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才,我家大人有請。”夏虎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來到張家,對等候多時的張寶說道。
“好,還請夏大哥稍候,容小可交代家人一些事情。”張寶也不推辭,點頭答道。
夏虎本以爲這回張寶肯定也會找藉口推脫,不想張寶卻答應的十分爽快,一時間不由愣住,等張寶又重複了一遍這才趕忙答道:“張秀才請便。”
張寶要交代的事情其實還是自家開包子鋪的那點事,人手已經找好,剩下的店面也是花錢就能辦好,張寶需要操心的也就是自家包子鋪所賣的包子到底要如何與衆不同,說白了就是要怎麼做才能比別人家的包子更好吃。
要想包子好吃,最重要的還是看餡,包子餡的味道好纔是受歡迎的關鍵。汴梁城內的包子界中有名氣的包子不下十種,張寶想要在汴梁城內打出張家包子的名氣,還是要在包子餡上做文章。
好吃纔是王道!說一千道一萬,誇得跟朵花似的結果吃起來口味一般,那就是欺騙消費者。張寶可沒有賺一筆就捲鋪蓋跑路的打算,他的目標那是要將張家包子經營成百年老店那種。
夏虎來張家之前張寶正在給張管家一家爺孫三輩人演示如何用硝石製冰。在張家,張寶最信得過的自然就是張管家一家,而在親眼目睹了一盆水變成了冰以後,張管家的眼睛不由都瞪大了。他沒見過啊,所以覺得神奇。不僅是他覺得神奇,張全跟張鐵塔這對父子同樣也覺得神奇,尤其是張全,他本以爲自家這位老爺年紀還小,不想竟然會這種“神仙手段”。
“鐵塔等下,這東西不能吃。”就在張福跟張全這對父子爲自家老爺的本事感到震驚的時候,張鐵塔已經忍不住好奇想要嚐嚐這冰是什麼味道了,只不過還沒等他動手,就被張寶給阻止了。
“鐵塔,聽老爺的,你要想吃冰,去外面吃。”張福拍拍孫子說道。
“福伯,那倒不必。我不讓鐵塔吃這個是因爲這水裡含硝,吃了對身體不好。要是想吃,我們可以拿兩個盆,一大一小,大盆裡的冰有硝,吃小盆裡的就沒事了。”張寶笑着對張福道。
“老爺,要是需要冰,外面不是有嗎?”張全像是剛剛想到,提醒張寶道。
不等張寶開口解釋,張福就瞪了張全一眼,“糊塗,這天冷是不愁冰,可要等到三伏天,你上哪弄冰去?老爺,單是這製冰一法,等到了夏天就能給咱們家添不少進項。”
“呵呵,福伯,製冰這法子只是小手段,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不想瞞着你們,不過這事你們也別外傳。”張寶笑笑,叮囑張福道。
“老爺放心,誰要是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老奴要他狗命。”張福說到最後已經瞪圓雙眼目露兇光,看的張全跟張鐵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對於張福的忠心,張寶心裡自是高興,正打算跟福伯商量一下開包子鋪的事情,就有門房李富跑來稟報說門外有一自稱夏虎的官差前來拜訪。李富就是先前被朱四帶回張家的那一家四口裡的長子,少了一隻胳膊,幹不了農活,張寶便將李富留在家裡當起了門房,也好讓張全有時間去盯着開包子鋪的事情。
夏虎見了張寶一說明來意,張寶便答應隨他去汴梁城一趟。倒不是張寶被夏虎抓住了什麼把柄,不得不對夏虎言聽計從,而是從開封府回來以後,張寶就想清楚了,協助官府捉拿飛賊一事恐怕自己這回躲不過去。
做人最要緊是要有自知之明,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拒絕別人也不能一味的拒絕,除非已經做好了爲自己樹敵的心理準備。張寶第一回拒絕了夏虎,第二回不給開封府尹劉大人開口的機會,可若是劉大人或是夏虎依舊不肯“放過”張寶,那張寶就只能答應幫忙了。
張寶只是個秀才,夏虎是開封府的都頭,那就相當於後世的市公安局局長,而劉大人更是相當於後世的直轄市市長。市長跟公安局長相繼開口相求,再不答應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當然張寶答應歸答應,他也有自己的條件要提,若是劉大人或是夏虎不同意,那錯就不在張寶,而在別人的身上。
騎上自家的那頭小毛驢,張寶隨着夏虎去了汴梁城。張寶這一走,張福一家也開始忙碌起來。親眼見識了張寶用硝石製冰的手段以後,張福忽然對張寶要開包子鋪一事有了一些信心。
代替張寶將兒子張全以及前日從汴梁城僱來的六個人指揮的團團轉的張福暫且不提,單說隨着夏虎去了汴梁城的張寶。
既然張寶願意幫忙,夏虎也就沒有隱瞞,在去汴梁的路上便爲張寶介紹了一下案情,只是張寶聽後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張寶從一開始就沒認爲只要自己參與了這起案子便能立馬解決。倒不是張寶妄自菲薄看輕自己,想想像夏虎這種平日裡專門與這些案子打交道的人查到現在都沒查出個頭緒,怎麼張寶一接手就迎刃而解了?這不現實!
