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粗魯野蠻的靺鞨怎麼會殺使臣冒犯高句麗?這讓高谷麗大臣都很不理解。
不過淵蓋蘇文卻鎮定的點頭朝着手下外交使臣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靺鞨一族向來不知禮儀,做出這種事情,是他們的作風無疑。
你們就這麼落荒逃回了?到底靺鞨爲何如此?對方沒有任何解釋?”
使臣團裡面的副使站出來解釋道:“我等讓手下去靺鞨周邊打聽了一下,他們說高句麗斷了靺鞨的財路,讓靺鞨百姓活不下去了。”
“胡說八道,高句麗跟靺鞨幾乎沒有往來,怎麼……”
“大對盧,或許是因爲卑沙城!”下面一個財政官員提示道。
卑沙城?淵蓋蘇文愣住了。
“是的大對盧,大唐距離靺鞨太遠,倘若走北邊的話路途遙遠難行,因此以往大唐出口到靺鞨的財貨是最少的。
但是自從卑沙城貿易港口開放之後,大唐去往靺鞨的財貨全都揍高句麗境內,大大減少了途中運輸的艱辛,通往靺鞨的財貨現在已經是數量最多的了。”那人繼續說道。
另一人跟着笑道:“而且靠着他們這條源源不斷的貿易線路,咱們高句麗至少能從中獲利五成,這卑沙城如果不被燒燬的話……”
說到這裡,旁邊有同僚拉了他一下,此人才意識到失言了。
淵蓋蘇文沉吟道:“這麼說,靺鞨人是將卑沙城被毀算在我們頭上了,哼,真是一羣莽夫,還想讓我親自去道歉?就他們也配?
去,再次出使,告訴靺鞨大首領,卑沙城毀了就毀了,事已至此道歉絕對不可能,如果他們想賺錢,那就跟我們一起去拿下扶余城,許他們分一杯羹。
倘若他們不識趣依舊拒絕參與?那攻打扶余城的事情不必帶他了,等我們穩定了局勢,早晚回過頭來教訓這羣不知尊卑的蠻子。”
可是聽到他的命令,下面卻沒有人動,特別是那一羣外交官,相互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淵蓋蘇文冷聲道:“都怕死不敢去嗎?要爾等何用?”
迫於他的威懾,終於有一個膽子大些的站了出來道:“屬下願往,若是、若是不幸身死,請大對盧照顧好屬下的妻兒老小。”
淵蓋蘇文親自走到此人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鼓勵道:“安心,這次靺鞨不敢再放肆了。
你的家人會受到最好的待遇,等你出使回來,官升兩級。”
於此同時,靺鞨部族,大首領正在跟杜荷相談甚歡。
說來也巧,杜荷前腳剛到靺鞨,後一天那高句麗使臣團就到了,爲了向大唐表示衷心,靺鞨大首領直接斬殺了來使,可是等高句麗使臣團狼狽走後,杜荷卻認爲這樣不妥。
靺鞨大首領經過杜家商會快一年的極力拉攏,由一個貧弱苦寒蠻夷,搖身一變成了東北邊境一霸,自信心暴漲,幾乎到了膨脹的地步。
所以一聽說高句麗燒了卑沙城斷了靺鞨財路,大首領就已經揚言要攻擊報復高句麗。
聽到杜荷說要借兵聯合周邊國家滅高谷麗,靺鞨甚至表示願意無償出兵,只要以後能夠恢復之前的貿易往來就行。
杜荷原本以爲是這位大首領仗義,或者是嚐到了跟大唐貼近的甜頭,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靺鞨百姓自從用上了大唐的先進商品之後,再也回不到原來那種艱苦日子了。
若是以後大唐的東西從此斷貨,別說靺鞨大首領不願意,百姓就先一步揭竿而起要鬧起來。
“杜將軍你放心,不就是殺了兩個小人物嗎?別人怕他高句麗,我們靺鞨一族全都是勇士,絕對不會怕他高句麗,有種他淵蓋蘇文就來跟我們打仗。
現在百姓因爲卑沙城的事情鬧得正歡,正愁找不到人報仇呢。”靺鞨大首領自信道。
杜荷笑着解釋道:“靺鞨的實力我們是深信不疑的。
不過咱們的目的是一舉滅掉高句麗,大可不必跟他置一時之氣。
等到搬開這座攔路虎,我們商會才能將生意大幅度的跟靺鞨展開,要不然的話,即便是卑沙城沒被毀,每次貿易有五成都被高句麗盤剝走了,等於說靺鞨一半的利益被他們卡住搶了去。”
靺鞨大首領怒聲道:“對,提起這件事我就來氣,我們的牧民好不容易用自己的辛苦換點財貨,最後反倒便宜了高句麗那幫無恥的貨色,如果不是因爲靺鞨窮弱,我早就想跟他幹一仗。
杜將軍稍待,我這就發令募兵,十萬精銳靺鞨勇士,隨時聽從杜將軍的調遣。”
“等等,本來是準備借兵十萬的,但是現在既然高句麗送上門來,我有個新的計劃,或許可以在開戰之前先給他一份大禮。”杜荷陰陰一笑道。
靺鞨大首領驚呼道:“這怎麼行?跟他幹仗呢,爲什麼還要給他送禮?”
