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章 發飆
強霖講完話,又參加楊開慧基金會的地方團隊又開了一個午餐會。她們主要是20多名黃埔女生和地方紅黨游擊隊20多人。共計40多人,因爲不是職業軍人,所以得另行安排。
黃埔女生,如遊曦的女兵班,有遊曦、邱繼文、盛業煌、鄧蘇、李蘊瑞、倪俊仁、陳春蓮、舒紹猷、李革生等人,已經在項英公寓組成了女兵班。這些人後世都犧牲在廣州起義中。
還有一批在本地游擊隊和機關的如,趙一蔓、謝冰瑩、胡筠、張瑞華、黃傑、曾憲植、胡毓秀、黃靜汶、伍若蘭、毛澤建、曾志、蹇先任姐妹等人。因爲當地無法掩護她們,被送到了南洋。
還有一些紅黨政治宣傳出身的軍人,有10人左右,武漢黃浦六期的羅瑞卿、劉型、陳伯鈞、鄧萍、程子華、周維炯、莫文驊、張赤男、臧克家等。原定的任務都停止了,輾轉流到南洋。
還有幾位來南洋是休假的,估計是當地農協事務不要他們管理了,也被王明流放南洋。有10幾個不到,如宛希先、宛希儼堂兄弟,左娜(女),朱昌偕、曾炳春,劉真,龍超清、王懷、劉輝霄、蕭大鵬、劉敵、夏明震等人。
強霖讓40幾個人隨意坐好,告訴他們來到南洋就算回家了,這裡就是紅軍的修養地。以前是蘇聯,現在與蘇聯關係斷了,去不了那裡了。
接着他開始認識大家,先認識女兵們,遊曦的武裝班,都佩戴着手槍,這是項英給配置的。他們確實是喜歡武裝的一班人,現在還在公寓裡任警衛,保護着開慧等人。
接着是女生隊的其他人,強霖讓她們多報幾個曾經用過的名字,他知道了伍若蘭(此時叫蕭貴蓮,是本名,她說曾經化名伍若蘭);曾志因爲是與夏明震的夫妻,強霖認得這個女孩,17歲左右。黃傑用的本名黃傑也認識。
幾個年齡大強霖還認識,比如胡筠、趙一蔓、謝冰瑩,毛澤建等,但其他們都不認得了,強霖估計她們出名的是後改的名字。
強霖對這幾個人的歷史陷入了思考。他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放下筷子,讓大家自己先吃。接着默默的看着碗碟。
比如此時黃傑才18歲,中學畢業逃婚出來的。武漢女兵解散,她滯留在武漢,不敢回家。後來被周逸羣派去鄂西,當鬆滋縣委書記,策動農民起義。還好有位北大的學生,李述禮,一到鬆滋,就接替她當書記,讓她當組織部長。
後來因爲消息泄露,逮捕了一個農民領頭人。衆農民們不聽勸阻,不管不顧先暴動了。把本地土豪殺了個乾乾淨淨,大部分滿門被斬。但是很快,農民們被正規軍和民團搜山,九嶺崗農民軍被殺的乾乾淨淨。就結束了。
但仇恨的種下了。這點宣傳中確實沒錯,這事以後很不好弄。
李述禮這個北大學生,他父親是清朝進士,又上過日本明治大學,是國民政府高官。他家學很好,很講義氣,盡一切努力去聯繫賀龍部隊,和外地力量。但因爲事先沒有約好,一時聯繫不上。
還好他事先做了安排。他知道這事不可行,因爲四周都是敵軍,沒有友軍,匆忙起義那不是找死麼。他早就安排黃傑轉移,自己也跑回北大上學,不再搞什麼農民運動了。黃傑最後躲回老家去了,被伯父和未婚夫家弄進監獄,給她逃家來個教訓。但伯父等人也沒有想到這麼個丫頭在外面犯那麼大的事,否則是必死無疑。她在鬆滋是化名,也不跟別人說自己的家。雖然鬆滋縣通緝一個叫桂清的丫頭,但誰也沒有往她身上想。
陰錯陽差的黃傑活下來了。被伯父弄進監獄,就是教訓她,但也沒有死罪。她被母親找人保了出來。她被派到上海,做伍豪的交通員。認識很多高級領導,她嫁給了曾中生。後世曾中生死後,她自己留在上海,蹲了三年監獄。出了監獄,還做交通員,嫁給了鄭德,一個上海富家子,但是紅黨。後來他們進入新四軍,接着鄭德派新疆學飛行員,死在盛世才手裡。
