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祠堂裡面鬧騰着要換族長,四族老厲聲道:“爾等無事族長遺命,是要造反嗎?”
祠堂裡面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着神色激動的四族老,介於對方的威望,似乎沒人想第一個開口反對。
大族老冷笑一聲:“老四,遺命真假還在存疑,如果不是看在你老四以往功績的份上,單單僞造遺命一件,你就要被長老會拿下堪問。
知難而退吧老四,別因爲這個晚節不保!”
如此直白的威脅,四族老氣得幾乎吐血,顫抖的指着大族老罵道:“崔彥雄,族長屍骨未寒,你就急不可耐的跳出來陰謀篡權顛覆崔家,不當人子!不當人子啊!”
大族老耄耋之年了,還沒被人指着鼻子罵過,此時怎能不氣?
可他卻比四族老多了幾分城府,強忍怒火不跟對方罵戰,僅僅是黑着臉訓斥道:“辱罵兄長,你修養何在?”
祠堂裡面,族人們都在看着兩人的對峙,見此情況,有人不忿的站了出來道:“四族老,不是小輩們不信你,實在是他崔灝沒資格擔任族長,您就別護着了。”
“混賬,你說他沒資格?那誰有資格?你嗎?
難不成你覺得自己眼力超越老族長?”四族老罵道。
那人脖子一縮,不敢再言,心說這老頭不識好人心嘛。
又一人開口了,這次是個有分量的人物,崔家六族老,“四哥,你也不要拿着遺命說事。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你別忘了,我們崔家長老會有權罷免再選族長,崔灝一個毛頭小子,資歷太淺,把偌大一個崔家交給他?
恐怕我們清河崔氏自此要被人笑死。”
對!重選族長!……
幾乎祠堂裡面所有人都喊了起來,可見清河崔氏族人對此事的牴觸。
崔君綽一下子坐回了位子上,滿是絕望,怔怔的看着兒子,心中滿是苦澀,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經受住這樣的打擊。
四族老環視一週,心頭充滿了無力感,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崔灝身上。
“灝兒,你怎麼決斷?”
祠堂裡面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位崔家少公子,或者說是族長繼承人。
大族老不屑的想到,崔家族長該誰去坐,什麼時候也輪不到這個小子說話,且看看你這個少族長有什麼讓老傢伙看中的。
崔灝感動的上前對着四族老躬身一禮,隨後毅然轉身,直面祠堂裡面所有族人。
一股油然而生的豪氣洋溢在崔灝身邊。
“崔灝自知年幼,可能無法服衆,但既受遺命,自當肩扛責任,做好這一任清河崔氏一族之長!縱然艱難險阻,亦會勇往直前,絕不退縮!”
什麼???
他,他真的敢接任?
衆人一片譁然。
大族老怒斥道:“黃口小兒,大言不慚!你有什麼資格接任?清河崔氏全族的性命,你擔得起嗎?”
“對,你憑什麼?
滾下去!……”很多人跟着起鬨着。
崔灝絲毫不理會他人的非議,而是轉身來到了四族老面前。
四族老一臉慈祥的看着他,上前拍了拍崔灝的肩膀鼓勵道:“好孩子,年紀輕輕就要肩扛重擔,難爲你了。”
崔灝旁若無人般笑道:“多謝四爺爺厚愛,孫兒以我清河崔氏爲榮耀,一定不負爺爺的一片苦心。”
“好!
老夫相信族長是不會看錯人的。
崔灝接令!”
大喝一聲,四族老舉起了族長令牌。
“崔灝,在!”
“不可,族長人選未決,他沒資格執掌令牌!”大族老呵斥道。
對,四族老不公,不可傳他令牌!
很多人激動的反對着。
可這主角的爺孫兩人,卻絲毫不理,就在衆人一片譁然之中,四族老將令牌傳給了崔灝。
大族老滿臉的憤恨,快步上前喊道:“把族長令牌交出來!”
崔灝轉身直面對方,臉帶嘲諷的冷笑道:“崔灝受命繼任,現在令牌在手,我就是清河崔氏現任族長。
你,崔彥雄,想要篡權奪位嗎?”
