是拼了。
丁三石也是見好就收，倒不是在意這點三瓜兩棗，就純粹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從別人那敲竹槓得來的好處，那自然是別有一番滋味。
“算你小子識相，我剛纔說到哪來着，哦對了，這一過程倒是跟你眼下的處境，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彼時的豬廠剛剛在美股市場上市，豬廠一時間風光無兩，成爲華夏互聯網的三大門戶之一，那個時候騰達都排不上號……”
“那時候我年輕好勝，野心勃勃，像你一樣找來了職業經理人，想要爲豬廠取長補短，尋求更好地發展和擴張，共同探索出一個成熟的商業模式……”
“畢竟那個時候的互聯網行業，大家都是摸石頭過河，誰也說不準路在何方。”
提及往事，丁三石也是興致昂揚，畢竟身處高位已久，有時候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聽對象，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放眼身處同一高度的志同道合之輩，大家都是在同一個時代背景下，風裡來雨裡去的，那是各有各的故事，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至於向下看，放眼公司內部那一批作爲新鮮血液補充進來的青年才俊，又相差甚遠，也就是追隨左右的左膀右臂或許能夠說上幾句。
反倒是周東昇這麼一位年輕人剛剛好，不光是對他口味，又有幾分志趣相投的味道，正好可以滿足丁三石的胃口。
隨着丁三石的娓娓道來，一段關於豬廠曾經的奪權大戲，在周東昇眼前緩緩拉開了帷幕。
周東昇也總算是明白，爲什麼丁三石說這跟自己眼下的處境，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理想總是豐滿的，現實卻是分外骨感，我初衷是尋找志同道合之輩，共同開拓豬廠的未來，沒成想卻是引狼入室，找來了居心叵測之人。”
“當年年輕好勝，目光遠大，進而忽略了身邊的重要性，結果所託非人，差點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那時候恰逢美股市場上的互聯網寒流，豬廠股價連連暴跌，也正是患難見真情，才讓我認清了現實。”
“本來那時候我還動了變賣豬廠的念頭，但是卻因爲內部管理層的權力糾紛，將這一筆買賣給攪黃了。”
說到這裡，丁三石灑然一笑，“這就是禍福相倚呀，要不然的話我怕是要跟小李超人一樣，追悔莫及一輩子了。”
丁三石這麼一調侃，倒是讓周東昇有些繃不住了，感情小李超人的投資事蹟不光在普羅大衆之中口口相傳，在大佬這裡也同樣是一樁笑談呀。
“當年那個職業經理人，不光是用合同問題給我來了一個釜底抽薪，將收購一事給攪黃了，同時還越權向全體員工發了一封員工信，以此作爲逼宮……”
“也正是這件事情讓我幡然醒悟，志同道合之輩何其難得，終究是不如財帛動人心，好在主動權始終都牢牢把握在我手中。”
“要不然的話，說不定我就成爲那諸多被趕出公司的創始人之一。”
雖然丁三石三言兩語說得輕巧，但其中涉及到的奪權之爭，卻是實實在在讓周東昇感受到了一絲心驚肉跳的味道。
倘若棋差一籌，豬廠可能就因此易主，少了丁三石這個靈魂人物，說不定豬廠就走不到今時今日的地步。
畢竟彼時還未找到遊戲這條路的豬廠，還只是一個徒有虛表的互聯網公司，雖然是華夏三大門戶，但也是光有門面，卻沒有裡子。
變現困難，商業模式不成熟就是彼時互聯網企業最大的詬病。
“身爲公司最大的股東，職業經理人奪得了權，卻奪不了股權，哪怕架空了我也沒有用，只不過清除掉管理層的代價，也讓那個時候的豬廠內憂外患，搖搖欲墜……”
“也正是那個時候，結識了段老哥，給我指了一條明路，讓我嘗試往遊戲方向探索看看，段老哥當年正是用這一招幫助‘小霸王’力挽狂瀾，一挽頹勢，成爲享譽全國的知名企業……”
“只不過饒是段老哥，最終也倒在了奪權這一關卡上，不過嘛他那是一筆糊塗賬，純粹是歷史遺留問題，不提也罷。”
說到這裡，饒是丁三石也是一語帶過，畢竟拋開時代背景就事論事，那跟耍流氓有什麼區別？
“之後的事情想必也不必贅述了，找對了方向之後，豬廠一下子就嚐到了甜頭，原來創業也可以自力更生，並不是一定要靠融資的……”
“就連老馬那傢伙，也是在我嚐到甜頭之後，才拉他做遊戲的，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悔！”
言罷丁三石也是不由哈哈大笑，是非成敗轉頭空，時至今日一切都付笑談中。
那麼一個波瀾壯闊，百廢待興的時代，聽完周東昇也是不由神往不已，同時周東昇也意識到了，丁三石提及這一段陳年往事的用意。
無論是段勇平，還是丁三石本人，都曾經因爲管理層的權力之爭，而陷入到了焦頭爛額的內耗之中，並且深受其害。
爲了這一個教訓，他們都付出了同樣慘重的代價，這也不由讓周東昇升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或許兩人會走到一塊，並且私交甚好，或許就是因爲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吧？
說不定就連大量收購豬廠股票的用意，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也說不準，雖然說投資之道是追求利益至上，不受感情因素的影響。
但人終究不是冰冷的機器，能夠一直保持絕對的理智只關心數字上的變化，感情成分這個不可控的變量因素，纔是造就人類獨特性的主要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