她在重慶不知道,到了延安一年後,才知道消息。這時候已經三十歲了,與鄭德的一個孩子給了鄭家撫養。這孩子後世在香港,成了資本家。母親也不大敢認了,實在是距離太大。尤其是長期肅反活下了的人,要活得簡單,還是元帥家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確實是正確的活法。見一面沒有什麼用,還招攬麻煩,關鍵是看你怎麼想。
在1940年,在延安,再嫁長期單身的徐象謙。兩個一切順從革命的謹慎的人,才過上穩定的日子。
這些女人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日子,本來大部分逃家是婚姻不滿意,但一生卻過得都不如意。黃傑等人是很幸運的了。
當然經過苦難之後,女人很快就會恢復過來了,似乎都很津津樂道的革命過程。不過人總是要找安慰的。對子女、對家庭,也只有拿革命道理去應對,否則怎麼辦呢?尤其是經過肅反以後,腦筋裡不允許出現別的詞彙了。
女人的順從性,和邏輯遺忘性,比男性好。有些不太合乎邏輯的說服人的工作,最好還是女人去。男人往往被反說服。比如後世老彭總是不服,其實他自己也不一定對,這個他承認;但是他說你們那個也肯定不對,這個他敢賭命。所以,去說服老彭的人,都是淚流滿面,說是革命如同嫁人,只能從一而終。
女人就簡單了,大概從小就被灌輸從人的問題,所以接受強勢道理比較容易。有些人比較靈活,後來蘇聯回來的28個半,很多女人自動脫離這個羣體,去過自己的日子。
遊曦她們的死後裸身照片,被外國人照了下來,很悽慘的下場。現在伍豪把廣州起義叫停以後,她們輾轉海陸豐,最後找到粵北紅軍,直接出海到了南洋。希望她們以後過得好些吧。
廣州起義張發奎就在廣州,好不容易逃到河對面的防區。屢次被暗算的老好人張發奎,這次真的是激怒了。關鍵是他自己親信們都被殺了不少,他們並沒有得罪這幫紅黨,就無端被殺。還有很多平民,被這幫工人聯隊給殺了,當時似乎徐象謙是一個聯隊長,而黃傑是伍豪參謀團的勤務,跟着撤退了。
徐象謙和黃傑等人撤退了。遊曦沒有得到命令,還派一個女兵回去報告,自己帶着八人阻擊,戰死或者被俘。
被俘的工人和學生兵,被張發奎整隊之後,用機槍屠殺。廣州起義,死傷累累,李宗仁後來描述,屍體到處都是,互相疊壓着,工人士兵和平民的都有。
南昌起義死的人少,是因爲都是正規軍,還是一個空城;廣州起義只有一個學軍組成的教導團,剩下都是工人聯隊;勇敢但戰鬥力不行,殺平民一個頂倆,不繫紅帶子的就殺。
他們種下了被屠殺的禍根,張發奎以前一個紅黨都沒有殺過。南昌起義後,雖然都是他的部隊被挖走,但也是讓教導團中的紅黨走人,沒有追究。但是你馬上就肅反部隊中張發奎的親信,就過分了,你也可以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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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霖停止思考,在大家的錯愕中,回過神來。大家都知道黨代表的腦子有問題,很是同情的,也沒有過多評論。其實強霖知道也就一顆煙的功夫。這些事太複雜,不能輕率的。
強霖說,我很快就在南洋結婚了,到時候請大家。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就希望各位都有穩定的日子過,尤其是女生。有些道理不是那麼簡單,所以你們都要繼續學習,不管你們到了哪裡,都要一樣。
黃傑奇怪黨代表冒出的話,就問黨代表是否有什麼話說。
強霖問:“你們對停止廣州起義有什麼想法?”
