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杜少清當着老岳父的面破口大罵:“好一幫禿驢,我還想着讓杜家商會砸鍋賣鐵支援救災的,他們倒好,直接想要我的命?
還有那十萬百姓,我杜少清跟他們無冤無仇,去無端遭他們憤恨?
殺我就能救災了嗎?恐怕殺了我,河南道要餓死一半!”
李二上前溫和的勸解道:“行了,你罵罵一羣不安分的和尚就行了,自古百姓皆愚民,更何況這次還是被惡人煽動的,你何必與他們計較?”
注意到杜少清最後一句話,李二警覺的問道:“朕正在發愁救災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了?”
“來之前我已經知會杜家商會了,全力救災,各種渠道盡可能多的收集糧食送過去。”杜少清開口道。
李二滿臉的失望:“哎,朕舉國之力都覺得困難,你就算壓上整個杜家商會,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算了吧,杜家商會可是未來大唐富裕的基石,剛剛興建起來的,不值得斷送,讓他們停下了吧,這次朝廷來解決。”
杜少清有些錯愕,但隨即大笑了起來,這老岳父也太好騙了吧,不會算賬嗎?怪不得以前他不知道重視商業。
“岳父不會以爲我靠着杜家商會就能救活整個河南道吧?
怎麼可能?整個河南道我可養不起,估計就算國庫也養不起,因爲誰也沒那麼大的本事,能把錢財轉眼變成糧食。”
李二佯怒道:“朕知道大唐窮困,要你提醒?”
“咱們沒有,別的地方有呀,其他州道調集過去不就行了?”杜少清提醒道。
“如果其他地方有存糧拿去救災,朕會想不到?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最近不要出門了,讓長樂和萱萱也別出門,這幫人亂起來,真的有人敢把你殺了泄憤,其他的事情,朝廷有人去辦。”李二不耐道。
嘶……杜少清也被嚇了一跳,起先渾不在意,現在怎麼感覺汗毛炸立呢?
說的沒錯啊,那是快要餓死的災民,爲了活命什麼都幹得出來的,雖說是受了佛門的蠱惑,但這幫人可從不缺死忠信徒,萬一真的有那些個不要命的跑過來刺殺自己,來求雨解旱災,那自己恐怕得冤死。
一通腹議,杜少清收斂了許多,不再繞彎子,直接點破道:“幾個月前,嶺南耿國公馮盎一行人回去,他的二兒子馮智戴娶了武照的姐姐武順。
作爲陪嫁的嫁妝,我讓武順帶給馮盎一個消息,現在看來,不偏不倚,正好能用得上。”
李二不解道:“你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大唐國內各州道都缺糧的事情我知道,可是大唐缺糧,別的地方不一定缺糧。
那嶺南之南有一片廣袤的土地,漢時稱爲安南,那裡人口不多,但土地極爲盛產糧食,一年稻米能收三季,最重要的是,當地人卻絲毫不知價值,種地都是隨手灑下一片種子,不用勞作等着收穫就行。”
你說什麼???
李二神色激動,一把抓住了杜少清的雙臂。
“之前我告訴了耿國公馮盎,讓他帶兵過去,或是建立交易多多購買糧食,或是打下一地我們自己生產糧食,總之目的就是讓他把那裡吃都吃不完的糧食用海船運到北面。”杜少清解釋道。
一腳將杜少清踹翻在地,李二罵道:“你個混賬東西,這麼重要的地方,當然要全部打下來歸我大唐所有,什麼交易?一羣不開化的深山野民,和他們做什麼交易?
等我大唐過去教化成爲我們的百姓,教他們好好勞作生活,一舉兩得。
你小子平素裡挺聰明的,可就是讀書讀傻了,什麼人都要以禮相待。”
杜少清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有些埋怨道:“好端端的,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呢?”
李二笑罵道:“揍你是爲你好,教你小子個道理。
行了,回去吧,朕會派人跟馮盎接洽,想必他也能很快收到河南道大旱的消息,這邊的運糧,只要堅持最多兩個月,南方的糧食就能運來了。
雖然你沒出力,但算你小子大功一件,以後朕會告訴百官的。”
杜少清卻沒走,擡頭問道:“岳父,那佛門該如何?”