“怎麼了?張秀才也覺得這案子棘手?”看到張寶皺眉,夏虎不無擔心的問道。
“棘手是肯定的,畢竟像夏大哥這樣常年跟案子打交道的人也沒發現什麼,不是嗎?不過凡事需要循序漸進,等見過了大人,還要勞煩夏大哥陪我去案發現場走一遭。”張寶聞言答道。
夏虎聽後暗暗點頭,打從親眼看到張寶略施小計便識破了屠戶的謊話開始,夏虎就認準了張寶能替他解決眼前的難題。之後又聽人說京中名士,太學教授聞煥章都稱呼張寶爲小友,在茶樓相談甚歡,夏虎更是堅定了心裡對張寶的看法。也正是因爲夏虎的極力推薦,開封府尹劉大人才姑且一試,左右也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劉大人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進了開封府,還是前日的那個後院涼亭,劉大人讓人上茶,開口問端坐一旁的張寶道:“張秀才,本府今日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願答應?”
“回稟大人,學生已從夏都頭那裡知曉事情的大概,學生願意爲大人分憂,只是還想請大人答應學生幾點要求,學生方敢勉強一試。”
這話聽着舒服,劉大人本還擔心張寶跟自己打馬虎眼,都準備好了說辭,不想張寶倒是識時務,沒自己事先所想的那麼矯情。
“你且道來。”劉大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是,大人想讓學生協助破此飛賊一案,還望大人能夠答應學生三點要求,只有大人答應,學生才能無有後顧之憂的辦事。這一便是學生希望大人可以暫時讓夏都頭聽命於學生,大人放心,學生不會利用此機會胡作非爲,需要夏都頭出面之事也必是與此案有關。”
“……依你,這二呢?”
“二則是學生希望大人可以保護學生家人的安全,那飛賊來去無蹤,本事想必定是了得,學生擔心家人會遭到飛賊的報復。”
“唔……這個要求也依得,還有第三點要求呢?”劉大人考慮了片刻後點頭答應,又問道。
“這第三……則是學生也不敢保證必能偵破此案,若是學生到頭來也是沒有查出個結果,還望大人到時莫要怪罪學生。”
“這個……”劉大人聽到這個要求有些爲難了,忍不住去看夏虎,夏虎見狀勸道:“大人,左右眼下也只有這一個法子可想,不如就試試。”
劉大人聽到這話微微點頭,確實就如夏虎所說,如今開封府上下對飛賊一案已經屬於無法可想,就是劉大人本人,也是叫遭賊的幾家權貴給逼得沒轍了,這才死馬當作活馬醫,能破案最好,若是不能破案,情況反正也不會變得更糟糕。
“好,都依你。張秀才,不知你如今可有什麼頭緒?”劉大人咬咬牙,答應了張寶所提的三點要求,又迫不及待的問道。
“大人,學生眼下的確有些想法。”
“哦?說來聽聽。”
“是,大人。學生以爲,要破此案,首要弄清的就是此案的嫌疑人究竟有何意圖?飛賊入室盜竊,多是奔錢財而去,但學生聽夏大哥說,報案人家的家中並沒有錢財丟失,也就是說飛賊去權貴之家非爲錢財。可若不是爲財,那就是爲仇,可凡是被飛賊光顧的人家也沒有聽說誰遭了飛賊的毒手,既不是爲財也不是爲仇,那飛賊圖什麼?僅僅只是爲了排減寂寞所以跑到權貴人家作畫留念?這似乎說不通。”
聽着張寶的回答,劉大人是連連點頭。本來他用張寶也是無奈之舉,一方面是手下得力干將夏虎的推薦,另一方面他也是實在沒了別的轍。但現在聽過張寶的分析,劉大人忽然覺得別看張寶年紀小,但說話辦事卻很有些靠譜,搞不好這個叫自己頭疼多日的破案子真就能破了。