大族老被一個後輩當面點名斥責,一時間覺得多麼荒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小子,拿了令牌就是族長嗎?何其可笑?
好,你不願交也無妨,你這個族長,我們可不承認,清河崔氏繼任族長當由長老會和族人公推,等我們選出真正的族長,看你交不交?”
崔灝根本不把對方的威脅放在眼裡,簡簡單單一句話,可能只有大族老一人聽到,卻是重重的砸在對方心裡。
“令在人在,無論你再怎麼玩弄權術,我永遠都是名正言順。
即便是今日爺爺沒有遺命,他日清河崔氏族長之位,我也會自己取來。
這個家族,還輪不到你和你那旁支一脈,因爲,你們,不配!”
這樣紅果果的挑釁加嘲諷羞辱,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動手,再不濟也惱羞成怒了。
可這位大族老也真真夠城府,竟然當作沒聽見一樣,也不跟這個晚輩廢話,轉身對族人朗聲道:“既然今日族人齊聚,且都不答應崔灝接任族長,那正好,我們就此推舉一位族長出來,也好儘快結束了老族長給我們留下的這出鬧劇。”
“等等,老夫一脈,支持崔灝繼任。”四族老站了出來。
大族老沒想到對方這麼打臉,語氣不善道:“老四,年紀大了,糊塗點好,別連累了後人。”
四族老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大哥,我最後叫你一聲大哥,你我雖然不是一母同胞,卻是真真一個祖父的叔伯兄弟,我的後輩一樣也是你的後輩。
知道我爲什麼幫血緣比你遠的崔灝嗎?
那是因爲崔彥雄,你已經被權欲迷了眼睛,崔家在你手,會被帶毀了。
我老四和氣了一輩子,可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我阻止不了你,但我會給後輩留下最後一絲氣節,清河崔氏,正氣不絕!”
好!
四族老大義,佩服!
沒想到四族老滿腔正氣之言,竟然有人忍不住大聲叫好喝彩,看來是真的說到人心裡了。
就見一箇中年漢子站了出來,朗聲道:“清河崔氏,南房第五旁支,支持老族長遺命,尊公子崔灝爲清河崔氏族長。”
四族老笑着點頭道:“好,能夠堅持本心,不枉老夫爲你啓蒙一場。”
那人恭敬的給四族老行了一個弟子之禮。
這一幕,幾乎打了所有其他人的臉,不少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爲什麼?
因爲今日祠堂裡面幾乎九成的後輩,都是四族老啓蒙開智的,可最後呢?竟然只有這麼一個弟子站了出來,其他人但凡有點羞恥心的,誰不臉紅。
“哼,不識時務,崔灝做不了族長,你尊他有何意義?”大族老小聲罵道。
隨後他環視四周,朗聲道:“除了南房第五旁支,看來剩餘我們所有人都是存疑的,少數服從多數,大家選一個能擔當重任的出來吧,時間不等人。”
話音剛落,就見一人大喊道:“我推舉伯強大公子,他本事過人,資望足夠,非他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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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伯強大公子最合適!
不少人附和着。
又有人喊道:“我推薦仲明二公子……”
“我推薦崔君綽大公子!”
“我推薦崔君肅二公子!”
……
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亂了起來,其中崔伯強就是大族老的大兒子,崔仲明就是大族老的二兒子。
在衆人的呼聲裡面,崔伯強呼聲最高,這裡面,恐怕少不了他們的事先安排。
崔君肅雖然不支持侄兒崔灝繼位,但他也知道大族老一脈跟己方不和,所以自然不願對方上位。
所以他站了出來:“各位,依照清河崔氏族規,重選族長,應該由長老會公推出來幾人候選,然後各支脈派出代表投票公選,最終支持者多的,可繼任族長。
而不該是現在這樣草草亂喊。”
對對,這樣太不像話了。
沒錯,崔家選族長當有章法,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其他家族的人可還沒走呢?
不少人贊同道。
大族老看了一眼崔君肅,心中十分不屑,暗罵道:“你以爲拖延一下就能迴天?笑話!”