男生都沒有吱聲,這是不好說,但很多人是不贊成的。黃傑卻說,我不知道,黨叫我幹啥就幹啥。強霖點點頭,問幾個年齡大的女生。他看向胡筠,這裡年齡差不多她最大,31歲了,孩子都打醬油了;黃傑才19歲。
胡筠說,廣州起義肯定不會成功,但我們的很多起義都是不成功的,革命黨推翻清朝的起義,也有很多都是不成功的。
強霖也點頭說你說的對。這樣就存在選擇的問題,選擇不起義,有什麼看法?
胡筠說,既然領導說不起義,肯定有所考慮。我是革命派,不平則鳴,所以我們平江暴動雖然農民傷亡很大,但是我認爲還是值得的。
強霖說道:“很多農民犧牲了,爲了打土豪分田地。但你卻活者。”
胡筠臉色不好看了。沒有說什麼,黨代表太不給人面子了,什麼叫我還活着,組織安排的麼。大家臉色也變了,看來黨代表的腦子沒有什麼問題,是想如何抨擊他們呢。
強霖說:“組織廣州起義,就是讓一部分去死,讓一部分人活。誰來決定,就是組織。決定這個組織的人是誰?秋白和立三,你們現在看看他們倆。那就是倆書生,你現在還願意讓他們決定生死麼?當然你會說蘇聯決定的,那你就是由蘇聯決定生死了。”
強霖接着說:“我看你們都不太滿意。但我說的是你們的生死,不是我的。這就是我們的不同,我不會的。”
強霖接着問道:“你們爲什麼願意去赴死呢,因爲你們覺得別人該死,你即使死了,也要拼掉他們地主老財。”
胡筠表示贊同這個說法,她就是這麼想的。早死晚死的問題而已。
強霖說:“我最大的擔憂不是你們的生死,是你們的生死,決定着別人的生死。這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也就是我昨天所講的,你要止在哪裡?憑什麼你就能夠決定哪個老財的生死呢?你會說農民協會,也就是組織。問題循環回來了。我已經說過了,那就是倆書生。具體到農民協會這個組織,就很難說了。大家都說不準,但你們在支持這個說不準的組織。”
夏明震說:“農民運動有天然的合理性。”
強霖說:“這話你也信?天然的是什麼意思?農民運動也會殺紅黨的。當然你不承認那是農民。你承認沒有地的人才是農民。這又是一個問題,究竟誰是農民?貧僱農,沒有地的。那麼你給他地了,他是什麼,還是貧僱農麼?他們如果不聽你的,你還要搞農民運動麼?你要搞農民了。蘇聯殺了烏克蘭農民,你們知道麼?”
夏明震說:“那是不納糧的農民。”
強霖說:“他們是農民麼?農民運動是天然合理的麼?”
夏明震說:“只有紅黨領導的農民運動是合理的。”
強霖說:“我問你的是,你革命停止到哪裡,你說農民運動是天然合理的,由他們決定停止到哪裡。現在你又說,紅黨決定農民運動是否合理,由你們來領導。這樣問題就又回來了,你還是要回答,你領導的農民運動停到哪裡?”
夏明震說:“還是聽中央的,聽蘇聯的。”
強霖說,“所以,你們都不用學習了麼?只要聽話就行了。黃傑18歲被派出當縣委書記,就是因爲聽話敢送死。你們自己總結一下,所有唯物論,辯證法學習之後,你們的結論是不是這個,就是聽話?”
夏明震還有說。強霖說:“你還是等等吧,仔細思考以後再說。你的循環邏輯是不負責任的說法,耽誤大家在這裡的時間。你自己把邏輯理順了再說。總之你最近不可以再當老師了。留在南洋跟着瞿秋白和開慧兩位學習。”
曾同學說:“我明白黨代表的意思。明震邏輯不通,是該學習了。當老師就知道害人。”
強霖點點頭說:“你還年輕,可以重新選擇,不要被孩子束縛了。”
夏明震臉色發青。“你還是琢磨好你自己,別以爲革命就會有了一切。”強霖訓斥道。
開慧看出眉目,把曾同學拉走,坐到她的身邊。讓她最近跟着自己,畢竟原來她們就認識,跟毛澤建伍若蘭都經常到她們家裡去。開慧也知道夏明震一些事。
大家也都不好走,雖然是餐會,顯然黨代表還有事沒有說完。
大家都等着黨代表繼續發威,琢磨自己被黨代表能找到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