李二想了一下,嘆息道:“朕素來不喜這不事生產的佛門,這次他們竟然還敢煽風點火,實在不可饒恕,朕會讓敬德和玄成聯手懲治他們的,你放心吧。”
“不能滅之?”
“你小子還挺記仇?朕也想滅之,但前面兩位帝王都曾舉國滅佛而不可得,幾乎不可能的。”李二嘆息道。
杜少清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小婿求您一件事,我自行出手報仇,試一試能否滅佛,您當做滅看見別攔着我,如何?”
“哈哈哈哈,好小子,口氣牛大,佛門不是五姓七望,手段不一樣的。
行,試試就試試好了,如果真的能成,別說裝作沒看見,就是擺明了助你一臂之力都行。”李二大笑道。
杜少清撫掌狂傲道:“一言爲定,我可不是個有仇不報的人,本來沒想過跟他們結仇,他們卻因爲一個會昌寺就置我於死地,既然如此,那就不死不休!”
回到了杜家商會,武照已經交代好一起,手下人都去忙着辦事了。
看到丈夫一臉的陰沉,武照關切道:“怎麼了夫君?是不是出事了?陛下發怒了?”
“不是,是我把世道想簡單了。”杜少清自嘲了一句,看着武照滿臉的關心,接着道:“我本無意跟佛門對上,畢竟跟他們沒什麼交集,和尚也不全是壞人。
會昌寺案件也是個意外,之前的兩個和尚找我問兇手是誰,被我打發了。
呵呵,你猜怎麼着?今天陛下告訴我,說河南道十萬百姓將洛陽圍住了,聲稱殺我祭天就可以解了河南道大旱的問題。”
武照睜大了眼睛驚呼道:“什麼?這怎麼可能?咱們跟那河南道百姓無冤無仇的,他們爲什麼這麼恨你?
不對,肯定是有人故意藉機想要害死你,夫君,告訴我是誰?我一定不放過他。”
“陛下說了,這十萬百姓都是佛門信徒,呵呵,幕後黑手再明顯不過了。
什麼慈悲爲懷?找不到兇手就將一切都安在我身上?好一個佛門。”
武照聽完一甩袖子就要出門:“我立刻去叫停所有人,咱們想着救他們,他們卻想着整死你,一羣白眼狼,餓死算了。”
杜少清一把拉住,笑着勸解道:“不用這樣,兩碼事。
僅僅是和尚和十萬信徒罷了,河南道至少兩百萬百姓,咱們還有九成多要救呢,恩怨分明,報仇不關其他受災百姓的事。
而且回來的路上我也反思了一下,對方用心極其險惡,殺人反倒是中計了,想要破局,恐怕得費些心思的。”
“夫君要親自去河南道嗎?”武照有些擔憂道。
“不是,那裡有十萬百姓加上不知道多少的僧衆想要我的命,我可不會去送死。
不僅如此,杜家的人這些時間都要深居簡出,免得遭了暗算。”杜少清拉住武照的手安慰道。
武照搖了搖頭:“讓妾身代夫君走一遭,會一會那幫陰險歹毒的和尚。”
杜少清斷然道:“不行,你去我更不放心。
你安心在長安待着,這次我已經想好了,派個弟子出其不意,也算是考驗吧。
不管怎樣,陛下派去了魏徵和尉遲恭,外帶大軍上萬,最後肯定不會放過這羣煽風點火的和尚。”
“徒弟?你要派崔灝去?可是崔灝還忙着呢,清河崔氏倒了,他那邊還沒有全數接收呢。”
“不是崔灝,而是狄仁傑。”
什麼???
武照驚訝的小嘴張開,都能放下一個小蘋果了,恐怕任誰都想不到,杜少清會派自己最小的一個徒弟去吧。
“夫君,狄仁傑還不到十歲,他能行嗎?”
