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張家不斷的投入建設,如今的梁山與過去早已大不相同。梁山前山是軍營校場,後山則是相應的各類設施,主要有庫房、將作監、食堂、家屬區等等。梁山的常駐人馬其實只有張寶的親衛營,而輪流值守梁山東南西北四面的四營人馬由於並不是常駐,所以在梁山上並沒有爲他們專門設有提供家屬居住的房屋。反正駐守以半年爲限,實在沒必要讓軍屬承受這種旅途的勞頓之苦。
張寶的親衛營並不單單隻有作戰人馬,比如斥候營、神機營以及迴天營,這類屬於特殊兵種的人馬也皆歸屬親衛營序列。其中神機營的大本營並不在梁山,而神機營的主要成員大多都留在了耽羅島,那裡四面環海,是用以實驗新式武器的絕佳場所。凌振與諸同僚所研製的火炮,屬於張家的秘密武器,輕易不能示人,自然也就不適合放在梁山。
而除了神機營外,刺探軍情的斥候營和救死扶傷的迴天營則留在了梁山,與張寶的親衛營一道常駐在此。
梁山的常駐人口超過兩萬,再加上輪流值守的四營人馬,居住在梁山的人口就超過了四萬。這四萬餘人皆是以張寶馬首是瞻,陳宗善這個代表朝廷來此的朝廷天使來了梁山,很明顯的就感受到了來自周遭的冷眼。
張寶不想做“叛逆”,但同時他也想要保持自己在大宋的獨立自主性。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將朝廷與官家區別對待,也是張寶想要兩全其美的一種嘗試。維持與官家趙佶的友好,拒絕來自朝廷的指派,而想要達到這個目的,自身的強大必不可少。
梁山八百里水泊,一支強大的水軍便可以保證梁山的安全,而一支強大的騎兵,則可以讓梁山具備對外攻伐的能力。梁山越是強大,朝廷在對待梁山的問題時便會越慎重,張寶也就越是安全。
文人要是不要臉起來,的確很可怕。但只要不讓其覺得必須要魚死網破的地步,自詡聰明的文人還是喜歡“兵不血刃”,並不贊成採取圖窮匕見的行動。
不過老話說得好,聰明反被聰明誤,張寶正是摸清了大宋君臣的脈,才能混得如魚得水,張家才能發展成爲今日不可輕動的龐然大物。當年張家還弱小的時候,朝廷那是想要滅掉張家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情,可今時不同往日,同樣是一道聖旨,但所帶來的後果卻是截然不同。
能不能夠刺殺張寶成功還是個未知數,即便真的得了手,失去了張寶的張家會作出何種反應也是難以預料。畢竟張家自上而下皆是張家的人,朝廷並未來得及往裡摻沙子,等到朝廷想起要摻沙子的時候,爲時已晚。這也就意味着一旦張寶遭遇意外,張家的反應很有可能便是大宋朝廷的滅頂之災,這種後果讓人投鼠忌器,不得不慎重對待張家。
對於張家內部的收買滲透,朝廷一直就沒停止過,但叫人難堪的是,那些奉命潛入張家的朝廷密探皆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無論多優秀的密探,進了張家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久而久之,潛入張家這個任務在諸多朝廷密探的眼中就成了九死一生的任務,沒人願意接受。
收買與反收買,滲透與反滲透,不管是朝廷還是張家,對於這種不能上臺面的勾當一直都在堅持着做,只不過相比起朝廷,張家要進行的更成功一點罷了。畢竟相比起光想要馬跑又不肯給馬喂草的朝廷,張家的待遇足以讓人甘效死命。