杜荷眼神古怪的看了一下對方,心說這貨的唐話好像還不熟,聽不懂這裡面的意思。
拉着對方的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高句麗不是要靺鞨一同出兵攻打扶余城嗎?可以,咱們帶領大軍跟他們走一遭。”
“不成不成,大唐跟我們是友邦,怎麼能對大唐動手?”大首領連連擺手。
“怎麼會真動手,我們等到了扶余城下的時候,匯合契丹、室韋三族,一舉合圍將高句麗的兩萬百姓一網打盡。
不知道那淵蓋蘇文收到這份大禮之後,臉色如何?”
哦……原來大禮是這個意思呀?好!我喜歡,這個大禮一定讓淵蓋蘇文喜歡,這比我送他的人頭有氣勢多了,嗨,早知道之前就把那個使臣團殺光了,只殺一個太小氣了點。
杜荷:……
“等下次高句麗再派人遊說靺鞨出兵的時候,千萬別殺了,也別讓他看出破綻。”杜荷叮囑道。
“嗯嗯,明白了,我這就去交代手下的人。”
“等等,家兄叮囑了,這次滅國高句麗乃是借兵,杜家商會僱傭靺鞨勇士征戰,一定會付錢交易的,所以這錢財靺鞨必須收下。”杜荷堅持道。
靺鞨首領還要推辭:“這怎麼行?我們……”
“這次咱們是四國聯軍,契丹跟室韋可都巴望着通過打仗好好賺一筆的,如果你不收錢,讓人家兩個國家怎麼賺錢?到時候這聯軍還怎麼聯合打仗?”
“不用他們,我們靺鞨一族就足夠了!”
杜荷笑了,安慰對方說道:“沒有二十萬大軍,滅不掉高句麗的,所以只能合作。
我們已經約定好了,到時候滅了高句麗,原本屬於高句麗的貿易份額,依照大戰出力多少,你們三族平分。
到時候可以說,整個高句麗都會用作我們大唐對你們開放的貿易地區。”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靺鞨首領當然知道僅憑自己一族打不過高句麗,也不再推辭,打仗不花自己的錢當然好了,誰不想跟着大唐賺點油水?
扶余城中,蘇烈等人久等不見杜荷傳回消息,漸漸的隨着局勢越來越明顯,一種大戰將起的氛圍瀰漫在空氣中,所有人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報,蘇將軍不好了,前方斥候探知,高句麗兩萬大軍正在急速朝着扶余城行進而來。”
一聲長長的號子聲,打破了扶余城將軍府的平靜,同時也像是一點火花,點燃了衆人的緊張,所有人都知道,戰爭從這一刻開始,真正降臨了。
身穿鎧甲披風的蘇烈鎮定道:“戰爭,永遠都是突如其來的。
來人,擊鼓聚將!”
城主府正廳,一片肅殺之氣,所有年輕的副將都難免一陣緊張和不安,畢竟這裡大部分人都是原本長安城裡的將二代,雖然有家傳武藝,但卻真的是第一次上戰場。
“將軍,房遺愛請命出戰,定當擋住來犯高句麗大軍。”房遺愛第一個站了出來。
這次聚將,高陽公主沒有再跟着過來議事,而是選擇聽從丈夫的話,安心在家等消息,戰場拼殺是男人的事情。
蘇烈讚賞的看着房遺愛,雖然這個年輕人看着憨憨的,一副老實憨厚模樣,也是初出茅廬,但自從軍一來,從未懈怠,現在臨戰敢第一個站出來請命,可見絕對是個豪勇之士。
擺手按下了房遺愛,蘇烈掃視了一遍所有人,然後沉聲問道:“現在杜荷那邊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借兵之事被耽擱,所以扶余城不會有援軍了。
五千守軍,迎擊兩萬高句麗大軍,此戰,守城五日待援!
