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盧俊義大名府首富的身份,花錢買個官噹噹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張寶忽略了一點,雖然買官可以讓盧俊義名正言順的掌握兵權,但即便是有了兵權,這兵馬調動依舊沒辦法隨心所欲,而這就比不上佔山爲王自由了。
好在有許貫忠,與盧俊義一樣,許貫忠同樣也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主,在對當今朝廷感到失望以後,許貫忠與盧俊義的選擇一樣,潔身自好,不與貪官污吏同流合污。但這並不意味着許貫忠就甘心自己平生所學就此荒廢,若是有機會能夠讓他一展抱負,那他還是會心動的。
張寶已經付諸於行動的想法確實打動了許貫忠,若不是張寶的推薦,許貫忠老母的病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痊癒。許貫忠一爲報恩,二爲一展抱負,張寶也就沒費多少口水便將許貫忠招攬過來。而許貫忠給張寶的第一份見面禮便是反對張寶建議盧俊義花錢買官一事。
張寶對此倒是一點都不生氣,許貫忠反對的理由很充分,張寶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妥,只是對許貫忠提議佔梁山落草一事還有些猶豫,而許貫忠和盧俊義對此都感到不解。
“東主,那梁山位於大澤當中,四面環水便是天然的屏障,若是能夠以此地爲基業,只要有一支水軍可用,那朝廷便無可奈何,你又爲何遲疑不決?”許貫忠不解的問張寶道。
“貫忠,我只是擔心槍打出頭鳥,梁山的確是個適宜藏兵之地,但樹大招風,這世上並不是只有你看出了在梁山落草的好處。你有所不知,此時佔據梁山的王倫一夥,背後是有人指使,否則以王倫一介書生,何必放着正道不走偏偏選擇落草爲寇。”
“聽東主這意思,你知道那王倫背後是受何人指使?”
“嗯,正是那河北滄州的柴大官人。昔日我路過柴家莊時曾與柴進打過交道,一次酒醉之後,柴進酒後失言,告訴我梁山王倫便是受他指使纔在梁山落草,不過那王倫也不是個講義氣的主,在梁山落草以後,似有擺脫柴進控制的跡象,柴進當時跟我說起此事時也就跟抱怨一樣。”
“既然那王倫試圖擺脫柴進的控制,那此時我們去佔了,想必柴進也不會說什麼。東主,你是不是擔心佔了梁山以後會引起朝廷的注意?”
“嗯,正是有這個擔心。這天下若是任由這幫君臣繼續胡搞下去,有人造反那是遲早的事。而梁山得天獨厚的環境很有可能便會被那些賊人視作根據地,可這樣一來,朝廷勢必便會把注意力放到梁山。我並不打算參與造大宋的反,所以能不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就儘量不要引起。”
“東主此言差矣。”許貫忠聞言正色道:“爲不引起朝廷日後的注意便放棄如此絕佳的一處藏兵之地,殊爲不智。如今大宋水軍可說東主一家獨大,即便朝廷因此生出擔憂,但東主尚有官面上的身份作爲依仗,只要虛以委蛇,想必朝廷也不會過分逼迫。而且東主莫忘了,我等雖志在海外,但大宋卻是你我根基所在,將來若是與朝廷翻臉,梁山就是我等重回大宋的起點。”
“唔……那依貫忠的意見,我當如何奪取梁山?”許貫忠最後一句話提醒了張寶,張寶雖將耽羅島視爲自家霸業的起點,但耽羅島終歸不屬於大宋,在大多數人的心裡,並不會將其視爲根源,頂多算是一塊跳板,若是有可能,重回大宋依舊是大多數人的願望。
“梁山如今勢弱,首領王倫不過一介書生,手底下的杜遷、宋萬也不過是無名之輩,唯一依仗便是那八百里水泊,但東主手中有水軍悍卒,想要殺上梁山也並非什麼難事,不是嗎?”
“……照你的意思是直接殺上去?”
“當然,難道東主連剿滅梁山一夥不成氣候的草寇的信心都沒有?”
“呃……也是,若是連王倫一幫人都對付不了,那還談什麼霸業。只是取了梁山以後,咱們要以何面目示人呢?是佔山爲王的草寇還是繼續打着水軍的名義擁有個官方的身份?”
