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七章 華北議會成立
談到這裡,大家休息一下。
蔣廷黻也聽出了興趣。這些東西他聽當事人講起來很是解渴,尤其是作爲近代史學家。
強霖帶着左娜出去看文件,有一份是教育部劉哲總長的參議會成立的會議通知。強霖覺得他們進步還是蠻快的。
蔣廷黻幾人在這裡面談着閒話。
張愷蔭補充說四大以前的黨員脫黨的過程:“這個時候實際上也是黨內純潔的過程,是自動的純潔。主要還是與無政府主義思想鬥爭。北伐前夕陳獨秀先生在廣州與一個很大的無政府組織鬥,領頭的是世界語者區聲白,五四時期也是北大的;陳獨秀和區聲白兩個人從北方,一直鬥到南方;毛潤之在湖南與新民學會內部的蕭子升幫派鬥爭。”
蔣廷黻問:“李漢俊這個人怎麼樣?怎麼就被殺了呢?”
張崧年說:“理論研究比較深的是李漢俊、李達、陳望道、沈定一(玄廬),還有本來就沒有怎麼參與的戴季陶、周佛海等等,但後期都分道揚鑣了。就是理想和策略的分歧。陳獨秀是獨裁,張泰來是唯蘇是從。與無政府主義不搭界”
張愷蔭補充說:“李漢俊離開的比較早,因爲陳獨秀南下廣州以後,上海的中央總書記由李漢俊代理,兩個人通信聯絡,因爲他要採用分散式的聯誼制度,不被陳獨秀和主流接受,自己辭職了。”
“李達接手代理總書記,是被我趕跑的。後來陳望道接手上海大區的總書記,估計也是不願意做一個受權威管束的無政府主義者,也辭職走人了。毛潤之是陳獨秀的秘書,從廣州被派去插手上海大區,還想請回這幾個人,實在是妄想。”
張崧年說:“我是在廣州做黃埔軍校的政治部副主任,覺得蔣中正耍權威主義,自然是要走的。後來沒有服從組織委派,也淡出了。1925年的四大,我就是去玩玩的,是劉清揚要去,結果大家都與我吵。因爲他們早在三大就決定參加國民黨,我在四大才去反對。自然沒有人支持我,支持我的人早都走了。”
蔣廷黻說:“伍豪、朱德他們呢,不都是你的下線麼?”
張愷蔭嗤鼻說道:“伍豪那個人,與申府兄的瀟灑可是差多了。申府兄是隻折不彎,伍豪是隻彎不折。一個是進士家庭的士大夫性格,一個是書吏家庭的師爺性格。走不到一起的。朱德還到不了黨內這個層次,給朱培德培訓軍官呢。”
張崧年認同說:“是的。伍豪說他贊同我的觀點,後來轉變了。但勸我不要走,至少要守紀律。我想不出爲什麼要守紀律。守紀律是什麼邏輯,從何說起?不在組織不用守紀律。因爲在組織才守紀律,但我不能因爲守紀律,而留在組織。伍豪就是這麼不顧邏輯地做事,其實我也知道他是利益現在判斷,然後據此進行邏輯分析。士大夫們都是靠他們的謀略才能在官場長存。真理是不要問他的,他不知道有這回事,或者說他把白癡與真理追求,看得差不多。我告訴他,這不是我要的生活,就自己走了。”
張愷蔭接着說:“陳望道是最早翻譯《共產黨宣言》的人,大家都很贊同他的勤奮。不過印刷的時候,排版錯成了《共-黨產宣言》,第一批都成了我們內部的免費用書。所以這是第一版的明證。如果拿出正確的排版,肯定不是第一版的。”
袁三大笑說:“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們是去國民黨,與他們共-黨產麼?”大家對她這麼幼稚不感興趣,只有比爾李安慰她,先聽着。
張愷蔭接着說:“李漢俊、陳望道都是從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的,都是陳獨秀的師弟們,顯然大師兄並沒有按照師父的無政府主義走,所以都離開這個大師兄了。李漢俊一度想自己單幹,成立獨立自由黨,就是不結盟的意思。但是他是國民黨左派,參與領導工農運動。但是武漢撤退他還不跑,譚平山還知道跟着大部隊。當時陽新縣的商會會長燒死了7個農運所學員,就是陽新慘案。他去了抓住兇手,革命法庭審判,殺了15個人其中,傳說他親手槍斃了2個。
“湖北軍閥胡宗鐸抓住他,他以爲憑他的地位不會被殺。但不到一天,就槍斃了,也來不及救了。哎,一大就是在他住的房子裡面開的。7年了,一大開會時候,有個14歲女孩,現在也該21歲了,15歲就跟着他,小妻子。”
“李漢俊會四國外語,與陳公博的才能不相上下,比陳公博刻苦,真的很令人可惜啊。”
蔣廷黻說:“可惜了,估計是手頭上有人命吧。胡宗鐸這個人在湖北殺了700人多人。武漢是紅黨的基地,向警予和夏明翰也是後來才放的,估計向警予嘴頭狠,但沒有直接殺人。這些人和李達都是我們湖南人,才能比不上湖北李漢俊,他們能夠比得上長沙柳直荀就不錯了。”
