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兩年沒見到父親的李愔,勉強的抽動了一下嘴角,想給老爹笑一笑的他,卻因爲看到父親鬢角的白髮而悲從心來,眼淚一下子就上來了。
“不孝兒李愔拜見父皇!”
“起來,快點起來,這荒郊野地的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在蜀中修路嗎?
你這一身的病是怎麼回事?”李二關切問道。
李愔輕拭去淚花,堅強說道:“孩兒無事,就是偶感風寒的小毛病。
我在蜀中聽說中原大亂父皇只帶了三千兵馬御駕親征,放心不下父皇安危,所以在蜀地召集了萬餘敢戰之士出來支援。”
李二撫摸着矮自己一頭的兒子感動道:“區區蟊賊罷了,朕應付的過來。
倒是你,病成這樣了還硬撐着?你可是學醫出身,連朕這個外行都看出了你狀況不對,怎麼如此不知輕重?”
教訓完兒子,李二下令傳隨行軍醫過來,並且讓張士貴派人接手這一萬蜀軍。
李愔被強行按住診斷了一番,老軍醫眉頭緊鎖,遲遲沒給出診斷定論,李二不耐煩的催促着。
老軍醫開口解釋道:“怪哉,殿下的身體底子是極好的,雖然乾瘦黝黑,但這是長期幹活鍛煉出來的精悍之氣。
這一身病表面上看着像是風寒,怪哉……”
“嗯?這是什麼話?你行醫多久了?連個風寒都分辨不出?”李二訓斥說。
那軍醫謹慎道:“回稟陛下,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依照蜀王殿下的身體素質看,區區風寒絕對是小病,基本上是不會染上的,就算染上兩三天也給扛過去了。
可偏偏這場病不似那三天兩天的事情。
依微臣看……”
“不要藏着掖着囉囉嗦嗦,朕要聽到你的診斷結果,小六到底有事沒事?”李二打斷說。 Www●ttκΛ n●C〇
看了李愔一眼,老軍醫硬着頭皮道:“依微臣之見,殿下這不是病,而是傷!”
“傷?怎麼回事?哪裡來的傷勢?
小六,你跟朕說實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李二轉過頭來逼問着兒子。
李愔嘆息一聲說道:“正如老軍醫所言,兒臣先前在開山的時候不慎受了內傷,綿延至今未愈,導致身體抵抗能力下降,這次出蜀走的急,一時不慎染了風寒……”
不等他說完,李二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聲問道:“怎麼受傷的?哪裡?朕看看,受傷了還不回長安醫治,瞞著作甚?出了事怎麼辦?”
“是距離炸石頭的炸點近了些,一時不慎被落石砸中,外傷已經痊癒,但卻傷了肺脈,不礙事的,養一養就好了。”李愔解釋道。
李二大怒:“要你蜀王府護衛做什麼吃的?真是廢物,連你都護不住。
真的是養一養就好了?”
不等李愔回答,旁邊的老軍醫開口道:“殿下不可大意,這傷病能夠綿延至今未愈,不是好事,依微臣之見全靠將養不一定能好,最好還是請杜神醫給看看,拖不得。”
李愔:……真是多事,誰讓你說了?
嗯?
李二一下警覺起來,猜到了是兒子報喜不報憂晃點自己呢,氣得他當即下令,“來人,給朕將這小子捆起來,押上馬車晝夜兼程送到長安,不看好了傷病不讓他出門。”
“父皇、父皇……等一下,兒臣有話要說。”李愔着急道。
“有什麼話等你治好了傷,我回去之後你慢慢說。”李二催促道。
李愔死死的拉住了老爹的袖子不撒手,“不行,兒臣專門爲此次平亂幫忙來的,還帶了秘密武器。”
“平亂的事情朕可以拿下,不用你操心了,你這身體豈能跟着行軍?
玄甲軍在手,朕哪裡都去得。
來人,送蜀王回長安。”
“等一等,兒臣答應今天就回長安治病,但走之情還是想給父皇看一看秘密武器,有了這個父皇在外平亂孩兒也能放心些。”李愔堅持說。
旁邊的李君羨勸說道:“陛下,蜀王殿下一片孝心,您就瞧一瞧吧,末將也覺得帶上這蜀中萬餘士卒能安全一些。”
經過衆人的勸阻,李二才勉強答應看一眼所謂的秘密武器,但是要求看完了馬上將李愔送走。
而所謂的秘密武器是什麼?