那些被張家俘獲的朝廷密探,其實大多並沒有性命之憂,在張家的銀彈攻勢以及面面俱到的福利保障制度誘惑下,大部分密探都“變節投敵”,通過這些人,張家對朝廷的密探即便不能說是瞭如指掌,但知道個八九不離十卻也不是誇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朝廷自以爲自己是正統,別人替朝廷賣命是該的,但他們忘了人心難測,朝廷密探也是人,也有自己的需求,無視他人的需求,遭人背叛也就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早在陳宗善、黃經臣離開汴梁不久,張寶就收到了來自汴梁的飛鴿傳書。陳宗善還在路上考慮着如何消解張寶對朝廷的誤會時,張寶就已經開始準備要如何應付陳宗善這次的到來。
張寶並不反對被人利用,但他很反感那種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利用。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纔是張寶願意被人利用的前提。水滸裡的梁山好漢之所以下場那樣悽慘,原因就是他們太容易相信他人,他們相信自己的“帶頭大哥”,所以被人當成謀求榮華富貴的籌碼,他們相信朝廷的花言巧語,以至於最終落了個鳥盡弓藏的結果。
張寶不需要看朝廷的臉色行事,也不需要依靠朝廷的認可來達到“光宗耀祖”的目的。他對朝廷無所求,自然也就不會被朝廷所開出的價碼,許諾的美好所迷惑。而相對的,朝廷自然也就無法對張寶構成什麼影響。張寶“聽不聽話”,不是朝廷說了算,對這樣一個不肯“聽話”的張寶,朝廷也只能“好言相勸”,不敢真的與張寶鬧翻,因爲投鼠忌器,顧慮太多,前怕狼、後怕虎,總是瞻前顧後,以至於讓張寶隨心所欲,不必非給朝廷好臉色。
在別處都是尊敬羨慕的目光環繞,可到了梁山就除了冷眼還是冷眼,這種待遇上的差別讓陳宗善有些受不了。大宋重文輕武百餘年,在消磨了武人的銳氣同時,也助長了文人的驕氣。在文人眼中,武人低人一等,自己與其說話便是折節下交。可在梁山,沒人拿他陳宗善這位朝廷大員當回事,就算是黃經臣這個閹宦,好像都比他受人待見。
心理的不平衡讓陳宗善心情不佳,可一想到此行的任務,他又不得不暫忍心頭這口惡氣。只盼着能早日完成任務,離開這個鬼地方。
張寶對陳宗善的來意心知肚明,無非就是朝廷還不死心,想要先安撫住自己,然後再徐徐圖之。不過張寶不怕,朝廷的如意算盤就算打的再響,只要自己不對朝廷有所求,朝廷就算設計的再巧妙也是白費功夫。就好比獵人設置陷阱捕獵,若是獵物不自己掉進陷阱裡,陷阱就是設計的再巧也是擺設。
張寶對朝廷無所求,不管是做官還是求財,張寶都可以自己搞定,用不着朝廷“費心”,朝廷既然在張寶這裡沒有用武之地,自然也就不用指望張寶會上套。不過朝廷並不知道張寶對朝廷是完全無所求,畢竟張寶暗中所做的事情,朝廷並不知道。在朝廷的眼裡,張寶只是一個“危害”大宋根基的危險分子,仗着有人有錢任性妄爲,不服管教,卻不知張寶實際上已經擁有割據一方稱雄的實力。朝廷認爲張寶最終還是受他們擺佈,但他們卻不知,人家張寶隨時可以甩掉他們與他們分庭抗禮。
這種情報上的不對稱,導致朝廷對張寶產生了誤判,從一開始考慮就是錯誤的出發點,結果自然也就不會如意。
張寶沒理由去糾正朝廷正在犯的錯誤,就像看戲一樣,張寶完全是在耍人玩,不樂意了就讓眼前這出鬧劇落幕,不過眼下張寶還是挺樂在其中的,畢竟被人當祖宗供着要比被人當孫子對待要感覺爽。
在大宋,無數人都在羨慕着張寶,只不過張寶卻不在乎朝廷的這份重視。比如鹽山的宋江,在“逼走”了晁蓋以後,宋江便成了鹽山的當家寨主。嚴格來說,如今的鹽山宋江可比水滸裡的梁山宋江日子過得舒心。水滸裡的宋江,爲了達到被朝廷招安的目的,那是坑蒙拐騙什麼下作手段都無所不用其極,而鹽山宋江,由於宋江招上山的人都是有心報效朝廷的“有志之士”,宋江也就不必爲協調內部平衡費腦筋了。而且此時宋江能夠拿得出手的猛人一點都不比水滸中的梁山要少,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因就是陳希真這個意外。