“夏虎,好好聽張秀才的吩咐,若是因爲你的緣故而致使賊人逃脫,決不輕饒。”劉大人警告了夏虎一聲後便將張寶、夏虎二人打發出了開封府。張寶也不在意劉大人的態度,隨着夏虎便去了發生第一起飛賊案的潘家。
富貴不過三代!這話說得真有道理。潘家的祖上那可是十分有名,最輝煌的時候便是宋太祖時期,潘家的老祖宗潘美可說是大宋數一數二的名將,等到了宋太宗時期,潘美依舊是朝裡的中流砥柱。只是到了潘美的晚年時期,因爲一場大敗,潘美晚節不保,最後病故。而隨着潘美的病故,潘家便開始不斷的走坡路,等傳到潘美之孫潘袞這一代的時候,潘家在汴梁城裡已經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潘家如今不比從前,可像招待夏虎這個都頭還有張寶這個秀才依舊不需要年近七旬的家主潘袞親自出面。接待夏虎跟張寶的是個年輕人,看年紀也就比張寶大個四五歲,中等身材,體型偏瘦,說話文縐縐的。
張寶不太喜歡眼前這個潘寧,倒不是對潘寧有什麼偏見,只是很不喜歡潘寧看人時那種眼神,彷彿永遠高高在上,帶着那麼一股意味不明的輕視。
你丫牛啥牛?
沒興趣跟潘寧套近乎的張寶跟着夏虎來到案發現場……難怪潘家氣急敗壞的要求開封府必須要拿住那個十分有個性的飛賊。要說起來這飛賊也是夠缺德的,作畫也該挑挑地方,要是尋常地方,潘家自己花錢找人抹了也就沒事了,可偏偏飛賊選擇在潘家的祠堂牆壁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寶。
打人不打臉吶,飛賊這麼幹就是在扇潘家人的臉,而且半點情面都不講。潘家要是不抓住這飛賊,用潘袞的話來講就是他死後都沒臉去見潘家的列祖列宗。
“夏大哥,其他幾家也是這樣嗎?”張寶一邊看飛賊留在牆上的墨寶一邊問身旁的夏虎道。
“嗯,要不大人能着急嗎?秀才,你覺得這飛賊留下這河北東路的地圖有什麼意圖?”夏虎一邊回答一邊問道。
“河北東路的地圖?”張寶聞言一愣,他眼裡這幅壁畫可不是什麼河北東路的地圖。聽到張寶的聲音有異,夏虎不由納悶的問道:“秀才,在你眼裡看到的是什麼?”
“……夏大哥,你退後一些再看,記着不要光看局部,仔細看。”張寶沒說答案,只是告訴了夏虎一些觀看此畫時所需要注意的要點。
夏虎依言退後了數步,按照張寶的提醒再此觀看眼前這壁畫,結果果然叫人哭笑不得。這飛賊簡直就是個混蛋!這壁畫乍一看像是大宋河北東路的地形圖,但仔細一看,分明就是一副***,正在搔首弄姿……
“秀才,那幾戶的壁畫不會也是這個吧?”夏虎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忍不住問張寶道。
“是不是隻有去看過才知道。夏大哥,咱們走吧。”張寶說完就往外走,可剛走到祠堂門口,就被留在門外的潘寧攔住了。
“不要問,我不會告訴你什麼,你要是想知道那副壁畫有什麼意思,我只告訴你一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別叫你爺爺知道。”丟下這話後,張寶也不管潘寧能不能聽懂,推開潘寧邁步就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