張愷蔭說:“是的。李達這個人就是你們湖南騾子脾氣,留學日本還染上了日本武士道,對我這個江西老表說話像鋼鐵一樣硬。二大的時候跟我爭吵,叫我在背後說了幾句壞話,陳獨秀先生就讓他先在中央學習。結果他帶着老婆找老毛的野雞大學湖南自修大學去當教務長了。後來到了湖南大學教哲學。可惜他的太太真是一個好女孩,乾脆利索又柔和的江浙女子。一大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二李負責籌備,李達的太太王會悟就負責找房子,聽說還給周佛海介紹了楊女士做女朋友,這個楊女士也去過會場。大概有四對夫妻,陳公博夫婦,李達夫婦,周佛海夫婦,還有李漢俊夫婦。”
這裡只有張愷蔭參加過一大,大家又問了其他幾個人的情況。張愷蔭說:“大致外地的人都住在徐宗漢女士的博文女中,我和陳公博夫婦,周佛海夫婦,馬林和維經斯基等人都是自己租房子。我去過幾次,還有路過上海的鄧中夏等人也住過,包會僧說付了兩個月的租金,只用了20多天,山東王盡美和鄧恩明住在一起,毛潤之自己住,聽說因爲是打呼嚕和個子太高。開會就在旁邊的李漢俊的住處,是他哥哥的房子。那個14歲的女孩,當時不明白世事,是她領養的,後來是他的續房了。”
張愷蔭叨叨說:”我還吵過何叔衡,一大時候被我給趕出會場了,他一點都不清楚馬克思的基本道理,還願意吵。真不知道這幫湖南人怎麼選的。我這個人也是一個士大夫出身,有些太挑剔了,容易搞純潔運動。這次在江西,也與許繼慎這個小軍閥吵了一通。”
“我那時候意氣風發,看不起不知道革命道理,只是知道充數的人。那幾個顧問,都沒有去船上,我說了算。”
袁三不願意聽這些,叉開話題說:“你們的平權運動,怎麼會弄出來兩個革命黨呢,後來又殺來殺去的。”
張崧年嘆道:“後期的變化讓我也目瞪口呆。國民黨自然能夠識破共-黨產的謀略,最後是一場相互屠殺,上演了法國大革命不同派別的相互屠殺。國民黨是吸取了巴黎大革命教訓的,先動手爲強了。”
張崧年對袁三補充說:“法國大革命的女權分子,都是上斷頭臺的。比如奧林拍-古傑在1789年提出了《女權宣言》 ,和《人權宣言》相抗衡。她在宣言中要求廢除一切男性特權,但不久她也被送上斷頭臺。”
張崧年繼續悲嘆道:“黨啊,都是黨鬧得。太黑了。君子不要黨,要拍拖(party),聚會討論人生道路而已。無政府的社會主義,都是沒有權威的,類似的有‘後巴黎公社’的宴會運動,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看不出誰是領導。中國蒙古的圓桌會盟,他們叫‘獨貴龍’運動就很好。“
“巴黎大革命的革命者互相輪流上斷頭臺,竟然有很多女權革命者啊。最後統計死於革命審判的有7萬多人。”
蔣廷黻是研究歐洲歷史的。他說:“《舊制度與大革命》總結的很好,說是文學哲學家在法國太發達了。包括相互鬥嘴的伏爾泰和盧梭,都被封爲革命的指路人。這兩個對頭的棺木,竟然都被供在聖殿。法國的哲學家,包括普魯東,孟德鳩思等,太容易引導工人和手工業者才慷慨赴死。他們太急了,把千年的制度,用一年就革命完成了。”
張崧年也很是贊同。他說:“還有一些各地流亡的革命者的推波助瀾。馬克思在總結上個世紀的後巴黎公社革命時候說,把無產階級專政還要在強硬一些。凡爾賽資產階級專政就比較硬朗。其實,我認爲後巴黎公社吸取了前一個世紀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教訓,儘量採用蘇維埃(委員會)協商制度。最後他們死戰不退,也是光榮的。而不是搞內部清洗的專政。專政,這根本就不是無政府主義,是另一種權威而已。悖論啊。大釗先生是庶民出身,與共產國際走的很近。陳獨秀先生還是比較學者獨立氣質,士大夫出身嘛!共產-國際只是利用他的名氣,怕他另行組黨。”
袁三插話說:“不穿套褲”的普羅階級(無產階級),很難保持清醒,唯上智與下愚不移。”
蔣廷黻說:“是的。第一次巴黎大革命,不穿套褲的普羅階級,他們先殺了1000多資產階級有聲望的紳士,怕他們造反。看不出他們的上帝在哪裡。”
袁三問到:“中國能夠借鑑巴黎大革命麼?”
蔣廷黻說:“中國的辛亥革命已經是大革命了,建立的就是蘇維埃(委員會)。後來在進行土地革命的時候,蔣中正不肯往前走了。開始法國大革命一樣的戰友屠殺。現在還在進行這種清洗。”
袁三問到:“那法國共和了,我們未來怎麼辦?”
強霖進來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是要馬上去吃工作餐。然後參加華北議會成立的大會。強霖說:“我們晚上去吃荷蘭大餐,在討論一些問題,再給你們引薦一些紅軍的人。”
袁三問道:“怎麼才通知我們,真的是看我們不起麼?”
強霖說:“你的級別不夠,我是因爲大元帥府和軍方的人,人家不願意讓我們參乎。這是給我們一個面子。”
袁三氣呼呼的出門。蔣廷黻和二張,自然是感興趣。因爲議會議員們的事蹟,真的是讓人民無語了。