“好,既然大家支持依規矩辦,那就照章辦事,長老會成員,各自寫下你們心中的人選。”大族老開口道。
十幾位族老,最終寫下了五個名字,其中除了以上的四人外,竟然還有崔灝的名字,很顯然,這個是四族老寫的。
大族老嘲笑道:“老四,我以爲你不會參與呢?”
四族老正色道:“傳位崔灝是受命行事,此時寫下人選參與選舉,是我在執行自己長老的職責!”
哼!
大族老輕哼一聲,似乎不願意跟這個又臭又硬的傢伙扯皮。
轉過身來朝着所有人道:“人選已經有了,現在公佈給大家,給各位五天時間商議,五天後,依舊是此地,選出清河崔氏繼任族長。”
衆人領了名錄就散去了。
四族老悲切的看向了祠堂裡面的祖宗牌位,良久以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淚流滿面哭拜道:“清河崔氏險有分裂之危,我輩,愧對祖宗啊!”
崔灝看着這位老人,同樣心有慼慼焉,在旁邊跟着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祖宗明鑑,崔灝粉身碎骨也要帶領我崔氏強勢崛起。”
散去的衆人三五成羣的聚了起來,大家都在商議人選,當然了,除了那個堅持的南房第五旁支支持崔灝之外,其他幾乎沒有看好崔灝的。
大族老的三個兒子全力運作,大局看去,似乎權利落在大族老這一脈已經是定局了。
大族老的三兒子瞧瞧找到了自己的父親,這位也就是長安那位崔大掌櫃,當初長安經營失誤,被處罰留在了老家。
“父親,雖說我們計劃的天衣無縫,但孩兒覺得,依舊不是太保險,就比如這次四族老突然站出來,就不在我們預料之中。”
大族老微笑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老三以手作刀,比了一個動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隱患,清河崔氏之內,再無我們的對手。”
大族老眉毛一挑,沒想到這個兒子會這麼想,可他並沒有嚴詞批評,而且考教道:“你所謂的隱患,是指誰?你想殺誰?”
“所有人,崔君綽兄弟,崔灝那小子,還有四族老那老東西……”
還沒說完,就被大族老一巴掌拍在頭上,怒罵道:“混賬,口無遮攔,四族老怎麼也是你四堂叔,你罵他老東西,是不是也帶上爲父呢?”
“孩兒不敢,這不是氣不過嘛,他今天可是當衆辱罵父親的,該殺!”
大族老冷哼一聲,“別的不說,崔君肅可是朝廷大員,你敢動他?找死嗎?”
“怕什麼,我們族內之事,朝廷似乎無權插手吧。”
“蠢貨,當今皇帝,豈可用常理論之?”
罵完之後,大族老沉吟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
興許是還有兄弟之情吧,良久,這老頭悠悠開口說道:“暫時不要行動,三天時間,盯住對方的行動,一旦脫離我們的掌控……
哎,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也會做出兄弟相殘的事情。”
“父親無語介懷,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對頭異類,即便是今天不除,日後我們掌權之後也要清除的。”
沒有搭話,大族老有些悵然的揮了揮手讓兒子退下了。
另外一邊,崔君肅也在思考對策,他不願讓大族老一方上位,也不看好侄兒,可餘下的就是自己跟大哥了。
自己身據要職,很難取捨。
思考再三,崔君肅終於有了決斷,他決定放棄官位,做回族長,以後再用崔氏之力,在朝中埋下棋子。
他這麼考慮是有道理的,因爲朝中官位畢竟需要崔氏做後盾,無根之萍的話,自己的官也做不長。
二來是現在朝廷風向不定。皇帝得了杜家一脈,以後七大貴族說不好了,官位沒有族長位子來的堅實。
想通了一切,崔君肅就開始行動了,他需要盟友,大哥崔君綽不用管,最後不得不站在自己一方。
可這樣還不夠,問題是,大族老經營多年,留給崔君肅的資源不多了,所以他就想到了此時還在崔家做客的其他貴族,內力不足,只能借住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