其實就是杜少清給李愔專供的,用於開山炸石頭的轟天雷。
看着一聲巨響地上就出現一個幾丈寬的大坑,李二被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就是你說的秘密武器?”
“是的,這個就是姐夫給我特製的轟天雷,記得他說跟朝廷報備過的呀。”李愔解釋道。
李二斷言道:“報備?絕對沒有……
不對,轟天雷,似乎有這麼個東西,當時他拿給我看的時候就跟爆竹一樣……”
想到了這裡,他似乎明白了,“好哇,杜少清這小子原來在糊弄我?如此利器如果裝備到軍隊,我大唐橫掃六合還有難度嗎?”
就在李二幻想一統宇宙的時候,李愔拉住了他,勸解說道:“父皇,或許姐夫故意瞞着你就是怕你動兵,這東西用民用可以開山裂石幫助修路,爲強國富民的好東西。
但如果真的裝備到軍隊,拿去四方打仗,未必是好事。”
“嗯?你小子懂得些什麼?大唐一統四海八荒,強無敵手怎麼不是好事?”李二訓斥說。
李愔反駁道:“且不說這東西的威力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四海都歸屬大唐,依照現在的國力,也不一定能夠治理的過來。
姐夫講過,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果這東西真的普及到軍隊,落入有心的賊人之手,那就是遺禍無窮,試想一下如果這次各地反賊手上有這個?長安城恐怕是守不住的。”
嘶……
李二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沉思片刻,他嗔怪道:“總之這小子糊弄朕的事情不能算了,你小子也是,有了這般神兵利器,不聲不響的。”
“姐夫叮囑這東西不能外泄,所以看護極其嚴密……”
李愔沒說的是,杜少清叮囑過連朝廷也要保密的,就怕皇帝窮兵黷武。
李二輕哼道:“這個混賬,你回長安告訴他,朕等着他的解釋。
對了,這次你帶來了多少這個神兵利器?”
“沒有多少,總共五十顆轟天雷,剛剛試驗用了一個,還剩四十九個,由我的親衛看護。
父皇就帶着他們一起平亂吧,他們平時開山的時候對於轟天雷運用極其熟練,知道各種禁忌跟技巧。”
“嗯,小六你有心了,放心回長安治病,朕很快就平亂回去了,回去的時候如果你還是這般病怏怏的,那以後你就留在朕的身邊,修路的事情換換人吧。”李二吩咐道。
“多謝父皇關心。”
父子二人都清楚,李愔立志要修通蜀道,皇帝以此爲要挾,爲的是讓兒子全力配合治病,替換修路云云,不過是嚇唬嚇唬罷了。
送走了李愔,李二一行再次出發向西行去。
玄甲軍將軍張士貴擔憂說:“隴西李氏武將出身,又處在西邊跟胡人打交道較多,他們家族子弟基本上各個習武,甚至武將都有,這麼大張旗鼓的過去,怕是有危險。”
李二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朕也早就料到了。
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必須相信,整個隴右道,除了隴西李氏族中子弟之外的百姓都是大唐良善,我們就是爲了解救他們來的。
如果我這個大唐皇帝都要偷偷摸摸過來,豈不是在告訴百姓,隴西李氏可以一手遮天嗎?
走吧,玄甲軍當世無敵,朕相信你們的能力。”
張士貴行了一個軍禮,“多謝陛下信任!”
這時旁邊的李君羨開口說道:“陛下,將軍,末將有個建議,或許能夠多層安全保障。”
“講!”
“玄甲軍正面對敵從沒怕過任何對手,隴西李氏如果說能夠威脅到我們,無非就是仗着人多埋伏。
現在不同,我們新增一萬蜀中生力軍,還有秘密武器轟天雷,不如就將這一路蜀中大軍作爲後援伏兵,遠遠吊在玄甲軍後面。
萬一敵人埋伏,這一萬伏兵趁勢殺出,到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沒了準備。”
張士貴大喜:“君羨此言大妙,陛下,末將附議,這樣最是穩妥,陛下您就跟着蜀中大軍行進,玄甲軍在前面開路,什麼陷阱埋伏都不怕了。”
“胡說!朕的旗號在此,爲的是安定民心,豈能空樹旗號?