諸位,可願與本將死戰?”
因爲這次大戰是杜少清一手推動,從杜少清這裡說,是幫弟弟杜荷贏得賭約,而他能把長安一羣將二代忽悠來扶余城,開出的條件就是讓他們參與一場滅國大戰建功立業,以此揚名。
可是問題來了,此戰全是年輕一代,最有資歷的將領也就是蘇烈蘇定方,不過三十多歲,可他背景稍弱。
所以此戰的統帥一直無人擔任,杜荷此人擔不起,或者說他的污點洗不白的時候,沒資格,即便他身負李靖傳承也不行,他哥哥是杜少清也不行,除杜少清親自來,杜少清當統帥無人不服。
其餘的就說到薛仁貴了,這位是李靖的關門弟子,可他出身不行,資歷也不夠,不能服衆。
大皇子李承乾推辭不受,堅持是來做將軍學習的、秦叔寶的兒子秦懷道只能領兵打仗,不能統帥……
等等這些,就讓這羣人擱置了統帥,最後大家避而不談,尊大帥李績爲統帥。
扶余城內,蘇烈爲將軍,敬重他的資歷讓他指揮,其餘人等全是副將職位,薛仁貴、杜荷、李震三人兼做軍師參議,剩下的人就等着借兵成功,親自前去接手一支兵馬帶去打仗。
回到聚將大廳裡面,蘇烈話音一落,衆人齊齊肅然,幾乎是不約而同大喊道:“死戰!死戰!”
都是一羣有血性的年輕同齡人,雖然不能做到遇事雖慌不亂,但有了蘇烈帶領,沒人想過要退縮,別說是五千人打兩萬的守城戰,這羣生瓜蛋子就算是讓他們三千人衝陣跟對方兩萬硬剛,估計都能嗷嗷叫的上去。
“好!既然如此,隨我上城頭!”
衆人登上扶余城頭,此時四邊城門已經關閉防守,高句麗大軍浩浩湯湯而來,遠處的煙塵清晰可見,扶余城周邊的商賈要麼快速入城,要麼飛速逃離,城池周邊很快就沒了閒雜人等。
“全都是輕兵?高句麗這是瞧不起我們扶余城嗎?派這般隊伍,是有多麼大的自信,以爲能夠快速破城佔領這裡?補給都不帶了?”蘇定方有些不解道。
其他人盯着前方的煙塵看來一會兒,好奇道:“將軍,敵軍還未到城下,您怎麼知道他們都是輕兵?”
蘇定方沒有嘲笑衆人的經驗不足,而是耐心的指着前方的煙塵,一點點解釋兩萬大軍行進需要什麼樣的配置,會有什麼樣的陣型聲勢等等,這種實戰經驗,讓一羣年輕小子很是受益,都是在書上學不來的。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高句麗大軍就這麼堂而皇之在距離扶余城三裡之外紮了下來,連營寨都沒有扎,也沒有攻城的意思,站的整整齊齊的,好像是來扶余城集體參觀一樣。
蘇烈懵了,這是什麼情況?想誘我們出城開戰嗎?以往的大戰經驗裡面,沒有這樣行軍佈陣的呀。
等了片刻不見對方有什麼動靜,蘇定方派出一個信使出城,約敵軍主將出面一敘。
“來將通名!何故進犯我扶余城?”蘇烈朗聲問道。
敵將驅馬來到城下,看着城頭上一個個將軍打扮的鎧甲,有一種難以置信,怎麼扶余城這麼多將軍?看那鎧甲的式樣,應該級別不低,這麼說好撈到大魚了?
於是狂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沒想到啊,還讓本將撈到一次大魚,扶余城果然有陰謀,竟然暗藏了這麼多大唐將軍。
可惜啊,你們的陰謀詭計早已經被我們大對盧識破,今日就是你們城破身死之日!”
什麼??我們的計謀被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