杜少清自信道:“連你都這麼想,那麼成功的機會就更大了,敵人肯定也會掉以輕心。
狄仁傑年紀雖小,但心智成熟,機智過人,雖說不一定能夠拿下佛門,但一定會讓對方栽個跟頭,我對他很有信心。”
且不說長安這邊如何動作,再說遠在嶺南的馮家,馮盎派出大兒子馮智戣帶領船隊經海路來到了杜少清所說的安南之地。
按照馮盎的想法,對方如果國力強盛的話,那就代表大唐與之建交,並且開通貿易,用大唐的物品跟對方換取他們多餘的糧食。
如果對方是一羣無知野人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安南之地大唐取了,當地百姓就順便歸於大唐治下。
做這樣的決定,馮盎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在他的人生字典裡面,人臣大將,開疆拓土那是大功績,而且一代平復,後面萬代受益,何樂而不爲?
至於說馮盎得了安南的地盤,有了足夠的糧草支撐,會不會自立爲王成爲大唐的敵人,這一點,熟悉馮盎的人都不擔心,杜少清也是打聽清楚了馮盎的爲人,才決定將這麼重要的消息透漏出去的。
馮家自前隋時期就受命坐鎮嶺南,鎮壓當地蠻人,後來前隋滅亡,馮盎降唐,遵祖訓世代爲人臣,爲國家守土定疆絕不二心。
若是馮盎有一點二心,想要自立爲王,根本就不必等到這個時候,他本身就是嶺南的無冕之王,長安距離嶺南太遠,朝廷根本無力管轄治理。
而且嶺南百姓和各個蠻族都傾服馮家,馮盎想稱帝太簡單不過了,背靠大海也不缺什麼後勤資源,當年隋末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煙塵,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全都被馮盎佔據。
最後如何?人家上書歸順大唐統治,絕不裂土分疆自立爲王,所以自李淵到李二,兩任大唐皇帝,對馮盎可以說極爲看重。
再說馮智戣帶兵去安南打探得知,嘿,還真的跟杜少清說的一樣,那裡盛產糧食,且人口不多。
不過也不是什麼純粹的野蠻人,而是有人治理的,可是對方的軍隊和武器裝備都太過粗糙,跟大唐軍隊根本沒法比,馮智戣輕而易舉率領不大一隊人馬,登陸作戰就佔領下了對方邊境一座城池。
馮盎接到彙報之後大喜,立刻命令手下點起嶺南兵馬五萬,可以說精銳全出,他也要打一場滅國之戰,相信此戰之後,馮盎將會和侯君集、李績一樣,並列成爲當世名將,單人滅國的名將。
想起杜少清送這份大禮是爲二兒媳婦武順做嫁妝,馮盎十分感激這位杜駙馬,不單單解決了自己二兒子的婚事,還給馮家這麼大人情。
於是馮盎暗地裡叮囑二兒子馮智戴,武順名爲平妻,但不可絲毫薄待,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就娶這一個寵着好了,正妻之位永遠懸空,人傢什麼都不圖的贈了厚禮,馮家可不能忘恩負義。
馮智戴當時就笑了,自己本來也就沒想過要娶正妻的,如果嶺南有值得自己娶來當正妻的女子的話,那自己也不至於二十好幾才娶親。
可是不等馮盎親自領兵出征,北邊一道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嶺南國公府。
馮盎快速看完,心說真是造化,這邊剛剛將糧食的事情落定,大唐北邊就受了災,這不是天賜良機,讓自己把糧食運過去造名聲的嗎?
“二郎,北方出事,爲父需要坐鎮嶺南,你將這五萬人馬帶給你大哥,告訴他,攻城略地先放一放,全力用手上的病案籌措糧食運回來,越快越好,北方大旱,百姓等着救命呢。”
馮智戴獻計道:“父親,咱們這五萬兵馬,加上大哥帶走的五千人,就算全去搶糧,也沒什麼效率。
孩兒覺得,不如直接大軍壓境挾制當地的朝廷,讓他們發動百姓給我們進貢糧食,這樣我們的人就可以省下來用在運糧上面了。”
馮盎大喜,拍着兒子的肩膀道:“好小子,爲父沒看錯你,相比於你大哥那個純粹的武夫,你腦子轉的快多了。
如此爲父就放心了,你去擔任軍師,不僅僅是這次籌糧,等到渡過了災情,如何拿下那安南之地,你們兄弟商量着來,爲父在家等着你們的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