這樣吧,翟長孫跟君羨統帥玄甲軍,你去統領蜀中大軍,如果沒有危險便罷,但有埋伏或者異常,你隨時殺出救援。
朕就不信,在這個年代,隴西李氏能聚攏多少實力來對抗朝廷。”
一番安排,張士貴成了後援隊,李君羨繼續貼身保護皇帝,玄甲軍由另一個統帥翟長孫獨自率領。
也幸虧有過這番安排,後來真的遇上了隴西李氏的埋伏阻截,雖然玄甲軍一身重甲不懼任何敵人,但猛虎架不住羣狼,就算能夠護住李二安全,也要元氣大傷折損嚴重。
現在不一樣了,有了一萬後援在暗處,這是隴西李氏所不知道的情況,最後玄甲軍跟蜀中大軍來了個裡應外合,一舉全殲隴西李氏的伏兵,自此平叛隴右道再無阻力,原定兩月的戰期,直接一戰功成縮短到了一個月就拿下了。
長安城下,李愔車架緩緩來到,報上旗號姓名,守將馬上放行,同時派人快馬入宮稟報。
太子李承乾親自迎了出來,聽說李愔給老爹送來一萬大軍,李承乾感動的要給李愔跪下,有了這一萬大軍幫忙,就安全多了。
“兄長這是做什麼?父皇也是小六我的父皇,不能跟大哥你一樣堂前盡孝也就罷了,如果出了事情再不回來看看,那還算兒子嗎?”李愔拉住李承乾解釋道。
“好,六弟好樣的!”李承乾緊緊握住李愔的手激動道。
“本想跟隨父皇一起平亂的,但小弟這身體不行,父皇命令我回長安治病,咳、咳……”
沒說上兩句李愔就劇烈咳嗽起來,李承乾急忙問起病情,隨後不由分說,直接列隊車馬疾行長安城杜家醫館。
杜少清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李愔能夠挺身而出,又是驚喜又是震怒。
把完了脈沒有開藥方,而是先把李愔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你這蠢貨,這個時候了纔來找我救命,怎麼不乾脆累死在你那條路上算了?也省得家人爲你擔心!”杜少清指着李愔大罵起來。
一句話讓李承乾跟李愔兩人臉色慘白,“妹、妹夫,該不會,小六他、他沒救了吧?這可不行,他還這麼年輕,千萬不能有事啊!”
李愔低下了頭不敢說話,面對這個姐夫加師父的威嚴,他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
杜少清啐罵道:“虧你還是學醫出身的,以後出去別說是我的弟子。
你這個傷勢如果再拖上半年,神仙也難救,你自己的身體,難道心裡沒點數?”
聽到自己死不了,李愔咧嘴笑了,“姐夫你就別再罵了,是我一時貪心,想要早點把路修完,不想耽擱工期,以後絕對不敢這麼大意。
您還是感覺給我開方子吧,在外面的時候可能是習慣了胸口痛,沒覺得怎樣難忍。
可回到了家裡,好像找到了以往的嬌氣一樣,這點疼痛就有點承受不住了。”
說着話,李愔還做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滑稽模樣。
杜少清跟李承乾對視一眼,同時無奈的笑了起來,這個弟弟可真不讓人省心。
給李愔開了方子治療一番,隨後三人就在醫館聊起了戰事,當聽說轟天雷被李愔送給皇帝打仗的時候,杜少清真想再暴揍李愔一頓。
“你小子,真會給我惹麻煩,這下完了,等陛下出徵回來,我非捱罵不可。”杜少清嗔怪說。
李愔撓着頭笑道:“怪我一時衝動,太擔心父皇的安危了,等父皇回來,我跟你一起給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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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清感慨道:“哎,算了,該來的躲不掉,這東西自從出世的那天,就註定了要在軍事上大放異彩,是福是禍,還是看誰來使用的。”
“你們在說些什麼啊?”李承乾聽得雲裡霧裡。
二人給他解釋了一下轟天雷,李承乾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良久之後他氣惱說:“有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如果東北作戰的時候用上了,還用得着我四處跑着去借兵嗎?
搞得最後連我自己都賣出去了。”
“……算了吧,得了便宜還賣乖,就好像你沒被那新羅女王迷上一樣?”杜少清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