許貫忠聞言道:“東主既然不想過早與朝廷翻臉,張家又有朝廷默許的資格,那不如就繼續借用水軍的名義,以訓練水軍爲名,將梁山變成張家的水寨。八百里水泊,正好可以用來訓練新兵。”
“也好,就如貫忠所言,到時還要麻煩師兄代爲操勞,坐鎮梁山。”
“好說,好說,小寶只管放心。貫忠,那你覺得我們何時動手合適?”盧俊義聞言笑笑,問許貫忠道。
“唔……師出要有名,既然東主手裡有水軍作爲依仗,那不如咱們演出戲給梁山附近的鄆城縣看看。東主以爲如何?”
“甚好,待我書信一封調成貴、翟源兩兄弟前來聽候貫忠的差遣。”張寶聞言笑道。
上趕子不是買賣!表現的太過熱情,反倒容易引人懷疑。與其主動請纓要替鄆城縣除去梁山那個隱患,倒不如讓鄆城縣主動來求張寶相助。可如何讓鄆城縣來求張寶呢?那自然就要看許貫忠的手段。
梁山的王倫並不是個野心很大的主,雖被柴進欺騙誤入了歧途,但落草以後王倫也認命了,只想要守着梁山這塊一畝三分地過完下半輩子,除了偶爾派人下山打劫一下過往的客商,對梁山附近的縣城倒是相安無事。
可最近幾天王倫的心情很糟,據安排在水泊附近的嘍囉回報,這幾日有一股打着梁山旗號的劫匪在梁山附近活動,洗劫了不少村落,以至於官府對梁山提高了警惕。可這事王倫心裡明白的很,他是梁山寨主,有沒有人下山“公幹”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既然不是自己的人乾的事,那王倫自然也就猜到這是有人想要陷害他。
讓王倫感到糟心的便是他是賊,即便他有心去跟鄆城縣令解釋不是他乾的,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
“到底是哪個王八想害老子?”當強人久了,原本一嘴之乎者也的王倫也變得張口閉口的老子長,老子短。分別坐在左右下首的杜遷、宋萬低頭不語,誰也不搭茬。杜遷在上山之前是個賬房先生,因爲做假賬被人發現,混不下去了只好上了梁山;而宋萬在上山之前是個廚子,因爲身材高大,整日工作的地方又是煙霧瀰漫的後廚,結果還被他混到一個雲裡金剛的綽號,只是可惜因爲一次工作疏忽,害得來吃飯的縣令大人上吐下瀉差點掛了,這纔不得不跑路上了梁山。
杜遷、宋萬都不是可託大事的英才,王倫能容得下這兩人在梁山也是因爲這二人聽話的緣故。只不過到了此時,王倫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招人的標準定的太高,以至於現在想要找個商量對策的人都沒有。以前還有個身份待定的朱貴,可就因爲王倫拖得太久,以至於朱貴轉投了別人。
“哥哥,我二人聽你的。”杜遷如平時一樣開口對王倫道。
“聽我的?哼,我要有主意,還用得着把你們找來嗎?”王倫冷哼一聲道。
“哥哥,既然是別人冒着我們的名去洗劫附近的人,那我們不如把這事跟人解釋清楚……”
“跟誰解釋?你去還是我去?去了還能回來嗎?”王倫沒好氣的打斷宋萬的話問道。
“呃……那哥哥說怎麼辦?總不能任由別人把屎扣我們頭上吧?”
“扣屎還是次要的,我如今就擔心官府會因此派兵前來清剿我梁山。”王倫擔憂的說道。
“哥哥莫要爲此擔心,我梁山四面環水,官兵上不來。”杜遷聞言爲王倫解心寬道。
可惜王倫卻不這麼認爲,沒好氣的道:“那是以前,萬一官府找來張家水軍,到時我等如何是好?”
