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突厥元氣大傷,我大唐自然不會強人所難,非要他們立刻付清所有賠款!”
李弘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淡淡的開口道。
“如今的突厥的確是無力償還如此大批的賠款,但是大可讓他們分開支付,每年支付一些,謂之“歲幣”!
至於支付的賠款,也不必侷限於錢財,突厥雖然貧瘠,但是卻盛產良馬,肉牛,羊羔,用這些牲畜折價支付,也非不可!”
這下子倒是讓大殿內的衆臣都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們倒是沒有想過,原來還可以用這種方式,而且李弘所提出的歲幣,倒是一個新鮮玩意,不過細細想來,確實是可行之策。
其實歲幣這種東西,古已有之,但是都是中原地區向外族支付,強如漢朝之時,有時候也要每年“賞賜”匈奴一筆錢財,讓他們不在邊境尋釁滋事!
只不過這個概念一直到宋朝的時候,才明確下來!
如今李弘只不過是將它提前搬了出來罷了。
片刻之後,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李績率先站了出來,老頭子撫着花白的鬍子,緩緩開口說道。
“陛下,以老臣之見,此策可行!突厥盛產良馬,但是我大唐卻地處中原,難以馴養出良馬,若是藉此時機,從突厥引進大批良馬,我大唐軍力,必能更上一層樓!”
說到最後,李績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
無論他的年齡多大,李績都是那個縱橫沙場的鐵血戰將,所以當裴行儉對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李績的第一反應就是突厥的良馬對於大唐軍力的提升!
要知道,在此之前,就像大唐嚴格控制對於鹽鐵流入突厥一樣,突厥同樣不會將良馬運入大唐。
而這次則正是名正言順的機會,所以當時老大人便直接拍板決定,別的事情不管,突厥的良馬一定要搶過來!
這也是今天李績會過來的原因,不然的話,就算是李治的聖旨到府,老大人也通常稱病溜號兒!
“哦?李師所言當真?”
眼見李績如此激動,李治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其實李治一直是一個相當重視軍隊的皇帝,這一點從他一直死死把控軍權,就可以看得出來。
而李績出現如此神情,倒還是李治首次得見。
“陛下,突厥騎兵的確是戰力驚人,此次大戰,我軍也的確因此而吃了不少虧!”
裴行儉拱了拱手,接着李績的話說道。
眼見這一老一壯如此一唱一和,劉仁軌不由地心中大急,這可是李賢首次交託給他辦事,要是辦砸了,他可還有什麼臉面。
一時之間,劉仁軌也顧不上李治此刻的臉色,開口說道。
“陛下,此事還是暫緩商議爲好!誠如幾位所說,突厥良馬是好,但是一來經歷大戰,恐怕本身生活都難以爲繼,哪有餘力去飼養良馬!二來,我大唐若是真的如此做了,不免讓外邦小瞧了我大唐的氣度,請陛下三思啊!”
李弘瞥了一臉激動的劉仁軌一眼。
心中冷笑,倒是虧了這個老東西短短時間之內還能想到這一點!
頓了頓,李弘繼續說道。
“正因爲突厥如今孱弱,我大唐才更應該盡作爲宗主國的義務,縱然是突厥大戰之後,良馬稀少,但總不會滅絕!
父皇,近些年我大唐大部分地區都是豐收,官倉當中的糧食都已經是陳糧,所以兒臣建議將這些糧食送去突厥,救濟其民,當然,要用其良馬來交換,若是不足,便用肉牛牲畜來交換!
若是還尚且不足,我大唐也不會欺人太甚,一同計入歲幣便是!”
李弘的聲音淡薄,卻是讓在場的人都是心中一驚。
真沒想到這位主纔是心狠的主,突厥人本來就已經沒有了多少東西可做交換,此舉看似是在幫他們,但是實際上卻只會讓他們的歲幣一年比一年沉重!
不過細細想來,倒也沒什麼不對,難不成大唐好心援助突厥,反倒錯了嗎?
“你……”
劉仁軌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好氣的臉色發紅,啞口無言。
不過片刻之後,劉仁軌微微冷靜下來,氣急敗壞的道。
“殿下此言何意?若是按照殿下的法子,突厥本就背上大筆歲幣,再加上糧食的欠賬,何時能夠還清?”
不得不說,劉仁軌這個朝堂當中的老油條,短短的時間之內,就洞悉了李弘的用意,糧食兌換馬匹牲畜,如何兌換,其中的價格如何,還不是由大唐說了算,到時候他們恐怕會越欠越多,雖然可能糧食會比以前更多,但是生活必然大不如前,恢復元氣更是遙遙無期之事!
可惜的是,他都能想到的事情,李弘又怎麼會想不到!
而且巧的是,李弘正等着他這一句話呢!
劉仁軌的話剛剛說完,就看到大殿內的所有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他,而李弘則是臉上浮起一絲無情的冷笑,開口說道。
“劉正則!你這是什麼話!別忘了,你是我大唐的官員,不是那突厥的子民,突厥狼子野心,屢次犯我大唐邊境,致我大唐靡費甚巨,不過讓他們繳納區區歲幣而已,已經是我大唐仁至義盡!
何況我大唐好心接濟他們,怎的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心懷不軌之舉?
自進殿以來,你一字一句都在強調突厥人有多麼可憐,有多麼無辜,你可曾想過,我大唐戰死沙場的千萬將士們,他們的英魂又當作何感想?
你可曾想過,我大唐有多少子民因爲這場大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你劉正則,究竟是我大唐的宰相,還是突厥人的心腹?”
李弘原本便身材高大,此刻一句一步,欺身上前,話到最後,早已是指着劉仁軌的脖子在罵!
而對面的劉仁軌更是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因爲他發現自己剛剛犯了一個大錯,他剛剛急於否定李弘的方案,所以一切的說法,都是從突厥人的角度來看待問題。
剛開始還不明顯,到了剛纔的那句話,就徹底將這一點暴露的清清楚楚。
但是要命的地方就在於,如李弘所說,他是大唐的宰相,而不是突厥的心腹,他的一舉一動都應該從大唐的利益出發。
而就憑剛剛的那句話,甚至說他通敵都不是不可!這讓劉仁軌如何能夠不慌!
他也終於明白了爲何在場的諸位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計較李弘又一次對他直呼其名!
這便直接拜倒在御階之下,一臉惶急的開口說道。
“陛下明鑑,老臣絕無此意!只是若是對突厥逼迫過甚,恐怕會再起戰端,而且他們若是無力償還,對我大唐也毫無好處,陛下,老臣一片忠貞,斷無任何異心,請陛下明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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