或許是因爲張寶的緣故,許多原本應該歸於宋江的梁山大將如今不是歸了張寶便是身在他處,如水滸裡那樣跟隨在宋江身邊的梁山五虎僅有秦明一人,剩下的諸如穆弘、燕順之流,武力是談不上有多厲害的。
但有了陳希真就不一樣了,陳希真父女不僅皆有一身好武藝,而且通過陳希真的引薦,宋江更是將風雲莊的雲天彪、風會等人招上了山,充實了鹽山的實力。如今鹽山兵馬過萬,戰將數十員,在滄州是不容小覷的一股勢力。當然水滸裡那些戰敗落草的朝廷降將,也是與宋江無緣了。張清、龔旺、丁得孫三人組如今在東昌府,大刀關勝則還在浦東做着他的巡檢,還有呼延灼、楊志等有着官方背景的人,也由於張寶的出現而沒有如水滸中那樣被逼上梁山。至於盧俊義這位水滸裡可以算是運道最差的可憐人,現如今也是事業有成,夫妻和睦,日子過得美得很。
宋江的鹽山,就是一夥“報國無門”的有志之士,鹽山的實力的確強了,可想要獲得朝廷的招安卻不是鹽山說了算,爲了引起朝廷的“矚目”,宋江以及陳希真一致認爲,必須先讓朝廷明白自己的存在,效仿過去十節度的舊事,“迫使”朝廷不得不招安鹽山。
想要引起朝廷的重視,光在鹽山小打小鬧那是遠遠不夠,唯有攻州掠府造出聲勢方爲上策。在宋江的指導方針下,鹽山近段時間活動頻繁,現實周遭的府縣遭了秧,那鹽山上下無好人。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能被宋江視爲心腹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上山之前就是土匪惡霸,沒道理上了山以後就轉了性便好人了。
每一處被鹽山人馬攻破的府縣,不僅是錢糧被洗劫一空,當地的百姓也是多遭欺凌。宋江的本意是藉此向朝廷展示自己的“窮兇極惡”,不好對付。可沒想到朝廷那邊還沒有什麼動靜,反倒是河北的田虎,對鹽山宋江的“戰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河北田虎本是富家子弟,按說他要是安分守己,想要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也完全不是問題。可偏偏他是個不安分的主,像江南的方臘,淮西的王慶,想要造反多是被逼無奈之舉。而田虎卻是天生的反骨,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作爲人生的信條,他就是要造老趙家的反!
爲了造反成功,這些年來田虎一直在努力,不遺餘力的招兵買馬。鹽山位於滄州境內,也是在田虎將來割據河北與朝廷分庭抗禮的地盤之中。自己未來的江山裡有着這樣一支不容小覷的勢力,田虎當然要先拉攏了再說。
只不過田虎的“好意”沒被鹽山放在眼裡,鹽山的宋江、陳希真等人,那是真正的“忠君愛國”,他們希望獲得朝廷的認可,朝廷的招安,而像田虎這種“亂臣賊子”的招安,送給他們都不要。
此時的田虎還未正式稱晉王與朝廷對着幹,但他派來的使者卻已經開始以朝廷天使自居。結果就是讓宋江、陳希真等人空歡喜一場,本以爲來的是大宋的朝廷天使,不想來的卻是一個西貝貨。
宋江本還想將這個西貝貨作爲送給朝廷的見面禮,好在陳希真及時提醒,宋江纔想起自家還沒獲得朝廷的認可,這賊寇綁着賊寇去官府請賞,好像還沒有這個先例。
“割他一隻耳朵,趕下山去!”宋江惡狠狠的吩咐道。忠心馬仔李逵立刻歡天喜地的上前,一腳將“朝廷天使”踹翻在地,隨即手起刀落,一隻耳朵就到了他手裡。
宋江是圖一時痛快,可他不知道這位“朝廷天使”不是旁人,而是田虎爲了以示誠意特地派來的自家二弟田豹。如今鹽山把田豹變成了一隻耳,這口惡氣田虎焉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