自打張家在石碣村建立水寨開始訓練水軍,王倫就每睡過一天安穩覺。好不容易盼着張家的水軍另尋地方下寨,可誰能保證張家水軍不會去而復返。
“哥哥,你說會不會是張家不想離開此地,所以故意命人假扮我等襲擾附近百姓,然後好名正言順的留在這裡?”宋萬忽然靈光一閃,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王倫卻並沒有把宋萬的猜測當真,聞言嗤笑一聲,“宋萬,張家水軍也是官軍,他若是想要留在這梁山水泊,壓根就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事情也向着王倫所擔心的方向在發展,遭受“梁山賊寇”洗劫的各村富戶咽不下這口氣,聯名向鄆城縣縣令施壓,請求縣令出兵剿滅梁山王倫一夥,還他們這些人一個公道。鄆城縣縣令受不住士紳的壓力,只得答應。不過鄆城縣周圍除了張家留在石碣村的部分人馬外,也沒有能夠敵得過樑山賊寇的人馬,此時要剿匪,鄆城縣令自然也就找上了門。
“此事我等做不得主,需問過我家東主方能答覆老父母。”已經趕到石碣村有月餘的許貫忠故意對親自登門的鄆城縣令道。
“哼,我家大人親自登門相請,爾等不要不識擡舉。”隨同縣令一同前來的雷橫見許貫忠推脫當即冷哼一聲道。
聽到雷橫的話,鄆城縣令的臉色不由微變,不等許貫忠開口便搶先呵斥道:“此處哪裡有你插嘴的份,還不與我滾出去!”
馬屁沒拍好的雷橫有心發作又不敢,只好惡狠狠的瞪了許貫忠一眼,低頭退了出去。鄆城縣令這纔對許貫忠歉意的說道:“許公子莫怪,此人一向粗魯,不通禮數,不知張大人的答覆何時能送到?”
看到鄆城縣令臉上堆笑,許貫忠也就暫時放過了無禮的雷橫,溫言答道:“我家東主一向對朝廷忠心,既然老父母開口相請,他大概也不會尋理由推脫此事。不如我這裡先命人準備起來,等到我家東主回覆一到,我便率部還鄆城縣一片安寧。”
“如此最好,不知許公子可還有其他要求?”
“唔……梁山賊寇所依仗的不過是八百里水泊,有我張家水軍出馬,梁山賊寇的優勢自然不復存在。我觀方纔那人對老父母的訓斥心懷不滿,未免節外生枝,此次征討還望老父母允我張家水軍一力承擔,鄆城方面只需提供大軍出動所需糧餉犒賞即可。不知老父母意下如何?”
“好,好,皆聽許公子的。”鄆城縣令正犯愁派誰隨軍出戰,此時見許貫忠要求獨自承擔,他高興還來不及。花錢買平安,這似乎已經成爲大宋官場達成的共識,些許錢財而已,反正又不是要他自己掏腰包。
與許貫忠約定了出兵的具體事宜,雙方約好,只要張家水軍的主人張寶的回覆書信一到,張家水軍便會出兵清剿梁山賊寇,而鄆城縣則負責此次出兵的糧餉犒賞。
在回城的路上,鄆城縣令語重心長的警告雷橫道:“雷都頭,張家水軍雖在我鄆城境內,但你記住,張家水軍卻不是你一個小小都頭便可以拿捏的。別說是你,就算是我遇到了張家的家主張寶,那也不敢得罪。你若不想日後橫遭不測,那最好放聰明些。”
“……多謝大人提醒。”雷橫不敢惹頂頭上司,只好虛心感謝上司的提點。但這心裡面,還是對張家水軍今日的無禮懷恨在心。
人一膨脹就容易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誰。雷橫在鄆城縣也算是一個能夠橫着走的人物,整個鄆城縣,除了縣令、押司宋江以及同爲都頭的朱仝外,還沒誰敢得罪插翅虎雷橫。被底下的人吹捧久了,雷橫也就覺得自己是號人物,誰見了都要給幾分面子。誰要是敢不給,那雷橫就覺得丟了臉面,想要報復回來。
而事實上許貫忠壓根就沒把雷橫放在眼裡,對於鄆城縣及其周邊都有哪些位“英雄好漢”,許貫忠心知肚明,也知道在這些人裡,沒有與他志同道合的同路人,許貫忠也就沒必要跟個貪污受賄的都頭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